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幾人詫異的目光,和何必勝略顯復雜的臉,壁荷眼神飄忽,心知這反應怕是不妥。
可壁荷愛漂亮,整個無量山都知道。開玩笑,你可以說她笨,可以說她傻,當然,說完指定沒什么好果子吃,但你要敢說她容貌上咋咋滴,你完了!看見小祖宗臉上的笑沒?她不罵你,也不打你,她陰你!她陰你的手段能玩出花兒,讓你想死都得捧著顆真心夸她幾句真善美。
回懟是下意識反應,壁荷躲避視線不看幾人,眼角瞟向床頭柜的水杯,又轉開盯著裹著自己的被角,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
衛(wèi)東看著壁荷有些干裂的唇,站起身,端過床頭柜的水杯試了試溫度,抬腳走去衛(wèi)生間將冷水倒掉,走回來重新添上熱水,又從抽屜里翻找出醫(yī)用棉球,沾了水點到壁荷唇上。動作流暢自然。
眼見衛(wèi)東一頓操作行云流水,王德順忍不住嘖嘖:“就咱東哥這細致勁兒,哎呀,未來嫂子有福?。 ?p> 感慨完轉頭又沖壁荷道:“老大,不行我給你整根吸管來吧,這么喝水忒費勁,半天能喝著多點,哪能解渴啊?!?p> “哥你說話費勁先別說,我?guī)湍憬逃?!?p> 陸奇華叉著腰朝王德順吼:“我哥剛做完手術,你是不是沒存好心?大夫讓我哥喝水了嗎?你還整吸管?你怎么不上天?你懂禮義廉恥,你講義氣,你好歹出門先把腦子捎上?。 边@連珠炮似的一通噴完,衛(wèi)東這水也喂完了。
“謝謝。”壁荷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好意思,腦袋里轉的全是男女授受不親,結果人家已經(jīng)麻溜兒的給伺候完了。
“沒事。咱們接著說?!毙l(wèi)東收拾好東西,坐回凳子上開口道。
王德順瞪了陸奇華一眼,又看了看沒什么表情的衛(wèi)東和壁荷,沒再回嘴,轉而清了清嗓子道:“于飛他們被帶走那天,我看見于飛的臉了。哎呦那叫一個精彩,全小豎條紋,跟斑馬似的,拉的那叫一個勻和,一看就老手藝人,沒少干這活兒?!?p> “哎我也看見了,那道子可不淺啊,八成得留疤?!标懫嫒A附和。
衛(wèi)東余光掃了眼壁荷,呵斥王德順:“解氣就行了,別胡說八道。”
壁荷沒吭聲,抬眼看向何必勝,見他又垂下了頭,通紅了眼眶。
修煉一途過于艱辛,千百年的蹉跎讓人早已忘了親情的味道。突然再次真切的感受,或許是受何必勝的心境影響,壁荷心里澀澀的,漲漲的,說不出什么滋味。
“咱們這次事兒鬧得有點大,學校那邊估計不太好辦?!毙l(wèi)東十指交叉托著下巴,胳膊肘支撐在腿上,凝眉說道。
“不是,咱不沒事兒嗎?學校又怎么了?”王德順父親是何愛國副手,大院里出了名的火爆脾氣。因著王德順成天跟何必勝鬼混,他爸顧及領導面子不太好發(fā)作,唯獨學習,戳到了絕對一點就炸。王德順從小因這個就沒少挨揍,所以一聽到學校有問題,剛自那句‘王叔’的恐懼里掙扎出來的小心臟,又忍不住的連著屁股肉就是一哆嗦。
“如果何爺爺沒出面撈咱們,學校里打架斗毆的處分跟通報批評肯定跑不了?!毙l(wèi)東說道。
“何爺爺不是撈了嗎!”王德順急道。
“是撈了,可出事兒那天那么多眼睛看著呢,學校不會無動于衷。再有,高二眼看著就要結束了,勝哥這情況,搞不好要被留級?!毙l(wèi)東掃視一圈:“按著學校領導的尿性,期末考試完咱幾個成績要是不行,基本也沒跑兒?!?p> 何必勝一聽要被留級直接急了,俯身撲到壁荷眼前嚷嚷:“老祖,不能留級,不能留級啊,會被老媽跟臭老頭子打死的!絕對不能留級啊?!?p> 壁荷似乎是被何必勝的緊張情緒影響,張嘴就道:“不能被留級!”
三人一愣,看向壁荷。
壁荷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輕咳兩聲,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不是還兩月有余才到考試?好好學?!?p> “哥,你這……怎么學?”陸奇華拿眼上下掃視了壁荷一圈,示意道。
沒等壁荷開口,王德順道:“這是……”學著陸奇華的樣子上下掃視壁荷一圈“怎么學的問題嗎?這是……”轉頭拿一樣的眼神上下掃視陸奇華一圈,再抬手錘了錘自己胸口,加重語氣恨聲道:“怎么學的問題!”
“你!”陸奇華又要急眼。
壁荷腦仁兒疼,“好了!我將盡快恢復!爾等,咳咳,你們先想辦法解決處分的事情。”努力模仿面前人的說話方式,壁荷忍不住,又沖何必勝大大翻個白眼。快速整理腦中記憶,接著道。
“東子,你成績優(yōu)異,看顧他二人學,不得憊懶!若遇不懂的盡可幫忙輔導。你自身也不得落下。”
三人邊點頭邊互相對視一眼,面露古怪,齊齊盯著床上‘何必勝’嘴巴張張合合,人沒錯,可這說的話怎么聽著這么怪呢?
壁荷沒發(fā)現(xiàn)三人的異樣,繼續(xù)道:“盡快梳理出各自不足,我出院后與你們匯合。到時,有何困難咱們一同想法子解決。”壁荷直視著三人,一本正經(jīng),內(nèi)心白眼早就飛到天上了,神識跟何必勝抱怨:“這倆二貨你是怎的與他們愉快玩耍至今的?”
何必勝一臉委屈:“老祖,他們,他們其實人很好的。還有,那個……”。
在何必勝的欲言又止中,衛(wèi)東悄悄朝陸奇華二人使眼色,三人齊齊點頭應好。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看沒人吭聲,陸奇華清了清嗓子小聲說:“要不……我想辦法讓我媽去跟學校溝通溝通?聽我哥說咱們校長好像是我媽學弟,應該有些交情。”
“佛爺威武?。 蓖醯马橊R屁立馬跟上,衛(wèi)東和壁荷也朝她點點頭。
見壁荷又要張嘴,何必勝急急道:“那,那個,老祖,你說話能不能……”
壁荷看向他,面有不解:“能不能如何?”
“呃,能不能正常點,就是,那個,別那么咬文嚼字的?”怕說重了老祖翻臉,又實在不知怎么表述合適,何必勝撓著腦瓜子硬想詞兒。
壁荷皺眉,自覺已經(jīng)十分注意,怎得還那般明顯嗎?
剛要吐出的話又在嘴里打了個轉,才道:“若不然與你媽下個保證,讓她拿成績跟校長談!若是考的不濟,讓學校該怎么罰便怎么罰!學習不好乃我們理虧,不能再把長輩的臉扔出去讓別個~人家踩!”壁荷凝視陸奇華,嘴里打著旋兒,眼神卻深沉。自認這次的話已經(jīng)十分自然。
何必勝聽的牙磣,心道完了,小伙伴兒肯定聽出問題來了,該如何是好?
呸!聽的自己也跑偏了!煩躁的兩手抓頭發(fā),唉聲嘆氣。
陸奇華忽略那股子不適,被鼓噪的熱血上涌,還沒等吭聲,就聽王德順喊道:“好!不爭面子爭口氣!干他!”衛(wèi)東也跟著重重點頭。
何必勝被突如其來的大聲嚇了一哆嗦,別別扭扭湊到壁荷身邊,擔憂的看著床上躺著的‘自己’,弱弱提醒:“老祖,那個,對我的學習成績,您可能有什么誤解……”
壁荷挑眉:“嗯?”
“那個……學習吧,其實,挺難的!真的!”何必勝聲音越說越小。
“所以?”
“所,所以,倆半月,您要不再考慮考慮下保證的事兒?”
壁荷看著何必勝一副阿斗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心道,怪不得要改名叫何必~勝,貼切的很!
“道友,我想冒昧提個要求,作為替你活下去的條件,可好?”壁荷一臉假笑,說道。
“老老祖,這條件,我能,不答應嗎?”何必勝扭衣擺,一臉可憐巴巴。
“你說呢?呵呵。”壁荷眼尾上挑,一臉云淡風輕。
“不,不能。”何必勝帶上了哭腔。
“你理解的很對!”壁荷語氣里惡意滿滿。
“那那老祖,你,你說。”
“從今日起,我要改名,叫,何,必!”壁荷突然發(fā)聲,語氣鏗鏘,迎著看過來的目光,又重復一遍:“從今往后,我叫何必!”
三人一臉懵逼,不知怎么突然就聊到改名上了。暈暈乎乎不知道后面聊了些什么,看天擦了黑,也就一起離開了。
何必勝卻是差點哭出來?!袄献妫鄄荒苓@么……”
“老老祖,‘何必’,您聽,這什么名兒啊。”
“老祖,咱,咱再打個商量唄?!焙伪貏俅顾罀暝?。
“去看看你想見的人吧,三日后回來,我渡你入輪回?!北诤纱驍嗨脑挘曇粲行├淠?。
何必勝啞了火,愣愣看著壁荷。
壁荷卻不再理會他,閉上眼睛陷入沉默。
何必勝注視良久,腦子里像開了花,亂七八糟念頭不停涌現(xiàn)盤旋,最終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只低低應了聲好,轉身向屋外飄去。
突然安靜下來的空蕩蕩房間,手背上永遠輸不完的藥液滴落導管發(fā)出的那微不可聞的啪塌聲倒顯得異常刺耳,壁荷心里發(fā)苦。
“師尊,荷兒又讓您擔心了。哎,好想看看您那云淡風輕的臉著急擔憂會是什么樣兒啊。這把找不見我定然要急壞了!哎,好想你啊~師尊!”
“大師兄,你現(xiàn)在定然也被我的事搞的焦頭爛額了吧?哎,澤語姑娘的事也不知是放下了沒。博榮那臭脾氣的,現(xiàn)在定是鬧著卓嶼師兄一起四處尋我呢。卓嶼師兄最是細心,也不知能不能查到清霧丹的異處。哎,其他幾位師兄知曉我出事肯定也急壞了?!?p> “啊~好想你們啊,怎么辦,怎么才能回去?。繂鑯~”壁荷紅著眼眶邊胡思亂想邊抽抽噎噎發(fā)泄一通。
疏解完情緒,抬手輕輕搓了搓臉,繼續(xù)面對現(xiàn)實。
“老子是何必!好好活!老子在哪兒都發(fā)光!”深呼口氣,壁荷捏了捏拳頭,神識下沉,逐步掃視身體各部位基本情況和傷勢愈合程度。臉上漸漸縵上紅霞。
壁荷心里不斷打氣:‘只要活著!起碼還活著!老子當回男人能怎么的,老子是男的!是男的!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纯丛趺戳?!老子自己的!’
心里建設好,壁荷收斂心神進入修煉狀態(tài),引導著空氣中少的可憐的一絲靈氣慢慢滋養(yǎng)受損臟器,使其加速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