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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草湯記

第二章 再入通道

風(fēng)草湯記 文有智 3511 2020-05-21 20:01:00

  韋無常走后,眾人尷尬地看著我,殺我也不對,不殺也不對。

  喬舒雅跟滿臉殺氣的荊景雄等人不同,她沒有兇惡的表情,反倒面紅耳赤,有點不敢看我,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懷春少女。弄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韋無常把一個莫辯男女的妖人唱得定性,入了魔怔,看上了我!

  我懷著唐僧進(jìn)了盤絲洞的心情,想說句話打破尷尬局面。此時撥浪鼓從樹叢里鉆了出來,走到喬舒雅身邊耳語幾句。

  喬舒雅點點頭,收起害羞,抖出英氣:“咱們中埋伏了!準(zhǔn)備迎戰(zhàn)吧!”

  眾賊士氣低落,拾起刀劍,背靠背警戒。不一會兒,兩側(cè)山巒上冒出點點火星,兩頭大路上傳來嗷嗷叫聲。迷茫山土匪圍過來了。眾賊噪嚷起來。荊景雄大喊一聲:“都不要慌!朝著那個山頭!跟我沖!”喊罷,當(dāng)先跑去。西域放羊娃大叫著,一起往火光較少的一個山坡上殺去,其余人也跟了去。撥浪鼓威脅地指了指我的鼻子,護(hù)著喬舒雅一起跑。火光下,喬舒雅回頭看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種莫名其妙的戀戀不舍。這女子的長相有其獨特的妙處,妖目一拋,當(dāng)真令人心神動搖。我是怎么了?哎呀,恐怕也被韋無常的歌聲唱出了內(nèi)傷!趕忙避開她的目光,掐大腿醒腦。

  真邪乎!下定決心,以后韋無常唱歌的時候,如有女人,我必須逃走。萬一劉瑩在場,那樣我得多慘!

  人聲和火光逼近,我踩滅火把,往林里藏,找棵樹爬了上去,準(zhǔn)備登高望遠(yuǎn)、隔岸觀火。不一陣子,山寨前軍“長髯公”關(guān)二雞將軍一騎當(dāng)先沖到附近,看看地上的腳印,捋須摸臉,恍然大悟,吐口唾沫,大喝一句:“小賊哪里逃!”帶人追擊而去。一會兒,另一路人馬殺到,領(lǐng)軍的是個面生的副堂主。他抬眼張望,捻捻手指:“哼!休想迷惑老子!”大手一揮,帶人朝關(guān)二雞來的方向殺去……

  我看愣了。

  當(dāng)遠(yuǎn)處燃起火光、爆出殺聲時,又一隊土匪趕到面前。刑堂高堂主領(lǐng)著大隊人馬去火光處支援,大路上只留下一小撥土匪。領(lǐng)頭的執(zhí)著火把,籠住戰(zhàn)馬,扯下頭巾,露出一張白皙的臉——是毒蛇黃小雨。

  她晶亮的眸子在火光下閃著憤怒,似有一肚子火,似要大開殺戒:“寨主有令,活捉文有智!你們幾個,搜一下林子,如遇其他賊人,敢抵抗的,格殺勿論!”啊呸,好像那十來個草包是天兵天將似的!十幾個土匪領(lǐng)命四散,到處找我去了,只剩下黃小雨一人在路中央。

  我恨透了那個絕情妖女,正琢磨要不要一大把飛刀扔死她,卻聽到她自語:“唉!這個騙子!又在騙人!一定是你搞的鬼,混蛋文有智,你怎么不滾遠(yuǎn)點!真想一刀砍死你!”

  我心下冷笑,老子丟了老婆,已經(jīng)心灰意冷了,死也要拉上你們這群混蛋墊背!我悄悄掏出飛刀,暗悔平時小看了這門技藝,此時要用又不會。

  此時山窩里殺聲更加鼎沸,大概援兵都趕到了。土匪有馬、人多勢眾,關(guān)二雞的傻逼陣型能起到迷惑和震懾敵人的奇效,彌補(bǔ)了武藝平平的缺點。眾賊人落在包圍圈里,人數(shù)不占優(yōu),武藝再高也沒有贏面,能多殺幾個土匪就不虧了。

  我隱藏在樹枝上,琢磨怎么殺死黃小雨。此時,一匹馬嘚嘚嘚嘚從關(guān)二雞的來路飛奔而至,來人摔下馬,胸口插著箭,喘白氣吐紅沫。我一眼認(rèn)出,他是方才帶人走錯路的副堂主。

  黃小雨急忙下馬,失聲催問。副堂主冒血泡:“官軍來了!東岳城的!漫山遍野,兄弟們沖不開,都死光了!小姐快跑,寨主威名……”說到此,恰到好處地一蹬腿兒,死得毫不拖泥帶水,令人叫絕。黃小雨悲憤大罵:“文有智!你這個混蛋!竟然把官軍召來了!我恨死你了!我要殺了你!”

  她擦著淚,在我陰暗的譏笑中,上馬沿大路,朝山寨的方向踏雪奔去。

  ……

  冬日時節(jié),天亮得晚,清晨在寒風(fēng)蕭瑟中,裹著棉被姍姍來遲。山窩里的廝殺早已停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黃小雨以為官軍是我叫來的,那也太看得起我了。當(dāng)聽說東岳城的人馬趕到時,我也吃了一驚——東岳城主沈東誠,莫非真的跟藏寶有關(guān)?他千里迢迢、明目張膽地帶兵前來,不為挖寶還能為啥?絕無這么巧的事,難道真要造反?

  我蹲在樹杈上,見四圍寂靜,壯膽下樹,鬼祟偷摸,打算從丟了蓮花的通道口潛回山寨,找機(jī)會從北崖小路逃命,再行尋找蓮花姑娘。一路在林中躲躲藏藏,發(fā)現(xiàn)官兵已在大路上設(shè)了多處關(guān)口,隔不多遠(yuǎn)就有官兵巡邏。我暗嘆一聲:“佩服!官府真有錢,雇這么多伙計,得花多少?!迷茫山招個人那么難,連俘虜都舍不得殺,官府卻隨隨便便就派出這么多兵!還是當(dāng)官好??!”

  為免被發(fā)現(xiàn),我極其有耐心,趴在雪里,凍得丁丁發(fā)麻都不動一下。等安全抵達(dá)通道,已經(jīng)半上午了。沒吃沒喝沒睡覺,傷心絕望加惱恨,那股難受勁兒就別提了。我吃下一大把雪,慶幸冬天不用喝那啥,但也恰恰因為是冬天,沒有什么可采摘。餓極之下吃紙,無可挑剔??上]空畫點珍饈佳肴,味道很差。

  進(jìn)洞,打火折子點個火把往里走。拐了幾拐,上了直道,又走一通,遇到上次救黃小雨等狼心狗肺時堵了路的第一道石門,尋見新裝的機(jī)關(guān)打開。他媽的!我氣惱地發(fā)現(xiàn),平臺里居然備了些吃喝用品……老子怎么總是吃完紙才找到吃的?!

  吃喝一通,攜帶一些,繼續(xù)前進(jìn)。當(dāng)路過藏著真品藏寶圖的小密室時,我忍不住又進(jìn)去搜了搜——黃明柱學(xué)乖了,不往這兒藏東西了,我吃雪咽紙,著涼肚疼,趁機(jī)抹黑上了大廁。

  路過死牢時,隱約聽見有個人在說話。我擔(dān)心遇到土匪,即刻滅了火把,壓住氣息,偷偷觀察。疑惑地發(fā)現(xiàn),黑漆漆的死牢沒人看守,低沉的說話聲傳了出來,是個女的:“再見爸爸媽媽,女兒再也看不到家鄉(xiāng)的美景了……弟弟已經(jīng)不在了,請爸爸媽媽不要為我們傷心……”

  是妖人喬舒雅,戰(zhàn)敗被俘,獨自一人被關(guān)進(jìn)了死牢。她自言自語,一會兒夾幾句番邦鳥語,一會兒冒幾句中土話。我首先想到的是,黃明柱老流氓又想采陰補(bǔ)陽!禽獸啊,你搞明白喬舒雅是男是女了嗎?你連雌雄莫辨的蓬勃妖人都收?!這么惡心,咋不去弄了膀大腰圓的關(guān)二雞呢?!嗯……也許已經(jīng)……啊呸呸呸!

  還是不要管了。我打算自己悄悄走掉,誰知剛走幾步卻邁不動了。心里冒出蓮花姑娘的影子,她也曾在這樣的陰暗里被困,被鐵鏈鎖著,如果我當(dāng)時選擇走掉,她會死的很慘。

  鬼使神差的,我莫名生出憐憫:“這個喬舒雅,總是甜甜地笑著,對我有好感,不像黃小雨那般狠辣無情,倒是跟蓮花有幾分相似……如果蓮花知道我對這個女子見死不救,還會說我是大英雄嗎?”

  逞英雄就吃虧的文有智,不思悔改,又去逞英雄。返身走回死牢,點著火把,看喬舒雅。只見她臉上沾著血,夜行衣的肩頭破了個大口子,血跡斑斑,受傷不輕。喬舒雅抬頭看到是我,驚喜中浮現(xiàn)出害羞,低下頭,囁囁喏喏:“張少俠……是你?”我不說話,心里很矛盾。

  “噢!你……是迷茫山派來殺我的嗎?”她驚訝中有些悲傷。

  “我救你出來,你會不會殺我?”我試著問。

  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亮:“當(dāng)然不會,你如果救我,我就是你的俘虜,只有你殺我的權(quán)利?!?p>  “你怎么在這里?”

  她看看傷口:“我們跟迷茫山的人廝殺,騎兵把我們沖散了。我被一個長胡子將軍砍了一刀,被俘了。黃寨主沒有殺我,把我關(guān)在了這里。其他人也不知怎樣了……”

  “你受傷重不重?”我畢竟害了她,盼望她受傷不輕不重,既不能傷我,又不拖累我。

  她搖搖頭,說皮外傷,骨頭沒事。

  我心里鄙夷:“樣子貨關(guān)二雞!你那大刀跟我手里的菜刀有啥區(qū)別?就這水平還嚷嚷著瞎沖,咋沒給亂刀砍死呢?”對喬舒雅說,我保證不傷害她,要她也保證。她說她保證不傷害我。之后,我一劍劈開鎖,把喬舒雅救出來。

  江湖兒女見了妖人俘虜,哪有什么男女之分?我一把撕開她肩頭衣服,雪白的肩頭,一揸長的傷口還在淌血,我扯下衣襟給她包扎。喬舒雅臉紅得厲害,側(cè)臉不敢看,半是害怕,半是害羞,但又時不時回頭看我。我當(dāng)然知道她到底在想啥。這還得了?若不是男女莫辨,我豈能自控?我決定對俘虜兇一點,免得她心懷鬼胎,占了老子便宜。

  包好傷口,二人出發(fā)。走一段,我問喬舒雅:“你那個老跟班撥浪鼓呢?他怎么沒來救你?不會是死了吧?”

  她披著我的外衣裹住肩膀:“他去送信了。”

  “怎么?還想找人來救你?”我冷笑,“等他來了,你早讓老鼠啃完了,連骨頭都剩不下!”

  她驚了:“這里的老鼠咬人嗎?”

  我雖然沒看見,但可能確實有,唬她一句:“小聲點!這兒的老鼠吃慣了外鄉(xiāng)人,一聽你的口音,就知道開飯了!”她嚇得捂住嘴,之前的英氣一點兒也沒剩下。

  我扭頭接著走。喬舒雅沒話找話:“張少俠……我不是讓家人來救我,只想讓他們不要惦記中土的財寶了,平平靜靜挺好的?!?p>  “扯淡!你說得好聽,自己為什么來殺人越貨、搶劫……土匪?”

  她沒話說了,輕輕嘆氣。通道里一個人也沒有,一點都不像大難臨頭的樣子。迷茫山若被包圍,這里應(yīng)該像上次那樣擠滿了逃命的家屬才對。

  我越走越擔(dān)心,走著走著,路過我和蓮花去過的假藏寶室。黃明柱會不會把真假藏寶室互換?我跟他有仇隙,不由得想斗智斗勇,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門沒鎖,我小心推開,伸著著火把粗略環(huán)顧一圈。室內(nèi)幾口箱子大開,空空如也,我略感失望,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喬舒雅突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我回頭看到,她滿臉驚恐,伸手指著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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