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外話:并不是文風(fēng)突然變了,而是因為人物的背景發(fā)生變化了。
初升的太陽未睡醒一般,在東方的一角斜躺著,只吐露一絲光亮,把天邊掛上了粉紅色的絲帶。天空下的顏潞河在廣袤的北部森林中鋪陳開來,讓太陽宛如融化了一般,泡在了波光粼粼的水中。
再近些,只見河的西岸有一條悠長的小路,并沒有任何修路的痕跡,只是一條被踩出來的土路,坑洼不平。左手邊的樹枝如一雙雙大手,猙獰地伸向小路上。枝上的葉子,翠綠翠綠的,愈發(fā)顯出森林深處的陰暗。向右手邊的對岸望去,是另一片森林,另一條土路。它們都融入在這奔流不息的顏潞河河水之中了。
遠(yuǎn)遠(yuǎn)的幾盞若隱若現(xiàn)的微弱黃色光點跳躍在河邊小路上。在這里顏潞河轉(zhuǎn)了一個彎,以至于可以看到這條土路的前方。光點在遠(yuǎn)處,如星一般,看的不是很真切。它太暗了,以至于顏潞河的水面上都找不到它的一席之地。
漸漸地鈴聲打破了沉寂。聲音很模糊,十分容易與河水的聲音混淆。從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黃色的光點已然變得清晰了,正在遠(yuǎn)處的樹叢間跳躍閃爍,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但從光周圍被照亮的地方來看,這幾個光點正向近處走來。
不知是何時,鈴聲清晰了,清脆又悅耳,伴隨著的還有馬蹄聲金屬的敲擊聲。一瞬之間,近些的地方被光照亮了。幾個人,幾匹馬闖入了視線,卻躲在了光的后面。只能看見幾只馬蹄運動著,同時發(fā)出踏在地上的響聲,仿佛有了節(jié)奏一般正向前行進(jìn)。
領(lǐng)隊的是一個來自西方的年輕人,一手執(zhí)韁,一手提燈。燈盞搖晃在不是很穩(wěn)的馬背上。微風(fēng)拂過,吹來的是馬特有的腥臭味。而這一隊的人似乎早已習(xí)慣。不知他們走了多久,要去向何方,一路上也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下馬,只是默默地行進(jìn)著。一切是多么機(jī)械而又重復(fù)。只有漸漸變寬的河面告訴我們他們在向河口進(jìn)發(fā)。
臨近河口之時,他們終于停了下來,卻并不是休息,而是用一種很是奇怪的方法將自己和馬裹得如木乃伊一般,只露臉部,還帶上了厚厚的頭盔。這一切結(jié)束后隊伍便又一次出發(fā)走向河口。
突然之間濃霧彌漫,初升的太陽在泛起了一圈光暈后便找不到蹤跡了,一切都是白的,只能看到正在行進(jìn)的燈斑和人影。等霧散去,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變了一番景象:
左右不再是廣袤的森林,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黑色灘涂。河水不再是清澈的,而是濃綠色的粘稠液體,如被壓扁的巨獸一般淺淺的鋪滿河口,混入其中的還有很多可以自主活動的森森白骨,傳來的,是這些尸體凄厲的嚎聲。
見到隊伍走來時,所有的骷髏頭齊刷刷地看向了隊伍里的人,仿佛在抱怨,又仿佛想要讓這一隊人加入他們。一時間天昏地暗,令人窒息。
而行進(jìn)的隊伍似乎并不對此感到驚奇,他們?nèi)圆痪o不慢地向前走著,太陽也已不知不覺爬了出來,照耀著顏潞河河口。
這便是在顏潞河的巡邏隊了。
盡力搜救來到這里的外來人,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宗旨。
領(lǐng)隊的是名西方人,被稱作彼得·芬頓。
怎么介紹呢?他很不愛說話,總是把本來很是活躍的氣氛搞得死氣沉沉。
這不,跟在他后面的那幾個人又開始了交頭接耳。
“今天天氣不錯,唯一不好的就是剛才的霧氣有點濃,就像呆在潮濕的地下室里一樣?!?p> “我覺得還算不錯。很涼爽,總比成天在太陽底下暴曬強(qiáng)吧——對了,各位,涂防曬霜了嗎?小心這毒辣的太陽把身上的皮兒曬下來!”
“千萬別涂錯,要是誰誤用了脫毛膏,就好玩了?!?p> “哈哈……今天,好像還能有酒喝,畢竟我們馬上就要到大本營了?!?p> “快別說酒了,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你上次喝醉,睡得跟頭死豬一樣……”
“你懂什么!人家東方的人可都說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那么約束自己?真是遺憾至極啊!”
“哈哈哈,這句話說的真有道理,我總感覺東方人說話就是又形象又簡練。各位說對不對???”
“對對對……”
彼得·芬頓的臉頓時陰郁了下來,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混蛋們!”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當(dāng)然,這也不能怪彼得·芬頓。畢竟他是孫銘的徒弟,難免會有師傅的那幾分厲害。
他討厭喧鬧,討厭無知,還討厭一切與這兩個詞有關(guān)的人。
孫銘離去之后,彼得便接替了師傅的職位——巡河隊長。
彼得有著英國血統(tǒng),所以在他聽來,整個永恒大陸上的人,都說著英文。
原來永恒之門的強(qiáng)大力量,早已讓全部的語言得以相通,讓東西方的文化得以融合——這也就是康旭二人能和萊恩無障礙交流的原因。
話歸正題,彼得·芬頓在接替職位之后,便需完成孫銘的遺愿——給孫銘建起一棟可以歇息的房屋。
平心而論,他并不樂意去做這些,因為巡河隊的工資,本就讓日子變得緊巴巴的,更別提用那點子閑錢替一個死人建房屋了。他不僅沒有完成遺愿,反而還違背了——孫銘為了房子所攢的積蓄,早已經(jīng)被他消耗殆盡。
物質(zhì)無限的今天,是什么讓巡邏隊隊長彼得·芬頓的日子過得如此“窮苦”?我們不知道。
瞧,巡邏隊已經(jīng)走回了方才出發(fā)的崗哨。彼得·芬頓,下馬,前行。只見他:
腳頂油亮的皮靴,一身定制過的服裝,腕上明晃晃的大金表令人無法直視,身側(cè)寒氣逼人的鈀銀刀擦拭得一塵不染。
摘下帽子,露出的,是梳得整整齊齊的黃色頭發(fā),上面還打了厚厚一層發(fā)蠟。他的臉,總是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泥垢。
他根本不像是巡邏歸來的人,更像是一個沉默的小丑。
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在整個巡邏隊里,才會聲望不高。
可是誰又會在乎這些呢?反正他自己不在乎——這就足夠了。
“彼得·芬頓先生!”
“怎么了?”
“請您過來把新買的衣服穿上!”
“馬上就來!”
聽到管家的喊聲,彼得·芬頓立刻前去。等他再從室內(nèi)出來,已變了一身打扮:
不見了制服,換上了西裝,腰間的鈀銀刀,變做了鮮花。
方才的衣服,早已經(jīng)被管家收拾好,扔到廢棄箱里面了。
至于彼得·芬頓要去做什么,這是他的自由,旁人無權(quán)干涉。認(rèn)識他的人只知道,彼得常年身體不好,他每每穿西裝出門,深夜歸來后一定會去胡吃各種補(bǔ)藥。當(dāng)然,此事沒人愿意提起,更沒人敢于挑明。
顏潞河依舊流著,無聲,卻又有聲。
解釋一下標(biāo)注,“東”是指東方,文風(fēng)會偏向古言,“西”是指西方,文風(fēng)會偏向通俗。存在兩種文風(fēng)的原因,是人物形象的差異。后面當(dāng)東西方走到一起,文風(fēng)再怎么變,還是一個正在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