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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草湯記

第二十九章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風(fēng)草湯記 文有智 2636 2020-06-15 20:01:00

  那天陳老師的一席話等于判了我死刑。我心灰意冷,苦笑著換了一棵樹,對陳老師說到:“陳老師,真沒解決之法了?”

  “有,除非你打死他?!?p>  “老師,這句更是玩笑,我要是能打死他,我還躲在這兒干嘛?我當(dāng)初一直以為,中土斷云掌已經(jīng)是武學(xué)巔峰了,我自以為天下無敵了,誰料到了蓬勃島,跟幾位泰斗一比,自己簡直屁也不是!”

  “也不能這么說,你不是還贏了古橋?你這么妄自菲薄,豈不是把古橋大師也罵了?”

  你大爺?shù)?,現(xiàn)在了還在咬文嚼字!我嘆道:“陳老師,晚輩有個請求?!?p>  “說罷,遺囑我一定給你辦妥,遺體也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讓野狗把你叼走的?!?p>  謝了他的好意,我傷心地說:“如果陳老師有機(jī)會到中土,見到東岳城城主府里一個名叫黃小雨的姑娘,請你轉(zhuǎn)告她,我文有智對不起她,雖然努力過,但此生終究無緣!”陳老師竟然掏出一個本一支筆,認(rèn)真地記了起來……

  “還有嗎?沒什么財產(chǎn)方面的安排?我聽說你掙了不少錢?!?p>  “財產(chǎn),就留給文有禮一成、百鬼嶺兄弟們六成,剩下的給芳子,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給我懷個一男半女……”

  “別跑題,文有禮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我知道,你說的芳子是什么人?”

  “芳子是我沒過門的媳婦……其實也不能叫沒過門,應(yīng)該說是沒名分的老婆?!狈凑人懒T了,我就跟陳老先生說了芳子的事。

  老陳聽了之后,沉思了片刻,問道:“你確定她曾是個啞巴?”我說我確定之極,她習(xí)慣開口說話還是最近的事:“她小時候壓根不說話,別人以為她是傻子,只有一個教書先生知道她不傻,還教她認(rèn)字……”

  說到這里,我看著有些半激動的老陳,揶揄道:“怎么?那先生難不成就是陳老師你?不會太巧了嗎?”

  老陳穩(wěn)穩(wěn)地笑了:“真是巧??!她叫芳子……嗯,我?guī)缀跬恕N酿^主,按理說應(yīng)該救你一命,但老楊這么憤怒,定是你小子做了錯事,你們武林人士的事,我不能插手?!?p>  啊!前方手握竹竿的老學(xué)究!閃著光芒救命稻草的光芒!我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心里頓時轉(zhuǎn)了十個以上的彎——挑撥離間,就說老楊鄙視老陳假體面;胡謅淵源,就說斷云掌里“老陳倒茶”一招是為了致敬陳老師;動之以情,就說芳子極其思念老師希望能去舍下坐坐;動之以利,就說如若出手相救我便捐出白銀五千兩興辦私塾……

  最后決定曉之以理。

  “陳老師枉為人師,白讀圣賢書了!”老楊逼得很緊,我干脆跳到陳老師那棵樹上,跟他面對面講理。

  陳老師溫雅地笑問:“文館主何出此言?”

  “古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陳老師可知道這個道理?”

  “自然聽過,”老陳點了點頭,對樹下的老楊尖聲斥了句,“喂!老楊!我還在上面呢,你瞎踢啥?”

  我扶著樹枝,續(xù)道:“那么,芳子也就是陳老師的女兒了!”

  “這個嘛……我是教過芳子幾天,但也不能以此為由,硬讓我認(rèn)她為女兒吧?你又何曾見過哪個老師逼學(xué)生叫自己父親的?更沒見過學(xué)生逼著老師,非要叫他父親的!老楊!你沒完啦?!”

  我倆跳到另一棵樹,我繼續(xù)逼問:“那也就是說,教給別人,自己卻可以不當(dāng)回事嗎?陳老師,育人是要成全人呢還是毀人?你以為你成全了芳子的一生嗎?你給了她希望,可是又沒給全,芳子仍然在痛苦之中,被人歧視,你知道嗎?!芳子直至遇見我才開始有了開心日子,也才開始試著說話,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實!那么你這個為師的,一沒有真情實意,二沒有徹底傳授,現(xiàn)在看到自己學(xué)生心里最牽掛的丈夫就要死在你面前了,你居然可以無動于衷,所以我說你圣賢書白讀了!你一心要跟武林人劃清界限,其實跟大家是一種貨色!”

  老陳聽到這里,握著竹竿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捏的發(fā)白,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樹搖搖欲墜之際,對我說:“好一張利嘴!好吧,看在芳子的份上,破例救你一次!”

  說罷,老陳隨著傾倒的樹倒了下去,竹竿一撐,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瘋子老楊跟著我到了另一棵樹,對老陳毫不在意。老陳用竹竿對著他的背心重穴:“老楊!我學(xué)生的事兒,不能不管,你休怪我!我可要斷你督脈了,留神!”

  老楊仍舊未理會。我催道:“陳老師!老楊顯然是瘋魔了,你還跟他費什么話?!”

  陳老師左手掌心朝天托著竹竿,右手握著,平平地遞到老楊背后。我看見他左手掌心隱隱地顯出了一層紫色,化作紫氣,逐漸騰盛,沿著竹竿朝老楊背心涌去。就在那紫氣快觸及老楊時,老楊停止踹樹,紫氣也停了,蜿蜒在竹竿上像是一條怪異的蛇,躍躍欲試要攻擊又回縮。

  “陳先生?你怎么從背后偷襲我?”老楊那個瘋貨背對著老陳,突然間恢復(fù)了神智。紫氣又回縮了一步,顯然是老楊卯上勁了。

  “老楊,我可沒偷襲你,是你發(fā)瘋了,跟一個晚輩過不去,非要殺他,本來我也不想插手,可剛才我得知,這是我學(xué)生的丈夫,我不管說不過去啦!”說著,紫氣更盛,意欲沖破老楊背后的氣場。

  老楊仍舊背對老陳,蒼老的笑聲中充滿了鄙夷:“咱倆多年沒交手,今天可得過足癮!”我本著坐山觀虎斗、看戲不花錢的心情坐在樹上看一看老楊是不是又要來一腳天搖地動,可惜我猜錯了,所謂的過足癮,其實沒什么看頭,就是倆老人和一竹竿在那里較勁。無聊得緊,一團(tuán)紫氣進(jìn)進(jìn)退退,除此之外,連一句斗嘴的話都沒有。

  我不敢隨便插手,免得惹麻煩;也不敢隨便逃走,免得該出手時不出手,壞了大事。

  烈日炎炎,我藏在樹蔭里,口干舌燥;倆老人站在日頭下,想來也好受不了。我一面自夸關(guān)鍵時候腦袋好使;一面鄙夷自己武功稀松。心里不住地感謝芳子,逃命的功夫、天降的救星,都是拜她所賜啊!心下不自禁地萌生了從未有過的愛意。

  倆老人真有耐性,一直比到日頭轉(zhuǎn)西才停手。事關(guān)生死我也沒有大意,最終明顯還是救命恩人陳老師,比要命的歹人楊老瘋高出一些。

  “你贏了,帶那小子走吧?!崩蠗钶斄岁噭?,裝瘋要我命的辦法是行不通了,他抬頭恐嚇到,“如果市價一個月內(nèi)不改回來,我親自上山找你,咱們接著聊!還有,別再讓我看見你用你那下作的招式!”

  老陳笑問:“什么下作招式?”

  “打下路的,幸虧我縮陽入腹,不然兩顆老丹就壞在他手里了!”

  陳老師聽到此不由得大笑,遂即又收了笑容,板起臉叫我滾下樹杈。我當(dāng)然滾下去了,鞠躬賠罪,發(fā)誓保證,換得老楊半句哼哼的暫時原諒,保住了老子的狗腿和小性命!

  老楊走后,我對陳老師千恩萬謝。陳老師冷冷地不愛搭理我,也不請我去家里喝水,教訓(xùn)了幾句就讓我滾蛋。臨走前,把他寫的紙朝我一扔:“怎么可以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中土不也是禮儀之邦嗎?你盡快跟芳子完婚!”那張紙平平穩(wěn)穩(wěn)地拍在我臉上,我都不敢躲,畢恭畢敬拿在手里,仔細(xì)小心地收入懷中,拍胸脯保證,回去就籌辦!

  老陳皺著眉白了我一眼,隱約有傷感的神情,像是慈父把愛女扔給了狗。

  我竟然是從心底答應(yīng)的,想必即便是黃小雨,也不能反對的吧!

 ?。ㄟ吶?,你知道,我這人最不缺的東西有什么嗎?看好了——運氣、無恥,還有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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