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記憶里的東西，阿婆的心愿。
只是...
“只是...”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之后，我整個人宛如剛從澡堂子里出來一樣，額頭早就大汗淋漓了。
深深一嘆，對著阿婆說道，“只是...我若是知曉了自己的未來，那我以后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我以后的路是不是就要按部就班的按照路線走？
我的人生是不是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被人設(shè)定好，像個傀儡一樣活著？
我不想這樣！所以，我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也不想知道曉曉的未來！
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著，我想在每一天醒來之后，都對新的未知充滿了期待的活著！
所以！阿婆，我...還是不看了?！?p> 我說的很堅決。
阿婆靜靜的看了我許久，突然笑了。
臉上的褶子又?jǐn)D在了一起。
只不過，阿婆笑的很欣慰。
她點(diǎn)著頭，對我說道，“好啊，好啊。
好一個后生啊，竟然連回答都跟曉曉那丫頭一模一樣。”
“阿婆，您是說曉曉她也沒有讓您跟她說您看到的未來嗎？”我好奇的問道。
阿婆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悠長的看著天空，“是啊。
明明是來找我算命的，但是到了最后，卻是什么也沒有問我。”
我和阿婆看著前方玩的正熱鬧的眾人。
他們爭先恐后著去點(diǎn)燃煙花，然后又飛一般的跑開。
相互嬉笑著，打鬧著。
雷曉曉高興的蹦蹦跳跳，忽兒放聲大笑，忽兒與王凱，張一丹追逐。
一番熱鬧的景象，讓人看了心生溫暖。
“許久沒有像今天這般許多人湊在一起，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玩鬧過了。
這樣的感覺真好，真溫暖?！?p> 我不知不覺，情不自禁的說起。
“阿婆，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我問道。
“嗯？什么問題呀？”
“嗯...”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我想知道，您有沒有看過自己的命數(shù)？”
“自己的命數(shù)啊……”阿婆念叨著，‘咯咯’笑了起來，“想看，卻又沒看。
呵呵，或許，是心里在害怕著吧。
心里害怕著，怕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命運(yùn)，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了，或者...是不敢再活下去了。”
我沉默。
阿婆的這句話我能理解。
人生有的時候，并不是自己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
人生畢竟不是只為自己而活，還有父母兄妹，親人朋友，妻子，丈夫，孩子...
所以說，人生的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未知，也充滿了多變。
好的，便是期待；不好的，便是絕望。
像是阿婆這樣一生都充滿坎坷的命運(yùn)，倘若她真的知曉了自己的未來，說不定，就真的不敢再活下去了。
對于超過負(fù)荷的壓力和悲痛來說，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
“后生啊，阿婆問你，你...喜歡這個地方嗎？”突然，阿婆盯著天上的夜空和煙花，問我。
“啊？這個地方？”我環(huán)顧四周看去。
這里地處山腳下，西面環(huán)山，南北通路，東邊是山野。
冬天，山野里沒有鳥語花香，沒有綠衣植被，但是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無盡的地平線。
那是山高，海闊，最原始的味道。
“喜歡?！蔽易旖锹N起，毫不猶豫的答道，“而且，是喜歡的不得了。
我喜歡這種幽靜，更喜歡這種純樸的大自然的味道。
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
小的時候，村子?xùn)|西南北通路，家家戶戶，男女老幼都親近的不得了。
人，淳樸啊。
吃飽晚飯，累了一天，都喜歡搬個小馬扎坐在自家的門前與人嘮嗑。
拿個蒲扇，扇著蚊子，聊的那是天南地北。
喝高了，吹牛皮；醒著的，憧憬著未來。
小孩子們過家家，老人們講著古老的故事。
真好啊……”
阿婆瞇著眼睛仔細(xì)聽，一邊聽，一邊笑著點(diǎn)頭。
“可是呢，自從村子開始改建之后，人就慢慢的出現(xiàn)了變化?！蔽疑钌钜粐@，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阿婆拄著拐棍兒敲了敲地面，一臉的愁容與無奈，“年輕的去了外面，年老的，還在守著。
村子改成了高樓大廈，一個個林立而起。
站在高樓上看的更高，看的更遠(yuǎn)了，但是，腳下卻虛浮了。
那些個人心吶，也被束縛在了高樓里，不再那么掏心窩子了。
所以啊，老婆子我討厭那些西方的建筑，我還是喜歡腳踏實地的踩著地面。
一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一個心，踏實啊?！?p> “可是...”阿婆的目光遙遙的看向了自己的村子，顯得無限惆悵。
她好像要牢牢的記住它，把它記在心里，刻在骨頭里。
她又好像要將它帶走，帶走那個她記憶里的村莊，記憶里的一草一木，一街一角。
“可是...阿婆老了?！卑⑵艊@道，“歷史的齒輪是不斷前進(jìn)的。
阿婆不喜歡高樓大廈，可是，年輕人們喜歡吶。
阿婆不喜歡村子被改建，可是，年輕人們總不能陪著我們這些老家伙一起做個與世隔絕的老古董吧？
一切記憶里的東西，總是會隨著時間去變化的。
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就讓這個村子里的祖靈們，跟老婆子我...一起離開吧。
新時代的事情，就交給那些晚輩們?nèi)プ觥?p> 愿，我毛家村的后世子孫們，可以一直快快樂樂，平平安安...”
阿婆似乎是說累了，眼睛瞇縫著天空上的煙花，有點(diǎn)兒沉。
緩緩地閉上了眼皮，半垂著頭，安靜的盤坐在蒲團(tuán)上，手拄著拐棍兒，一動不動。
“阿婆！臭流氓！快看吶！今兒晚上最后一個煙花！大手筆呢！”
雷曉曉和眾人興高采烈地招呼著我和阿婆。
“砰！”的一聲響！
天上下起了金銀色的流星雨！
這個煙花的名字叫做‘星恩雨露’，預(yù)示著團(tuán)團(tuán)圓圓，福澤降臨。
漫天的煙花猶如夜空中的流星雨，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絕，非常的艷麗！
相信如果在遠(yuǎn)處的人能看見這個煙花，一定會以為是天上下起了流星雨，然后迫不及待的許愿望。
這個煙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不禁被它的艷麗和龐大所震撼，興奮的喊著身旁的阿婆，
“阿婆！阿婆！您快看吶！好漂亮的煙花！
它好像流星雨啊，您趕緊許個愿望吧！”
阿婆沒有回答，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里。
“阿婆！阿婆？”
我又叫了兩聲，但是阿婆依然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阿婆...您...”我意識到了些什么。
顫抖著雙手，輕輕推了推阿婆手里的拐棍兒。
“咣鐺！”一聲，阿婆手里的拐棍兒歪倒在了地上。
拄著拐棍兒的手在拐棍兒倒下的一瞬間，仿若是秋日里的落葉一樣，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我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覺得喉嚨里堵得慌。
淚水濕了我的眼睛，我哆哆嗦嗦的哽咽著，像是水里蕩漾起的波紋，又像是受到驚嚇后展翅高飛，卻又落下的小鳥兒。
我顫顫巍巍的站起，看著眼前的阿婆，哽咽道，
“阿...阿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