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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仙人掌不愿意

第二章 我要當土匪

只是仙人掌不愿意 晚風吹我醒 4303 2020-04-30 11:05:40

  林松站在田埂上,用鎬頭一點點地在地面上刨開一個深坑。

  他干了一會兒,就抬不動木鎬了,不是因為木鎬太重,而是因為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他蹲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把氣喘勻,又開始挖起了坑。

  林松十二歲的弟弟林柏在不遠處玩耍,因為經(jīng)常吃不飽飯,林柏的身形看著比正常的十二歲的小孩要瘦小,更像是個十歲的孩子。

  “哥,我餓。”林柏跑過來,拉著林松的褲腿,不停地搖晃著,他的臉頰瘦得脫形,顯得兩只眼睛更大了。

  林松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來剩的最后半塊紅薯,掰了一大半,遞到弟弟的手里,只留了一小塊給自己。

  林柏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著紅薯,一眨眼就全都咽進了肚子里,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又眼巴巴地盯著林松手中的那一小塊紅薯。

  林松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那份也給了林柏。這一小塊紅薯,是他們最后的糧食了。

  “哥,我還餓?!绷职貎扇诰桶迅绺绲哪欠菀蚕麥绺蓛袅?,但是饑餓就如同如影隨形的魔鬼,時時刻刻纏繞著他們,再不找到糧食,這魔鬼會要了他們兩人的命。

  “乖,等我把媽媽埋起來,帶你去找吃的?!绷炙沙槌隹诖?,口袋里除了抖摟出了一點干草的碎屑,什么也沒有了。

  林松挖的深坑旁邊,有一摞棉被,里面裹著早已死去多時的林松林柏的母親。

  在林松的記憶里,他的童年時光還是很快樂的,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父親租種地主家的土地,播種玉米小麥之類的糧食,母親的身體也很健康,母親的手很巧,經(jīng)常幫人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

  在母親病重的那段時間,林松晚上睡覺做夢,經(jīng)常夢到小時候,母親牽著他的手,去鎮(zhèn)上給人家送裁剪好的衣服,如果客人多給了兩個銅板,母親就在鎮(zhèn)上把這兩個銅板花了,給他買幾顆糖果或是點心齋的一塊糕點,林松吃著甜食,走在長滿青苔的石板路上,鞋跟撞擊石板,發(fā)出清脆的腳步聲。

  半夜被母親病痛的呻吟聲驚醒,夢里的糕點沒有了,年輕健康的母親沒有了,他需要面對的,是癱瘓在床的母親,面黃肌瘦的弟弟還有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是什么時候日子開始變得艱難?

  是母親忽然得了病,癱倒在床的時候?

  還是去鎮(zhèn)上幫母親買藥的父親,被來征兵的軍隊抓走的時候?

  林松此刻已經(jīng)連回憶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父親現(xiàn)在是生是死,還會不會回來。

  自父親被軍隊抓走,母親便強撐著病體,接替父親照料田地,林松也開始幫母親干活,但隨著母親病情一天一天地加重,到了最后,她已經(jīng)下不來床了,只是趴在床上,看著她的兩個兒子,不住地嘆息。

  林松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母親癱瘓在床,他白天除了農(nóng)忙,還去鎮(zhèn)上幫人跑腿,跑整整一天,回家的時候在鎮(zhèn)上的藥店給母親抓藥,回到家把藥煎了,扶著她坐起來,一勺一勺地喂下,期盼著母親可以盡快好起來,就這樣林松又撐了這個家一段時間。

  可是事情卻沒有像林松期盼地那樣好起來,眼看著,母親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她就像一棵即將枯萎的樹,先是頭發(fā)像落葉一樣大把大把地掉下,她的手臂也變得細弱,皮膚松松垮垮地掛在骨頭上,就像是干枯的樹枝,看上去很嚇人。

  在母親彌留的那幾天,林松沒有再出去干活,無論在屋子里的哪個角落,都能聽見母親那艱難而沉重的呼吸聲,聽了讓人揪心,絕望至極。

  林松請了鎮(zhèn)上的醫(yī)生,醫(yī)生進屋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對林松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有收出診費,便離開了。

  母親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林松和弟弟握著母親的手,他不清楚母親是否知道她的兩個兒子沒有放棄她,仍然陪伴著她,仍然期盼著奇跡的出現(xiàn),可惜她再也沒有清醒過來。

  在昨天太陽落下的時候,母親沒了呼吸。

  林松沒有哭,父親從小教導(dǎo)他,要做個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不會哭的。

  弟弟林柏還是個孩子,母親的離去讓他感到了不安和恐懼,他干嚎了一夜,哭得聲音嘶啞,最終在林松的懷里累得睡去。

  林松休息夠了,他看了一眼裹著母親身體的棉被,他能看到母親露出來的兩只腳,上面布滿了細小的傷痕,是她在田里干活時受的傷。

  這么深夠了吧,林松挖了一個深約兩米的坑,他也實在是挖不動了。

  他把母親小心地拖進坑里,放平她的身體,母親永遠地睡著了,他想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他最后看了一眼母親的面容,林松把黃土一捧一捧地填埋在母親的身上,然后找了一塊形狀規(guī)整的石頭,立在上面,算是墓碑了。

  林松帶著弟弟,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三個頭,在墳前站立了一會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沒有時間悲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找到吃的,喂飽弟弟叫個不停的肚子。

  剛剛吃完的那半個紅薯,是昨天鄰居看他們家實在可憐,送給他們的,往后的日子怎么過,林松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

  他不會帶著弟弟去乞討,乞討不是個長久之際,如今每一家的日子都很困難,林松不愿意去當個乞丐。

  要想吃飽飯,窮人家的選擇很少,他也不想去當兵,弟弟年紀還小,如果他去當兵,雖然有軍糧吃,但是沒有人幫忙照顧弟弟。

  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條了。

  林松牽著弟弟,沿著出村的道路一直走,周圍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農(nóng)田消失了,只剩下荒草和土丘,偶爾遇到從對面來的行人,但沒有人過問他們兩個是誰家的孩子,要去哪里。

  林松的步伐堅定,天色暗了下來,他環(huán)顧四周,他覺得自己離他要找的地方不遠了,他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他只知道要往荒蕪的地方走,要往行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去。

  在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幾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林松和弟弟前方的道路。

  “怎么是兩個孩子?”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林松看清了這幾個人的容貌,他們破衣爛衫,滿臉胡子,有的人手里拿著刀,有的人拿著木棍,有一個人甚至手里還舉著一個種地用的鋤頭。

  “孩子,你的父母呢?身上帶的錢沒?統(tǒng)統(tǒng)拿出來!”那個舉著鋤頭的人說道。

  林松慢慢抬起頭,看著跟他說話的那個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要投奔你們,當個土匪!”

  聽了他的話,攔在他面前的幾個人爆發(fā)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小子,你今年多大?”一個眼神兇狠的禿頭問道,他的左邊眉毛只剩一半,另一半被可怕的刀疤覆蓋,刀疤彎彎曲曲的像一條丑陋的蚯蚓,傷疤看上去還很新,似乎是不久前剛剛弄上去的。

  “十八。”林松撒謊了,他多說了兩歲,其實他只有十六歲。

  “這個小的呢?”禿頭用下巴朝林柏點了一下。

  “十五。”林松多說了三歲。

  “放你娘的屁,”禿頭朝地上啐了一口,“我看這小的撐死了只有十歲?!?p>  林柏從小就營養(yǎng)不良,他瘦瘦小小的,個頭真的像個十歲的孩子。

  林柏被這群拿著刀具的人嚇到了,他后退幾步,躲在林松的身后,怯生生地看著這群人。

  林松倒是一點都沒有顯出害怕的神色,他高昂著頭,努力挺直身板,想讓自己看上去高大些。

  “小子,我告訴你,我們這里是土匪窩,不是難民營,憑什么養(yǎng)你們這兩個吃白飯的小孩兒?”禿頭說道。

  “我打架很厲害,我們的糧食,我們會自己搶!”林松說道。

  幾個人再次爆發(fā)出笑聲,誰都不相信林松說的話。

  “小子你有種,今天我黃爺把話撂這兒了,你打得過我,我就白養(yǎng)你們兩個,若是打不過,看見那邊那條河沒?”這個自稱黃爺?shù)亩d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水溝,“你要是打不過我,我就把你跟你弟弟摁進那條河里淹死,省的在爺爺我眼前晃讓我鬧心!”

  黃爺突然伸出手臂,一下子就把林松推倒在地,林松餓的沒有力氣,根本抵擋不住黃爺,他被黃爺一次次地推倒,但是每一次,都掙扎著爬起來。

  “就你這個樣子,還敢跟我叫囂?”黃爺用腳踢打倒在地上的林松,不一會兒,林松身上滾得全是黃泥,狼狽不堪,其他的幾個人沒有出手,他們像看笑話一樣,哄笑著看黃爺對林松拳打腳踢。

  林柏見哥哥被欺負,撲倒在林松的面前,想要幫哥哥阻擋黃爺?shù)娜^,林松一把把林柏推開,林柏摔了個狗啃屎,坐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看你弟弟哭得那狗樣,小兄弟,我勸你還是不要當土匪了,去街上要飯吧,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那慫樣——哎呦!”

  黃爺驚叫一聲,原來是林松猛地從地上飛起,一口咬住了黃爺?shù)氖直?,雙手死死地抱著他的腰部和腿部,發(fā)起狠來,大有不要命的架勢。

  “臭小子,你給我松口!”黃爺?shù)娜^一下一下地打在林松的頭上,發(fā)出悶響,林松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他的手臂死死地鉗住黃爺,讓他一時間無法擺脫自己。

  林松感覺自己的口腔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他的牙齒有些松動,他不知道這股血腥味,是來自黃爺?shù)难?,還是來自他自己的血。

  周圍的人見黃爺難以掙脫,紛紛圍了上來,面露不善,一個人舉起了手中的木棍,對準了林松的腦袋。

  “小柏子?你們是林家的兩個孩子?”在僵持之際,土匪中忽然有人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林松被打得幾乎暈厥,他努力抬眼,向聲音的那個方向看去。

  “行了行了,你快松口吧?!蹦莻€人又說道。

  林松此時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松了口,迅速地后退幾步,離開黃爺拳頭能打到的范圍。

  黃爺罵罵咧咧,他伸出手臂,他的手臂已經(jīng)被林松咬得鮮血淋漓,林松感覺一股熱熱的液體沿著他的嘴角流下,看來,這是黃爺?shù)难?p>  “貴四,你喊個什么?你認得這兩個娃娃?”黃爺叫道。

  林松此刻也看清了剛才說話的這個人,他認識這個人,不過已經(jīng)有兩年多沒有見過了,若不是他的聲音沒有改變,光憑相貌,他是斷然認不出來的。

  “認得,這兩個孩子是我的外甥,好多年沒見了,變樣了,剛才一下子我沒認出來?!?p>  “四舅。”林松趕忙喊道。

  這個人是林松的舅舅,在他小的時候,林松還去參加過這個舅舅的婚禮,在那個婚禮上,林松第一次吃到了肉,不過只有小小的一塊雞肉。

  造化弄人,這個舅舅在結(jié)婚后的一年左右,他的老婆因為難產(chǎn)而死,他從此像是變了個人,神情萎靡,成天待在鎮(zhèn)上的賭場,沒多久就把家底全敗光了,在把房子也輸給別人之后,這個舅舅便消失了,有人說,他進山當了土匪,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

  “林松,你母親呢?”林松的舅舅問他,語氣比剛才急切了些。

  “死了?!?p>  淡淡的兩個字,林松不想多說什么。

  聽聞姐姐的死訊,林松的舅舅臉色變得很難看,林松仔細打量他,他已經(jīng)不是林松記憶中的那個成天臉上掛著笑容的小舅舅了,他的眼球渾濁,神情狠戾,活脫脫的一副土匪模樣。

  “怎么貴四?你要把這兩個孩子帶回去?我們的糧食也快不夠吃了!”

  貴四眉頭緊鎖,盯著林松林柏兩個孩子看了許久,臉色陰沉得不像話,林松與他對視,林松渾身臟兮兮的,像一只落水狗一般,但他的眼睛卻格外明亮,即便他剛才被黃爺打倒在地那么多次,他的眼神卻依舊說道,我還能站起來。

  “林松么,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上回李老不是還嚷嚷著沒人撿柴么,剛剛林松的表現(xiàn)你們也看到了,可以充個勞力,至于林柏么,帶回去伺候李老?!?p>  “回去你跟李老說,我可不管這麻煩事!”黃爺惡狠狠地瞪了林松一眼,拿衣袖裹了一下林松牙齒咬出來的痕跡。

  貴四示意林松林柏跟他走,林松終于又邁開了腿,他的腿酸痛無比,像是灌了鉛似的,但他的心此刻放下了一半。

  他知道,他成功了。

  貴四帶著他的兩個外甥向大山深處走去,雜草逐漸繁密,地面崎嶇不平,但林松勉強可以辨認出腳下的一條小路,這條小路是被人走出來的,路中央的雜草很少,露出光禿禿的地面。

  走了不久,他看到一道泥筑成的矮墻,中間挖了一個洞,算是寨門,走進寨門,是一塊空地,和幾個搭建的木屋。

  

晚風吹我醒

睡不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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