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許衛(wèi)東父母知道了黃老板保釋出獄的消息。
發(fā)了幾個短信出去，拖鞋廠的員工相互通知，彼此溝通消息。
沒過多久，他們就聚集在黃老板現(xiàn)在的藏身處。
這處地址是保釋出去的時候，必須填寫的地址。
離開看守所后，就只能在這個住所附近活動，每天必須向看守所報道。
許衛(wèi)東通過周白知道了住址位置，告訴了自己父母，然后所有工人就都知道了。
菡城市的新房價是七百一平，六層小樓及以下的建筑都沒有電梯。
一百五十平的洋房拿下來，加上折扣，九萬多就能拿下來。
黃德發(fā)出獄后，就住在以妻子名義購買的新房里。
此時妻子正在廚房做飯，炒菜聲滋啦作響。
只是經(jīng)歷了看守所一日游，黃德發(fā)就再也不想進去了。
雖然里面的人都很隨和，說話都很好聽，但禁不住犯得事情瘆人?。?p> 每個人波瀾不驚的講述各自的過往，活脫脫一部刑法大全，直讓黃德發(fā)心里發(fā)慌。
看守所里的犯人流動量很大，不時有人進來，出去。
根本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生活環(huán)境。
黃德發(fā)接交了兩個犯人做朋友，剛聊了一會，一個犯人就被加班的法官判處無期徒刑，另一個則是直接死刑。
搞得黃德發(fā)急忙給自己媳婦打電話，從相親開始，一步步展望到兒子成親，子孫滿堂。
最后扭扭捏捏的懇請妻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出錢將他保釋出去。
保釋的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多年心臟病和高血壓。
黃德發(fā)坐在沙發(fā)上暗自感慨，誰能想到這兩種病。
居然會在的他的人生中，發(fā)揮如此重要的正面效果。
仰起脖子，半杯白酒下肚，黃德發(fā)感覺人生大起大落，著實不易。
“狗日黃德發(fā)，還我血汗錢！”
“欠債不還，天理難容！”
“堅決擁護共產(chǎn)黨，打倒黑心黃德發(fā)！”
……
“我尼瑪~”
外面驟然響起的大喇叭聲音，讓黃德發(fā)跌坐在地，這是誰干的，還讓不讓人活啊！
其他樓層的住戶喊來了物業(yè)，交涉無果。
物業(yè)喊來了警察，持續(xù)交涉中~
“老黃，要不咱就把錢還給他們吧！”
妻子也聽到了口號，低聲說道。
“還，拿什么去還，是把兒子送到國外的那二十萬，還是你爸治病花出去的那八萬，總不成把新買的房子賣出去吧！”
“家里不還有六萬塊錢嗎？”
“兒子要是在外國再要錢，怎么辦？”
“要不，就把原來住的那間房子賣掉，多少能湊點錢?！?p> 黃德發(fā)心中一動，他和妻子原來住的老房子也有一百二十平，賣出去也能回本五六萬。
可這遠水解不了近渴，賣的急，買家可是會壓價的。
焦躁不安之下，黃德發(fā)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直接摔在地上。
酒杯在厚重地毯上滾了兩圈，倔強的滾回到了黃德發(fā)腳下。
哎呦~
黃德發(fā)一腳踩在水杯上，直接摔出一個劈叉。
感受著蛋蛋的憂傷，黃德發(fā)突然覺得，外面那嘈雜的大喇叭聲也不刺耳了。
咚咚~
厚重的鐵門發(fā)出了敲門聲。
“黃老板在嗎？”
屋里沒人回應。
“我們老板是香港來這里考察的，得知黃老板有個拖鞋廠要處理，想和您談談，有興趣的話，麻煩開一下門?！?p> 黃德發(fā)湊在貓眼里，往外面仔細看了一會，再躡手躡腳的做到沙發(fā)上，指使妻子去開門。
“記住，只開里門，外面的防盜門可別打開?！?p> 門開后，兩個西裝打扮的年輕人站在樓道里，沒有工人藏在他們身后。
“黃老板，雷猴啊?！?p> 陸天明貼著假胡須，用力賣弄著自己的語言天賦。
許衛(wèi)東站在一邊，假裝秘書說道：“我們老板說，你好啊，黃老板！”
“唔不好意思阻你一陣?！?p> 這下許衛(wèi)東不說話了，因為他也不知道陸天明在說什么。
“阿嫂開門啦！”
陸天明又說了一陣，沉不住氣的黃德發(fā)站起來，走到門前，說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陸天明嘆口氣，對許衛(wèi)東說道：“定系你同佢講啦！”
許衛(wèi)東：“好的，老板！”
然后對著黃德發(fā)說道：“黃老板，我們老板是從香港來的。
對您的拖鞋廠很感興趣，私下里做了一下調查。所以才會這么晚過來?！?p> 黃德發(fā)站在門內(nèi)，不耐煩的說道：“你們老板怎么說？”
許衛(wèi)東：“我們老板的意思很明確，想要收購您名下的拖鞋廠，包括您欠下的全部債務。”
“你知道拖鞋廠有多少債務嗎？”
“工人欠款三十萬多點，銀行借債十五萬多。
如果還有其他的欠款，還請黃老板提前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這辦。”
“你們打算出多少錢收購！”
許衛(wèi)東沒接話茬，繼續(xù)說道：“如果我們情報無誤的話，黃老板只要將債務關系轉移給別人，關于您跑路的事情，基本上就不會有人再追究了。
如果沒人接盤的話，黃老板不僅要在監(jiān)獄里待上幾年，還會被要求以夫妻共同財產(chǎn)償還債務?！?p> “看來你們老板調查的不夠仔細啊，年前我就凈身出戶了，債務危機牽連不到我妻子身上?！?p> “這個不用黃老板擔心，我們聯(lián)系了你們廠里的會計，還有負責進貨的員工。
他們答應會配合警察調查，將廠里的資金關系捋清楚。
再加上銀行流水證明，我們相信，警察會很快找到財務危機的真正爆發(fā)時間。
相信那一定是早于黃老板離婚時間的。”
“對了，忘了跟嫂夫人說了，如果被查清楚了，嫂夫人恐怕也會進監(jiān)獄待幾年?！?p> “啊，老黃，我也會入獄嗎？那孩子怎么辦??！”
“閉嘴！”
黃德發(fā)血壓飆升，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fā)抖。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我們只是在陳述事實?！?p> “好，我明白了，你們贏了。
說吧，我答應出售，你們出多少錢？”
強壓怒氣，商場沉浮這么多年的黃德發(fā)，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真實意圖。
對方絕不是閑的沒事，過來故意激怒他的。
而是為了壓價，壓低拖鞋廠的售價。
許衛(wèi)東之所以敢這么說，是有底氣的。
在記憶里，這個黃老板因為轉移債務，被判了八年。
他的妻子也因為同謀罪，被判入獄三年。
事后，許衛(wèi)東的母親拿到了一半工資，然后加入失業(yè)大軍當中。
許衛(wèi)東轉過頭，和陸天明低聲耳語起來。
“你要是再拉我褲子，它就要掉下去了?！?p> “衛(wèi)東，見好就收，我覺得差不多了！”
“我覺得現(xiàn)在形勢對我們有利，盡可能多拿點錢，總比以后哭窮強。”
“好吧，我聽你的?！?p> 許衛(wèi)東轉過來，整理一下衣服。
“我和我老板爭取了一下，黃老板只要出資六萬，我們就會接盤所有債務。”
“六萬，還可以接受，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給。”
“黃老板可能沒聽清楚，我的意思是，黃老板再出六萬塊錢給我們，我們就會接管整個工廠?！?p> “放屁，第一次聽說買東西還要倒貼錢的。”
“可我們買的是至少四十六萬的債務，即便黃老板給我們六萬塊，我們這里也要出四十萬才能平賬?！?p> “我工廠里還有成品拖鞋，還有半成品材料，還有原材料?！?p> 許衛(wèi)東打斷對方，面無表情的說道：“在商言商，黃老板如果覺得自己的這些東西，能夠換來真金白銀，那為什么還要跑路呢。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做生意，就不要在這些上面扯皮了，沒必要。”
黃德發(fā)就像被人抽掉了全部力氣，貼著墻壁倒在毛毯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