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紅葉小區(qū),某套大平層公寓內(nèi)。
高越站在陽臺上,酒紅色真絲睡裙被高層強風吹得颯颯作響。
她長發(fā)微卷,紅唇艷麗,五官平凡卻攻擊性十足。
雖然獨自在家,她也依然捏著紅酒杯,打扮得高傲又自信。
年過四旬的女人,沒有被歲月?lián)舻?,反而如她手中那杯年份久遠的紅酒,隨著時間的沉淀散發(fā)著愈發(fā)迷人的香氣。
高越抿了口紅酒,聽到手機嗡了一聲。
是短信提示。
她晃了晃杯中酒液,過了會兒才拿起手機,點亮屏幕。
短信來自跟隨她多年的秘書——
‘高董,周總他們已經(jīng)開始對您的項目下手了。我聽到內(nèi)部消息,他們打算改了《夏日甜甜甜》的劇本,把安妮降成女二,另外捧新人女演員上位?!?p> “呵。”高越諷刺一笑,對周橋等人撕破臉皮的行為并不意外。
沒等高越放下手機,又一條短信進來——
‘高董,能否見一面?江棠?!?p> “江棠?”高越后知后覺地想起,這個名字正是上一條短信提及的安妮的本名。
她大拇指輕敲著屏幕,沉吟片刻。
‘可以?!?p> ‘我在高董小區(qū)門外?!?p> 高越挑起細眉,對這出乎意料的發(fā)展有些驚訝。但她也沒耽擱,通知小區(qū)保安放人進來。她居住的昂貴小區(qū)寸土寸金,安保私密皆是一流,沒有她的允許,江棠是很難進來的。
所以,在十五分鐘后,江棠踏進高越家門的那一刻,高越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就這么自信我會見你?”
江棠換上了高越提前準備的拖鞋,頭也不抬,話語透著漫不經(jīng)心:“如果不見,那以后也都不必見了?!?p> 高越難掩訝異之色。
沒等她說話,江棠已經(jīng)來到她面前。
江棠比高越稍矮些,但這并不代表她就在高越面前弱了氣勢。
哪怕高越身居高位積威多年,江棠在她面前也毫無露怯之色,還隱隱有分庭抗禮之勢。
在高越眼里,所謂的年齡、身份、背景諸多信息通通被模糊,她看到的只有一雙黑得濃稠的雙眸,還有深不可測的靈魂。
恍惚間,高越仿佛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十八歲少女,而是圈子頂層那些低調(diào)大佬——不必言語,風雨江山盡在掌中。
“你是安妮?”她遲疑發(fā)問。
“江棠?!苯念h首,算是打招呼了。
高越試圖回想記憶里安妮的樣子,卻除了一張過分精致漂亮的臉,再難想起其他東西。
那張臉與面前的人重合,模糊的印象卻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震撼般的全新認知,也是高越對江棠的重新認知。
猶豫從臉上褪去,高越主動伸出一只手:“許久不見了,江棠?!?p> 江棠握住了那只手,才道:“高董,我今天是有事而來?!?p> “我大概知道一些,先進來吧?!?p> 高越說著,主動領(lǐng)著江棠來到客廳。
“咖啡?果汁?可樂?”
三百平米的房子里沒有傭人,便只有高越一人在忙碌。
“白水,謝謝?!?p> 隨后高越端上來的不僅有白水,還有用骨瓷碟裝起來的下午茶點,以奶油、草莓和糖霜點綴的杯子蛋糕。
她笑吟吟地在江棠旁邊的沙發(fā)落座,示意江棠可以嘗嘗茶點:“剛讓人送上門的,味道應該不錯,適合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口味?!?p> 江棠連一秒遲疑都沒有,直接拿起蛋糕咬了一口。
恰到好處的甜味在讓她瞇了瞇眼睛。
好吃。
審視江棠動作的高越略感意外,她總覺得充滿少女心的蛋糕不應該跟面前的人聯(lián)系起來。可看江棠的樣子,吃得甚是愉悅。
是她之前想多了?
只是錯覺?
江棠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借機評判了。
其實就算知道也無所謂,大佬活得隨心所欲,從不會在意別人看法。
她想吃,就吃了。
當然,她沒有忘記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吃完蛋糕的江棠迎著高越的視線:“我聽周總說,高董最近的處境不是很好?!?p> 這肯定的語氣,讓高越笑了:“周總……周橋?他親口說的?”
“嗯?!辈畈欢嗍悄莻€意思。
“那個笑面虎會親口跟你說這些?”高越不大相信。
她一直覺得周橋不是好東西,表面笑呵呵老好人,背地里一肚子壞水。
多年來她忍著周橋的小動作,也是因為認可他的能力。
所以她更明白周橋是個多么善于偽裝的家伙,在她面前都能演得滴水不漏,比之老戲骨也不遜色。
這樣的人,怎么會在江棠面前輕易現(xiàn)了原形?
高越知道周橋去過劇組見了江棠,卻不知道具體談了什么。
她也很好奇,面前這個連她都覺得無從琢磨的江棠,與偽裝一流的周橋碰面,到底會發(fā)生些什么。
可江棠沒有要滿足她好奇的意思。
“高董應該知道我最近的狀況?”
高越收斂了神色,嗯了一聲。
“那也應該知道,我的處境跟高董脫不了關(guān)系?!?p> 高越沉默了很久。
才嘆氣:“的確,是我牽連了你?!?p> 她從一介經(jīng)紀人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自問無愧于心。
哪怕淪落到今天地步,她也知道這是利益相爭,無所謂對錯。
唯獨對安妮……她是愧疚的。
那些人,大概都以為安妮是她野心勃勃的下一步棋,是她籌備未來大計劃的籌碼之一。便找準機會,迫不及待地用所謂的偷拍視頻爆料,第一時間把無辜的安妮拉下水。
這是殺雞儆猴,也是向她敲響的戰(zhàn)鼓。
可他們又哪里知道,高越與安妮根本相交甚少,高越的未來計劃里也根本沒有安妮。
她曾是金牌經(jīng)紀人,看人神準,更在業(yè)界有“點星神手”之名。她挑中、經(jīng)手的明星,不是現(xiàn)象級大火,就是細水長流登上神壇。
她當初看重安妮的相貌能帶來足夠的話題性,卻唯獨沒覺得安妮有巨星潛質(zhì)。
后來安妮的大火,連她都是有些意外的。
雖然她跟著順水推舟了一把,但也僅此而已。
安妮對她的意義,并沒有那些人想象的重要。
可這陰差陽錯的誤會,落在安妮身上,便是無妄之災。
于是,安妮成了炮灰。
一個連高越都沒想到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