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心理咨詢室周圍的環(huán)境特別好，外面的連廊十分幽靜，葛桐趁著午休時間告訴了宋清顏她去過心理咨詢室的事情。
“我如果早知道的話，陪著你，這一切會不會好一點……”宋清顏挽著葛桐的手，兩人慢悠悠地在連廊里走。
“沒事的，我最近好多了?！?p> 十月份的白晝還算漫長，下午三點的體育課，操場上還是陽光明媚的。
宋清顏坐在臺階上等著葛桐出來。S省是高考大省，A市是個三線城市，要想出人頭地，需要優(yōu)秀的成績。受這個大環(huán)境影響，宋清顏和葛桐小時候就被灌輸了一切以學習為主的想法，好像只有成績能衡量一個人品性好壞一樣，成績差的人自然被看做不學無術的差生。所以葛桐從“優(yōu)等生”變?yōu)椤安钌?，心理落差感是很大的?p> 宋清顏覺得這是主要問題。
葛桐怕宋清顏擔心，并沒有告訴她自己之前一直被一些人無形或有形地霸凌。上次給心理老師說她沒有說到問題的關鍵點，她打算這次全部告訴老師。
“又失眠了？”祁文竹看著葛桐眼下濃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這是她第二次見這個女生，她還記得葛桐第一次找到這里時的狀態(tài)，說不上太好，但比現(xiàn)在差。
“我最近晚上睡不著，白天又很困，我知道這種狀態(tài)很不好，但是我調整不過來。明明前段時間已經有很大的改善了，結果現(xiàn)在又這樣了?！?p> 心理咨詢室的氛圍很好，干凈整潔的布局，柔軟的沙發(fā)，溫柔的陽光，葛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
“這次愿意給老師講講發(fā)生什么了嗎？”祁文竹看見女孩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來沒有上次那么拘謹了。
“就是前幾天的月考，我感覺自己又考不好了?！备鹜┑皖^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考不好沒關系呀，慢慢來?！逼钗闹穹粗洗魏透鹜┙涣鞯挠涗?，“這樣，你給我講講考試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吧。”
“嗯……”
四中向來會在假期結束后舉行考試，十一假期后，開學第一天，四中就舉行了月考。
考場是按開學收心考試名次安排的，葛桐在年級末尾，分到的考場里面自然也大多是差生。
當然會包括固定找葛桐麻煩的那幾個人。
上次黃毛他們的名字沒有出現(xiàn)在學校公告欄上，卻出現(xiàn)在家長的手機短信里，他們哥幾個一回家就被暴揍一頓。他的一頭黃毛也被染黑，沒有了往日的張揚。
考場里有人睡覺有人愣神。黃毛看著窗邊那個挺直腰板的女生?？紙霾⒉凰愣喟察o，葛桐旁的窗戶開了一點，秋風一吹，就吹來了解題的思路。
她揚了揚嘴角，開心地下了筆。
放假那幾天她在家里順了一遍數學課本，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是落下太多功課了。數學像樹干，這一門科目掌握不好，其他學科也逐漸分崩離析。葛桐復習時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數學。
交卷時每排最后一名同學收卷，黃毛恰好在最后一排，他收卷時刻意看了看葛桐的試卷，后面壓軸大題幾乎是空白。
他心里有些復雜。想當初葛桐是班里學習數學最刻苦的人。一下課就會跟著老師問題，上課也從來都是頭昂的最高最認真聽的那個。
他還記得，那次上物理課，全班同學都答不對那道題。只有葛桐一個人站起來回答。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那個自信可愛的女生，那個被陽光照耀的女生，深深印刻在他腦海里。像是給他前幾年枯燥無味的生活打開了一道門，陽光突然穿透進來。
可惜了?？上裁此约阂膊恢馈?p> 黃毛把試卷交給老師，回自己座位上收拾文具，經過葛桐的時候不屑地輕笑一下。
“就是說，考試的時候你遇見了分班之前的同學，影響到心態(tài)了？”祁文竹聽著葛桐的講述，在本子上寫下了幾行字。
葛桐不知道是否該開口，他們不僅是分班前的同學，還是一直對她進行校園霸凌的人。或許開口也根本沒有用吧。
宋清顏在外面看政治講義看地有些乏了，起身伸了個懶腰。
哈欠還沒打完，她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趙凌玉剛打完籃球，想到今天下午還要去應付心理咨詢，衣服都沒換就往教學區(qū)趕。
宋清顏腦袋嗡地一聲，立馬站直，咳嗽了一下。
她低著頭默默深呼吸了一次，終于抬起頭來打了個招呼，“嗨～”
趙凌玉朝她點點頭，轉身走進連廊，打算先去廁所換個衣服再回來。
葛桐出來了，看見宋清顏面色微紅，站在門口低著頭踢地下的石子。
“走吧?！备鹜﹥A訴完后感覺還不錯。
宋清顏沒說話，在一旁傻笑。
“怎么了？”葛桐看著宋清顏笑的傻樣也跟著笑起來。
“剛剛看見趙凌玉了，我還給他打了招呼!”
葛桐看著宋清顏開心的模樣，呼了一口氣也慢慢跟著笑了。
宋清顏沒注意到葛桐的表情變化，一路都拉著她的手講述著剛剛的場景。
葛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剛剛開始對老師敞開心扉，講她上高中之后經歷的事情，可是她又該怎樣告訴宋清顏自己痛苦的來源大部分是因為趙凌玉呢？
因為那場意外，葛桐低迷過一段時間，可是為了讓媽媽好過一點，她一直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原本想著上了高中再努力三年上大學后就能為家庭分擔一下了。沒想到高一就受挫，竟然和逝世者的兒子一個學校，并且被查的清清楚楚，每次都會被堵截進行語言羞辱。
又加上成績下滑，葛桐一直處于一個被動狀態(tài)。她無法調節(jié)自己的情緒，像一團混亂的迷霧，腦海里無數想法往外冒，想徹底吞噬她。有時候葛桐會想，如果自己是個男生會不會就沒有人敢欺負自己了，如果自己一開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那天在天臺上只是路過，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甚至有時候會痛恨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爸爸害了人。雖然爸爸后面因為證據不足被公司保釋了出來，可是罪名一旦被刻上就難以翻盤。
趙凌玉偏偏就是那個人，那個無數次領著大家把她推向深淵的人。
剛剛葛桐在心理咨詢室里給心理老師提了這件事。祁文竹聽后不語，因為那件意外事故她早已有所耳聞。
趙凌玉，也是她近期的一個學生。同時又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兩家原本是鄰居，鐘祁小時候不愛講話老被其他小孩子欺負，趙凌玉總是出來幫助他，兩人玩得十分要好。后面趙家為了發(fā)展公司分部遷到A市，可惜趙母在搬來的第一年就出車禍去世了。這件事對趙凌玉的打擊不小，讓他性格大變。今年鐘家身為合伙人也搬來了，趙父特意花了人情拜托祁文竹給趙凌玉做心理疏導，只不過這孩子總是逃避，裝做毫不在意的樣子。
祁文竹心疼葛桐的遭遇，但能做的只有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