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前塵篇：宿命
玉華殿外，莫染無召入內(nèi)，被殿外的魔兵攔下。
在此之前，她試過不辭而別，可即使如今她的身體里有了魔王一半的修為，仍是沒能成功逃出魔宮。
“如今梼杌已死，我想離開魔宮，求父王成全！”
莫染跪在殿門前，朝著正殿磕頭說道。
魔王瞬移至殿外扶她起身，兩人進(jìn)殿，魔王關(guān)門遣散左右。
他望著她的臉龐，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你與你娘不僅眉眼相似，就連性子也有些像……”
莫染表面上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她的性子怎會與覃念思一樣？
說得難聽點(diǎn)，覃念思就是個(gè)傻子，才會甘愿被魔王利用，還心心念念著這個(gè)負(fù)心人。
魔王嘆道：“你真的認(rèn)為梼杌這么容易死？若是梼杌能死于修羅煞咒術(shù)，我又怎會拿他沒辦法？你太天真了?！?p> “什么？梼杌沒死？怎么會？那天我親眼看著他消失不見。”莫染一下心涼了半截，這梼杌怎么也來無影去無蹤的。
魔王冷冷道：“梼杌只可能被封印在你體內(nèi)而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我下在你體內(nèi)的反噬咒術(shù)依舊存在，就足以證明梼杌沒死?！?p> 莫染捂著心口，登時(shí)感到有些刺痛，像是有一根刺，在心臟處一點(diǎn)點(diǎn)地扎著，直到將她的心臟刺穿。
這種疼痛感似是一日比一日更深了。
所以她多留在這個(gè)世界一日，就隨時(shí)可能面臨死亡。
而且不去封印梼杌便只能日日遭受鉆心之痛，生不如死。
這更加堅(jiān)定了她要回到她的世界的想法，這里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
莫染狠狠地瞪著魔王，眼前的魔王猶如一座冰山，讓人難以接近又無法撼動。
“你就這么不信我，不信我會去封印梼杌？非得用這么惡毒的手段逼我！”
“我并不確定你會不會完成你的使命，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蹦跽?，“我知是你殺了烏霆，我可以不怪你，我對你的要求便只有以身封印梼杌?！?p> 因?yàn)闂冭灰呀?jīng)死傷太多，如今只有這個(gè)辦法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堅(jiān)持下去，不能有絲毫心軟。
莫染面色鐵青，雙眼又開始泛紅：“你為了你心中的大義，幾乎犧牲了身邊所有人的命，你對不起我娘也對不起烏霆的娘，就從沒想過要彌補(bǔ)？”
“正因如此，已是騎虎難下。唯有除掉梼杌方能告慰逝者?！蹦跬?，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一絲光亮，仿佛一潭死水。
他輕笑一聲，道：“你想殺我？想像殺烏霆一樣殺了我？”
莫染咬咬牙，緊握雙拳，森然道：“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
“不愧是我的女兒，有股狠勁。你放心，梼杌死后我也不會茍活，只要你成功封印梼杌，你體內(nèi)的反噬咒術(shù)可解，屆時(shí)你和我都將沉睡，永遠(yuǎn)不會再醒過來?！?p> 魔王淡然地說著，低頭摩挲著腰間的玉墜，“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支撐我的唯一信念便是親眼看著梼杌被封印，還世間一個(gè)太平。這也是我們蚩尤一脈欠人世間的，我們必須要還！”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們欠人世間的？”
“梼杌因血海怨念而生，你可知血海的前身是什么？”
說著，魔王向莫染的額頭一點(diǎn)，莫染腦海里瞬間出現(xiàn)了一片血紅的大海。
慢慢地畫面似倒放一般，血海漸漸干涸，露出了布滿裂紋的河床。
不一會兒，干裂的河床又漸漸被富有生命力的綠地所覆蓋，草地上的一根根嫩芽如雨后春筍般破土而出。
嫩芽慢慢長大，長成了一顆顆參天大樹，樹上隨風(fēng)生長出一片片血紅的楓葉。
血海之前就是血楓林，蚩尤便是在血楓林被斬首而亡。
而梼杌就是因蚩尤的怨念而生！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蚩尤欠下的孽債，必須由我們姜氏后人來償還。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蹦鯂@息，眼神有些許無奈和恍惚，“你若要離開，可以，去吧，去尋找梼杌的下落，封印之時(shí)便是你我解脫之日?！?p> 不知為何，莫染總覺得給她看血海畫面并說出蚩尤欠下孽債的魔王不是她印象中的魔王。
印象中的他是因不愿掀戰(zhàn)亂而要封印梼杌，卻也不會如此評價(jià)先祖過失。
魔王口口聲聲說的使命，若不是她碰巧來到這個(gè)世界，莫染根本活不到完成使命的時(shí)候，這一切難道是命中注定……
莫染回到重明殿，一路上心事重重，思來想去，她決定回旸谷，回到扶桑身邊。
若真如白澤所言，她一定要在梼杌出現(xiàn)前回到自己該在的世界。
她只是這個(gè)世界的過客，沒必要為了這個(gè)世界的和平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從來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誰的還債人。
在她的世界里，一個(gè)十幾歲的小女孩不過是個(gè)不諳世事的孩子，她沒必要去承受她不該承受的一切。
天黑后，莫染與白澤坐于重明殿的屋頂。
莫染望著天上的月亮，發(fā)呆了好久，才道：“白澤，我決定回旸谷了，回旸谷想辦法回到我的世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這里的月亮看起來沒有旸谷的大，真的小很多，說起來，她倒是有點(diǎn)想念在旸谷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這段時(shí)間她經(jīng)歷了太多，莫名其妙地?cái)偵现負(fù)?dān)，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卻又無力反抗。
“我要去尋找梼杌的下落，如果我能有辦法殺了他，你就不必赴死了?！卑诐奢p聲說道，語氣溫柔又堅(jiān)定，仿佛這樣就能給予她信心與慰藉。
“我們還會再見嗎？”莫染問道。
白澤笑說：“會的，只要扶桑神尊不阻攔，我可以去常?？茨?。不過，我見他很緊張你，怕是不會高興見到我?！?p> “你總說他緊張我，心里有我，可我卻不確定，也沒有把握能讓他為了我觸犯天規(guī)。”
莫染停頓了一下，似是做出了自己考慮良久的決定，低頭呢喃：“所以呢，我不打算告訴他我要去毀掉神木回到我的世界，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毀掉神木，那錯(cuò)就在我，不在他。天上的神尊們就不會怪他，也不會削除他的神籍吧？”
瞿如鳥不知從哪里野了一圈回來，飛到莫染身邊，叫著：“瞿如，瞿如，瞿如……”
“你也覺得我說得對？”莫染笑著逗了逗丑鳥，攤開手，捏了個(gè)訣，手中瞬移過來一塊肉干，喂給了它。
白澤知道身旁這個(gè)女孩看似柔弱，但只要她下定決心要做某一件事就一定會去做，哪怕會失敗她也會不顧一切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