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能說的秘密
雪村崇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被幾個衙役抬了出來。
“就算其他人都招供了,我也是不會說的!”雪村崇人還在擔架上,就開始放狠話。
“讓他跪下?!备邥N眉毛都不抬一下,淡淡道。
兩個衙役將雪村崇從擔架上搬下來,用力在他肩膀上一摁。
“咔”的一聲響,雪村崇的雙膝狠狠砸在了青石地磚上。
“嗚……!”他整張臉痛到變形。
右膝處剛拔了箭支、粗略包扎好的傷口重新破裂,鮮血流出,洇濕了地面。
在前面的審訊中,高昇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血蝠族人非常怕疼,而且還有一種自以為貴族的優(yōu)越感和自負。
下跪,用來對付膝蓋中箭的血蝠族人,又是疼痛,又是羞辱,效果杠杠的。
“你若是不說,那就一直跪著吧?!?p> 高昇給自己搬來一張椅子,還端了一杯茶,優(yōu)哉游哉地坐在公堂下,翹起二郎腿,欣賞著雪村崇的跪姿。
雪村崇既疼痛又憤怒,渾身顫抖,以一種十分怨毒的眼光看向高昇,片刻后,他咬著牙開口道:“行……我說!我說就是了?!?p> 高昇讓雪村崇調(diào)整了下姿勢,改跪為坐。
接著,雪村崇三言兩語,講了個和之前幾人交代的差不多的故事。
細節(jié)甚至還不如前面幾人豐富。
他頭頂上的審訊“血條”也還剩下一小段。
“你還有沒說的吧?”高昇瞇起眼睛。
“沒有了,就這么多。如果和其他人證詞有對不上的地方,那也是他們瞎編的?!毖┐宄缱旌苡病?p> “讓他再跪。”
“咔”的一下,雪村崇的膝蓋又一次與地面發(fā)生了親密接觸。
他臉上冷汗涔涔流下,臉色越發(fā)慘白。
“沒、沒有了!”
說了這么幾個字,他便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
高昇搖搖頭,叫來華生,低聲吩咐了兩句。
華生點頭,轉(zhuǎn)身出了縣衙。
高昇也不說話,只是小口小口啜著茶,一副享受生活的樣子。
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何知縣也有些疑惑——這案情似乎已經(jīng)清晰了,高大人還要搞出什么花樣來?
不過眾人不知不覺都開始相信高大人的手段,皆按下詢問之心,耐心等待。
只有雪村崇跪在地上,疼痛,又焦躁不安。
等了好一段時間,華生終于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個老農(nóng)。
老農(nóng)看著有五十歲上下,個頭不高,足踏草鞋,穿了一身打滿補丁的裋褐,頭上戴了一頂草帽,正是高昇之前見過的那位“老裴”。
那位別人都出紅芽,他出綠芽的倒霉鬼。
老裴臉上是大寫的茫然,手還有點抖,不知道兵爺把自己叫來縣衙是出了什么事——雖然這個相貌斯文、談吐有禮的兵爺向他保證不會是什么壞事,但他還是忍不住害怕——活了這幾十年,還沒進過衙門呢!
高昇放下茶杯,站起身來,沖老農(nóng)拱了拱手,道:“這位是,裴大叔吧?今天本官想求您幫忙辦件事,耽誤您點功夫,事后請您吃飯?!?p> 老裴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小高大人有事,盡管吩咐老頭就好?!?p> “您,站著就行?!备邥N笑笑,轉(zhuǎn)向衙役,道:“把犯人跪的方向轉(zhuǎn)一轉(zhuǎn),沖著這位裴大叔跪?!?p> 衙役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了高昇的命令,將雪村崇轉(zhuǎn)了半圈。
膝部傷口摩擦地面,疼得雪村崇口中“嘶嘶”抽著涼氣。
老裴有點愣。
雪村崇看到老農(nóng)后,猛的掙扎起來,卻又被兩個衙役緊緊按住肩膀,動彈不得,只能跪在原地。
雪村崇表情猙獰,雙眼幾欲噴火。
實在是恥辱!
我堂堂的雪村一族,高貴之人,竟然要向一個低賤的農(nóng)民下跪!
“高昇!你混賬!你竟敢如此折辱我!你敗壞大計,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大聲咒罵。
高昇看著他的表情,心中冷笑。
這一族人,遇到權(quán)貴便奴顏媚骨,遇到普通人,便覺得對方低自己不止一等,只不過是自己賺錢的工具,與牲畜無異。讓雪村崇跪高昇,他已經(jīng)難以接受,而讓他跪一個老農(nóng),他的反應又激烈了十倍不止!
高昇重新坐了回去,踢著二郎腿,道:“該說的都說了,你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吧?;蛘?,你愿意繼續(xù)跪?老裴站累了,我還能叫老李,我還能叫老王……畢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農(nóng)民也有自己的生活的,需要輪換著來?!?p> “混……混賬!你就等著瞧吧!我不會有事,而你會有大麻煩!我們雪村一族不會放過你,盈國貴族會盯上你,你們的大官也會對付你!王八蛋!”雪村崇面目扭曲,激動萬分。
他頭頂?shù)膶徲嵾M度條落下了一截。
“噢?我們陳國的大官?你們還買通了朝中的官員?”高昇眼睛一亮。
“行了!”這時,何知縣突然一拍驚堂木。
“案件已經(jīng)基本查清,幾個人犯的證詞互相對照,罪證確鑿,不用再審下去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高昇一愣,深深看了一眼何知縣。
何宇大裝作無事發(fā)生,道:“此事涉及敵國陰謀,需要交給禮部、刑部會審,明日一早,便將這些歹徒押往陳京吧!”
說罷,他快速起草了一份文書,交給一個衙役,讓他遞交驛站,快馬向陳京發(fā)去,又點了十幾個衙役,讓他們明天押著犯人,前往中央。
高昇一語不發(fā)。
這個審訊任務算是失敗了,就差那么一點。
難得接一回任務,竟是沒能完成。
高昇大概推測了一下,朝中有和血蝠族勾結(jié)的人,可能是刑部的,可能是禮部的,因為雪村崇自信他最終“不會有事”。
這位朝中的大員應該是負責替他們兜底,遮掩信息或是用李代桃僵的方式救出事情敗露的血蝠族人。
至于得到的好處,不是金銀財物,便是血韭。
這東西,對盈國的權(quán)貴,有莫大的吸引力,陳國的權(quán)貴,沒理由會不感興趣。
對地方的官員,血蝠族人不敢以實相告,頂多是簡單的收買。因為他們要做的事會對地方農(nóng)業(yè)造成巨大的破壞,會影響地方官的政途,所以他們不能暴露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但朝中的大官就不一樣了,他們不需要對某縣某鎮(zhèn)某村種不出糧食、吃不上飯的事負責,他們完全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充當血蝠族的保護傘。
高昇有點不寒而栗。
抓了這一批,以后呢?他們會不會再來?
會不會還有人,偷偷與他們合作?
恐怕,這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副巡檢能管的事情了。
何知縣也不行,所以他拍了驚堂木,選擇不再追問。
不過,最起碼,恒溪縣會恢復祥和。
高昇轉(zhuǎn)念一想,感覺自己也算是沒白干。
做得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好了。何況,這件事結(jié)束,自己的政績會提升,官位也遲早會提高。
總有一天,他能做出更大的事,把任務徹底完成。
高昇又想到了韭局大院的倉庫,那里堆滿了種子和肥料。
這樣的東西,絕不能上交!
他暗下決心,要做最后一件事,作為此案的收尾工作。
日上三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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