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故地重游
故地重游，四處閑逛。土匪、廚子、學(xué)徒、雜役等眾人，見了我都很客氣。我本以為他們念我的好，畢竟我在通道救人有功嘛，后來才偶然聽到他們竊竊私語：“沒想到，倒糞的文老六，竟然成了小雨養(yǎng)的面首……”
你大爺！山寨的人文氣氛倒退到中秋節(jié)以前了，八卦的傳播速度倒是上升到一個新水平。老子付重大代價救出的那群家屬也在說三道四。我終于知道為啥八卦傳播的快了?？礃幼?，我跟蓮花姑娘在山寨的那幾天，是迷茫山寨人文氣氛的巔峰。那時，滿地的死尸都很客氣，從不背后嚼舌頭。
我躲避眾嘴，踟躕到后花園亭子里——娘的，老子的墨寶也不見了，柱子漆得庸俗之極。真可惜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荷花改的王八。從后花園出來，我又去了帶給我腌臜記憶的牢房。它們也都煥然一新，等待新客入住。瞎逛著，遇到一群小娃，里面有小明小亮。哥倆熱情真誠，遭此巨變，天真的程度一點(diǎn)沒減。
我問：“你們爹呢？”
“在廚房。”小明或小亮說。
我技藝傍身，不怕張黑，決定去看看他，當(dāng)面數(shù)落數(shù)落。
廚房還是一如既往，等級森嚴(yán)、人多手雜，學(xué)徒們和雜役們忙碌來去。有個面生的雜役不小心撞到了我，緊張兮兮地道歉。我笑著說：“沒事沒事，看你冷汗冒的，做人一定要有膽識！吃飯的時候你盡管去搶飯勺，若有人敢阻止，你一刀子干球了他！”那個雜役低頭說：“現(xiàn)在吃飯有專人負(fù)責(zé)分飯，不搶了?！蔽倚恼f奇了怪，黃寨主去哪個先進(jìn)山頭考察了？竟然取締這么有觀賞性的節(jié)目！真可惜，我本來還打算再看看熱鬧呢！
正遺憾間，遇到了小周。俗話說，死了爹的孩子早當(dāng)家，短短幾個月，這娃娃成熟不少，個頭明顯長了，有很大改變。令我由衷贊嘆他爹死得好。小周禮貌地跟我敘了敘舊，凈往我落魄時跟他同鋪時候的那些屁事兒上扯，真沒眼力，竟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榮升寨主準(zhǔn)女婿的高位了。我掃興地說了句你忙你的，他竟真的忙去了。啊呸！老子當(dāng)初混得差，這小子不罩著我，現(xiàn)在老子混得好，這小子也不巴結(jié)我。有背景的子弟真他媽拽。
小周剛走，我在李大師傅當(dāng)初秘密殺牛的小院里，遇到了張采辦。他見到我，神情陡然緊張，見四處無人，一把抓住我拽到墻角，低聲咬牙喝問：“臭小子，你回來干什么？你有沒有把通道里的事告訴別人？”
我嘿嘿反問：“張采辦，你說的是哪件？是你量小不勝酒力，還是胯下涼風(fēng)習(xí)習(xí)？”
他卡住我脖子把我按到墻上，大概想掐死我。
“張黑，你連寨主的女婿也敢殺？”我沙著嗓子罵道，“我現(xiàn)在可是山寨里的大人物！”
“怪不得還敢回來，”他把手松開了，“軟蛋！”
我回罵道：“你的硬？！”
“還敢頂嘴！你有沒有把我會武功的事情告訴別人？”
我笑了：“你那三腳貓功夫，老子都懶得提，連我自學(xué)成材的迷魂腿腳都經(jīng)不住，有啥好說的？！”
他冷笑道：“老子上次中了你的奸計(jì)，喝了藥酒，不然你早就死在洞里了。小子，趕快給我滾下山，再敢惹我，非弄死你！”
我咧嘴：“張黑，你敢不敢吃我一腳？老子一腳能踢死你！”
張黑一愣，嘻嘻哈哈地笑了，把我拽到院中央，后退幾步招招手：“來，踢死我，哈哈哈哈，我這次又沒喝你的藥，你再展示一下你的迷魂腳，你個軟蛋，油嘴一張，來吧！讓老子見識見識你的絕世武功，小心扯了蛋，哈哈哈哈！”
我暗暗運(yùn)氣，心想他媽的，這次不讓你刻骨銘心，這幾個月的勤學(xué)苦練就算白瞎了！張黑松腰舒胯，大喇喇地站著，滿不在乎地看著我，憋著一場大笑，時不時噗嗤一聲。我先擺出通道里用過的假把式，趁他松懈發(fā)笑，突然使出全力，以極快的腳法，朝他連踢十八腳。這招本來用于進(jìn)攻腳下，勾踢敵人腳踝，叫做“狂風(fēng)掃落葉”。我完全不顧及什么江湖忌諱，直攻胯下，瞬間踢完。
張黑沒來得及捂襠，啊都沒啊一聲，硬邦邦地昏倒在地。
我拍拍褲腿，冷笑一聲：“看咱倆到底誰扯蛋！”
找根粗繩把張黑綁了，送去牢房。守衛(wèi)說牢房還沒啟用，不收囚犯。我說：“這是暖房的！甭廢話，關(guān)進(jìn)去鎖好！我不來，誰也不許松綁！你不認(rèn)識我？但我是寨主準(zhǔn)女婿，你聽說了吧？你有沒有跟別人一起罵我面首？你敢說沒有？把人給我收了?。?！”
……
以前倒糞時，我跟送牢飯老頭同住的破房子，名正言順地變成了一間茅房。我故地重游，沒敢嘆息?？上В?dāng)初在啞巴老頭背后埋的小紙條是絕對挖不回來了。我遺憾地離開，又去漚糞池那里緬懷，一看不禁嘆服！
黃明柱真是要卷土重來，竟然連漚糞池都翻修了！面貌嶄新，不再是粗陋的泥坑，池底及四壁用石板鋪就，池子的邊緣砌了石磚。路也鋪好了，甚至還安排了守衛(wèi)。真是多余，難不成怕敵人偷糞？
我為了更真切地重溫舊路，特地找了輛破陋的平車，可惜沒找到合適的糞桶，就饒了段路，把還暈厥中的張黑從牢里提出來，放到平車上。一路感慨萬千，推著小車，追憶著糞水年華。不一會兒回到漚糞池附近，我定好方位，一個歡快的小沖刺之后接一個恰到好處的停頓，手腕順勢下壓。只見大俠張黑“?”一下飛了起來，曼妙地凌空翻騰三周半，劃過一道彎弧，“啪嘰”掉進(jìn)池里，驚起一灘污物。
看糞的守衛(wèi)擦著臉，驚訝地說：“這是……這不是？啊？！”
我肯定地回答道：“沒錯這是！小哥貴姓？”瞠目結(jié)舌的守衛(wèi)不敢回答。我讓他把人看緊，我不來提，誰也不許放。
……
半天沒晃到飯點(diǎn)，反而晃到了練兵場。
論武堂的一群土匪正在演練排兵布陣，在我看來，他們只是莫名其妙地繞圈亂跑。論武堂關(guān)堂主，人稱“長髯公”，年紀(jì)不到三十歲，是堂主里最年少有為的，我早就聽說了他的大名，卻沒有見過其人。我遠(yuǎn)遠(yuǎn)看到臺子上立著著一桿長長的偃月刀，刀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可惜關(guān)堂主不在刀旁站著。正遺憾間，卻在人群以外看見了他的背影。
年屆三十的關(guān)堂主，極其不凡——身材高大，背影魁梧，壯碩健勇，實(shí)乃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