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shù)人都是健忘的。
比如我,也比如我婆婆。
我向來是不大記得人的,哪怕人沒事就在我眼前晃悠,若那人沒什么特別的,隔上幾天,我也只剩下眼熟了。
因此,我也特別苦惱。
作為小輩,每年寒假就是最痛苦的時候。各家各戶外出的人都回來過年,也就意味著我會遇到一大堆不知道怎么稱呼的陌生人,然后在乖乖認完一圈之后分開,在認另一圈,如此反復(fù)。最后也沒記下多少,偶爾記住的那么幾個,第二年也不一定能再見到,結(jié)果自然是又忘了。
鄉(xiāng)下里人家多,以前家里有些壓面、打米、打面的機器,村里人便經(jīng)常往來,我也因此記下了不少人。后來,學(xué)校越來越遠,回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現(xiàn)在再見面,也能含含糊糊的根據(jù)年齡瞎喊幾句了。誰讓我只記得人臉,只覺眼熟,想要裝作不認識,又不太好意思。
因為這個原因,我交朋友,大多是從身體特征,服飾開始記。畢竟,我曾經(jīng)忘記了我的同桌是誰,連身體特征什么的都忘了。要知道間隔時間只是放了月假,不到三天而已。
為了得到大家的諒解,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臉盲。
若是如此也便罷了,還會丟三落四,我曾經(jīng)創(chuàng)下了一個學(xué)期丟了三次傘,四次飯卡的超級記錄。
健忘的一方面,是真的沒記性,還有一方面或許是潛意識里覺得不重要,便不曾認真記過。
姑姑說我冷血無情,總記著仇,不記恩,不記得婆婆撫養(yǎng)我長大的恩情,所以才對那年大雨婆婆不來接我,耿耿于懷。那樣的事,她也受過,她不在意。
我記仇,是真的。但是能讓我記住的真沒幾件。我這樣一個記吃不記打的人,多好安慰,可是好歹得有人安慰一下是吧。很明顯,沒有。
母親說,婆婆是一個只記仇,不記恩的人。這句話,我是不同意的。她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人。
以母親講的事情為例,姑父和姑姑近年來關(guān)系不太好,婆婆對姑父便不好,差不多到了挫骨揚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姑父大了姑姑十多歲,在姑姑不到十八的時候被爺爺婆婆嫁了出去,那時候他們是非常滿意的,逢人便夸她的女婿有多好。前幾年,婆婆在外出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倒在了山坡上。婆婆便打電話給了姑父,姑父便立刻從他們那邊山上騎車下來,又到了我們山上,從刺林子里把婆婆背了出來,救護車,醫(yī)院,看病的錢,姑父一手承包,直到我父母從XJ那邊趕回來。說句不好聽的話,對婆婆可是比那姑父的親爹還要好了。
在那種情況下,婆婆第一時間是給姑父打了電話,而姑父離我家的距離就是開車都得開一個多小時,可以看出,這是有多信賴啊。如果打電話給村里的人,也不用等一個多小時了吧,畢竟,腿都斷了,這得多疼啊。
當(dāng)時的親近,就越發(fā)顯得現(xiàn)在的無情。這算是記仇不記恩嗎?
健忘,除了忘記人,還是忘掉別人的好;記仇,記住了別人對你的壞。恩也好,怨也罷,都讓時間淹沒吧,就當(dāng)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