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地相思
玉宸宮的寢殿里,夜涼如水,月色沉沉。
柳念雪回憶著自己之前的種種,不禁覺得自己不但沒有幫到梅香,反而讓她心中焦慮,才會被李才人利用。
她嘆了口氣,自責(zé)道:“梅香,是小姐錯(cuò)了,小姐本該多和你說一些?!?p> 梅香用力搖著頭,說道:“不,小姐,梅香明白,小姐是想保護(hù)梅香?!?p> 柳念雪當(dāng)然能感覺到梅香對自己的理解,溫柔地笑道:“梅香,你要記住,你我是一同長大的,沒有人比你我更值得信任。”
“這宮中危機(jī)四伏,我們只能互相依靠。以后,我會把我心中的想法都告訴你,你也要把你的想法都告訴我,明白嗎?”
梅香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小姐,梅香都明白。而且如今,不只我們兩個(gè)人了,我們還有小德子和青玉?!?p> 柳念雪聽了,舒心的笑了笑,拍了拍梅香的手背道:“是啊,我們還有小德子和青玉,以后,我們會越來越安全的?!?p> 梅香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小姐還有陛下呢,奴婢看的出來,陛下是真心在意小姐的。”
聽到裴峰,柳念雪不由得低下頭,眼神里不禁有了些憂傷,“可他今日,都不曾留下。”
梅香握緊柳念雪的手,“小姐凡是都是明白人,怎么在這件事上,這么糊涂。之前小姐不就懷疑,一定是白怡說了什么嗎?奴婢猜,一定是這些話,陛下仍未釋懷。”
柳念雪抬起頭,似有玩味的看著梅香,笑道:“小丫頭,你對這些事,倒是挺上心的嘛?!?p> 梅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fā),“嘿嘿,小姐在意陛下,奴婢當(dāng)然要替小姐盯著的。”
柳念雪莞爾一笑,“你這丫頭……快去休息吧。”
梅香聽著,起身走到床邊,“奴婢為小姐整理好床鋪就去,小姐也早些就寢?!?p> 梅香整理完床鋪,見柳念雪獨(dú)自一人坐在榻上摸著那白玉棋子,似在發(fā)呆。
便也不再多話,悄悄的走出門外,關(guān)上了門。
她走到殿外,見小德子仍未回房,只身在寢殿外的小花園中走來走去,便問道:“小德子,你不睡覺,在這兒干嘛呢?”
小德子見梅香出來,便趕上前問道:“梅香,你沒事吧?主子若口氣重些,也是為你好,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p> 原來,小德子擔(dān)心梅香被訓(xùn),才特地在此等待,稍加安慰。
梅香嘿嘿一笑,說道:“小姐沒有罵我。倒是你,以后,要多教教我呀。我對宮里的事,實(shí)在是……”
小德子舒了口氣,拍著胸脯道:“主子真是個(gè)好人。那是當(dāng)然,你以后有什么問題,隨時(shí)請教我。”
梅香輕笑一聲,福了福身道,“那便多謝小德子公公了?!?p> 小德子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兩人相視一笑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如今,柳念雪孤身一人待在寢殿中,她向來不喜歡人多,所以從不讓宮女守夜。
摸索了一會兒棋子,她信步到梳妝臺前,打開抽屜,拿出玉笛,摩挲了一番,才回到床邊躺下。
她摟著玉笛,臥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想起剛才,裴峰入殿相救的場景,她心中自然是萬分感動,但更多的是苦澀。
他能如此毫無理由的信任自己,而自己,一直以來,卻都在瞞著他。
不論白怡對裴峰說過什么,難道不是因?yàn)樽约旱碾[瞞,才會讓白怡有可乘之機(jī)的嗎?
柳念雪當(dāng)然也想下定決心把一切都告訴裴峰。
可是,如果她說了,如果他不能原諒自己,那……柳謙怎么辦?馮征怎么辦?馮倩倩怎么辦?
這些人,冒著風(fēng)險(xiǎn)護(hù)她入宮,難道現(xiàn)在她要為了一己私欲,將他們置身于險(xiǎn)境之中嗎?
輾轉(zhuǎn)反側(cè),她只能撫著玉笛,獨(dú)自神傷。
而此刻,紫宸宮中,裴峰也一樣難眠。
這一難眠,趙信便被拉著不準(zhǔn)回府了。如今,他只在紫宸宮中,呆呆地坐著發(fā)愣。
而裴峰,他留著趙信,卻不和他說話,只獨(dú)自一人站在窗邊,望著一輪明月,若有所思。
趙信此刻打了他入紫宸宮的第四十六個(gè)哈欠,無奈之下,便沒話找話般地問道:“師兄,剛才那個(gè)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柳婕妤嗎?”
裴峰回過頭,看了趙信一眼,隨口回答:“是啊。怎么了?”
“哎……”趙信長嘆一口,往椅背上一靠,說道:“依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裴峰挑了挑眉,回身到趙信身邊坐下,“那依你看,要如何才算好呢?”
趙信“切”了一聲,“依我看,那柳婕妤,沒有皇后好看?!?p> 魏清姿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雖不同于柳念雪的千嬌百媚,卻自有一番如出水白荷般的高潔之姿,她容貌清麗,眼眸清亮。
若不是平日里總是拒人千里,她看起來,倒該是個(gè)春風(fēng)和煦、溫文爾雅的佳人。
可在裴峰心里,誰又能和柳念雪相提并論呢?
所以,趙信此話一出,裴峰便微微蹙起眉頭,那眼中看似不嗔不怒,卻透出絲絲的寒氣,直勾勾地盯著趙信的雙眼。
這眼神,看得趙信不禁身上有些發(fā)毛,“師兄,你……你怎么了?”
見趙信被自己嚇到了,裴峰才輕哼一聲,冷冷地說道:“沒什么,明天,你自己去尚藥局,找太醫(yī)看看吧。你的眼疾,再不治不行了。”
趙信一聽,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說道:“我哪兒有眼疾?。俊?p> 裴峰見趙信耿直,原始一句出言嘲諷的玩笑,他竟如此認(rèn)真,不由得回頭偷笑了一下。
隨即,他把李福全召入殿內(nèi),說道:“李福全,明日早朝后,你去傳朕旨意,封柳婕妤為昭儀。”
李福全一愣,但隨即便領(lǐng)旨退了出去。
而坐在一旁的趙信,顯然也是一愣。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聽裴峰對自己說道:“趙信,你明日把二十七帶進(jìn)宮,朕有任務(wù)要派給她?!?p> 趙信知道,裴峰只有在有重要事情的時(shí)候,才會叫他的名字,平日里都是叫他“師弟”的。
他站起身,抱拳道:“臣領(lǐng)旨?!彪S即,又恢復(fù)平時(shí),對裴峰沒大沒小的狀態(tài),問道:“不知道師兄派什么活兒給她???”
“朕要讓她在宮中保護(hù)柳昭儀?!?p> 裴峰的語氣平靜,可趙信不禁擔(dān)憂道:“師兄,宮里……沒人知道……”
“朕知道,朕有分寸?!迸岱宓恼Z氣堅(jiān)定,不容置疑。
趙信見他如此堅(jiān)持,自然也不再多說。
此時(shí),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各自想著自己心中的事。
過了片刻,裴峰才又問道:“今日入宮,所為何事?”
“哦?!壁w信這才想起,自己也是因?yàn)橛惺拢艜钜谷雽m的,便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卷,說道:“這個(gè)月的信報(bào)到了,照例還是要用那藥水擦過。”
說著,便把羊皮卷,雙手獻(xiàn)給裴峰。
裴峰接過羊皮卷,在手中微微握緊,“行了,朕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也湊了不少熱鬧了?!?p> 趙信嘿嘿一笑,撓著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這……臣不過是好奇嘛。嘿嘿。”
說罷,便行禮告退。
裴峰一人在紫宸宮中,握著羊皮卷,心中思緒萬千。
他當(dāng)然看得出來,今日之事,除了梅香,其他都在柳念雪的預(yù)料之中。
別人要害她,而她只不過是將計(jì)就計(jì)。
她或許能將自己保護(hù)地很好,可他不希望她身邊再有任何威脅。
在這宮中,最能保護(hù)她的,就是名位。
自己本來不想再給她過高的位份,因?yàn)檫@不便于將來送她出宮。
可如今,就算除掉了白怡,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gè)白怡,下一個(gè)章婕妤。
在送她出宮之前,自己能為她做的,就是盡力護(hù)住她的周全。
裴峰,柳念雪。
這兩人,一人在紫宸宮,一人在玉宸宮。
身處兩地,卻彼此思念,輾轉(zhuǎn)難眠。
雖是今日了卻一樁難事,到底有驚無險(xiǎn),可兩人卻都思慮萬千。
一個(gè)以為對方心有他想,所以久久不愿相見,一心只想放她自由。
另一個(gè),則覺得自己身懷秘密,不能坦誠,心中愧疚難當(dāng)。
平日里,這兩人雖都是聽得進(jìn)諫言的,可對于自己的情事,卻不愿與任何人商量,只會悶聲不響,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