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時生經(jīng)常想起當時的事情,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和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頭,就在天橋底下。鋪著裝肥料的袋子擠在一起,報團取暖。
張爺爺又嘆了口氣說道:“難道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你氣息悠長,精力旺盛,耐力和恢復(fù)力都異于常人么?!?p> 時生想了想,確實是這么回事,按理來說骨頭裂了這種情況,至少要調(diào)養(yǎng)個兩三個月。然而時生一個月的時候就不覺得疼了。
時生眼睛有些放光,盯著張爺爺問道:“莫非,那本書是內(nèi)功心法?那個羊皮紙是高深的武功秘籍?”
“哈哈哈”老人被逗笑了,然后繼續(xù)說道:“這都什么和什么。你說那些東西是沒有的?!?p> “也對,那書和那個羊皮卷我根本看不懂。”時生又有些迷糊了,明明沒看懂就這么厲害了,那要是學會了,肯定會特別厲害的。這還不是內(nèi)功心法么?還不是武功秘籍?
“那本書里面的內(nèi)容,就是一部普通的道家靜心經(jīng)。你看不懂也是正常的。不過內(nèi)容不重要。”老人喝了一口茶,接著又說道:
“你讀那本書的時候,會根據(jù)書的斷句、音調(diào)來自動調(diào)整你的呼吸和心跳,這才是你身體越來越好的原因?!?p> “至于那卷羊皮卷,那個是一種算卦的方法,上面注解的都是道家術(shù)語,你沒學過自然看不懂?!?p> “那我現(xiàn)在學來得及不?”時生舔著臉,沖著老人嘿嘿傻笑。
“你拿著,沒學會,那就是和我們沒緣分?!崩先宿哿税押印?p> “你原本是個修習的好苗子,只可惜你年紀大了,思維沒那么清晰了。”
“你這個人從小又沒怎么好好培養(yǎng)心性,性格實在是太過執(zhí)拗?!?p> “否則師傅可能就收你做弟子了。”
張爺爺提到了師傅,臉上的表情很復(fù)雜。變換了好幾次,最終還是笑著看著時生。
只是這笑臉有點傷感:“師傅前些年去世了,享年八十七。臨去走和我提起你這件事情?!?p> “這...”時生看著有些傷感的老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老人似乎在回憶,也似乎在給時生講一個故事。
“師傅是個孤兒,自小被太師傅收養(yǎng)?!?p> “后來吶,趕上了鬧紅宰。太師傅沒挺過去,人就沒了?!?p> 老人想了想又說到:
“要不是林老太爺,師傅估計也挺不過去?!?p> “林老太爺把師傅帶去了林家?!?p> “也是那個時候,師傅又撿到了我?!?p> “師傅是個念舊的人,很多年的老物件,都存放的很好。”
“師傅啊,是個正派的人,一輩子都沒說過謊話。”
“師傅啊,是個很平和的人,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己調(diào)皮弄壞了鄰居的籬笆”
“師傅打了我一巴掌,自己也哭了?!?p> 老人的眼眶有些紅。
“還記得那年的雨特別大,為了給鄰居扎籬笆,師傅的腳都泡爛了?!?p> “后來啊,師傅要送我去上學,我不愿意去,師傅沒辦法了就在家里教導(dǎo)我”
“師傅是一個很嚴肅,很認真的人?!?p> “師傅教導(dǎo)的每一個字,都要寫的橫平豎直?!?p> “師傅的胃不好,經(jīng)常會半夜的時候胃疼到痙攣?!?p> “師傅怕吵醒我,就在那忍著,一動不敢動,那汗啊,把被子都給打濕了?!?p> “師傅做什么都喜歡自己動手,一輩子也沒見師傅求過別人。”
“師傅不喜歡出門,最遠也就去過鄉(xiāng)下的鎮(zhèn)子里給人看看病?!?p> “后來啊,師傅感覺自己大限要到了,要出去走走。”
“我就送師傅去他想去的地方看看?!?p> 老人指了指旁邊穿褂子的年輕人又說到:
“你們在天橋那會,他和他父親就在對面看著?!?p> “師傅已經(jīng)很多年沒笑過了?!?p> “和你在一塊的時候笑的特別開心?!?p> “后來師傅又去了很多的地方?!?p> “師傅是個守舊的人?!?p> “不喜歡現(xiàn)代的出行工具?!?p> “就走著走著?!?p> “想往哪里走走,就往哪里走走?!?p> “等師傅回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瘦得皮包骨頭了?!?p> 老人說著說著眼睛就有點濕了。
又指了指那個年輕人說道:
“他以前不這樣的,跟著師傅走了好幾年,才這樣的?!?p> 時生看著那個年輕人,膚色曬得黑紅黑紅的,皮膚一點光澤也沒有,看上去特別干。仔細看看臉上許許多多很細小的裂紋。這應(yīng)該是曬傷了以后留下的疤痕。
“師傅之前交代我,讓我看著你點。說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太師傅剛走那會,魔怔了的他自己。”
“后來啊,師傅臨終前好像又想開了,交代我這輩子替你辦一件事,算是還了你的面包?!?p> 老人沉默了半晌,指了指邊上曬的很慘的年輕人說道:
“這個是我孫兒。張言明。以后啊,你有事情可以找他。我呢,也就給你辦一件事情。當然了,我這個老頭子也沒什么用,不一定能給你辦好?!?p> 張爺爺說完話,又去喝茶,這時候茶水已經(jīng)盡了。
“也好,也好,這茶喝完了,我就不打擾了。老哥哥,我這就走了啊。”
張爺爺站起身行。看上去很是消瘦,只是十分硬朗。不見半點弓腰駝背。起起坐坐也不用人搭手。行走坐臥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風范。
“那怎么行,我這生日宴還沒開,這就要走了可不行。英杰、英俊快扶著你張爺爺進屋在坐一會?!?p> 林老爺子趕緊指揮小輩上去攙扶,并且非要留下吃晚上的生日宴。
時生這才知道,天天這個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的父親,叫林英俊。好名字啊,好名字。
幾人一頓手忙腳亂,到底是把張爺爺給弄到屋里了,林老爺子也跟著進屋接著聊去了。
外面只剩下張言明、時生和幾個收拾茶具的傭人。
“你好,時生?!睍r生伸出了手。
“張言明,語言的言,明朗的明。”
兩人握了握手。
時生有點好奇,就悄咪咪的問道:“我看張兄弟這一副打扮,是道士吧?”
張言明手扣陰陽打了個道家見面的禮儀,時生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啥意思。
張言明也尷尬了半天,才想起來。對面這位最多能算一個不學無術(shù)的“大學敗類”(?)怎么能弄懂他們這行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