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中秋佳節(jié)
卻說白怡在李福全這兒吃了閉門羹,只能回到華春苑中。
此刻,她沒有任何猶豫,便將秋菊叫到身邊,命她帶著一小包東西去給找周幽兒。
而她自己,則來到西廂,李才人的房里。
李才人的房間很暗,門窗緊閉,也不點(diǎn)蠟燭。
房間的角落里,李才人正窩在那兒瑟瑟發(fā)抖。
見白怡進(jìn)來,連看都不敢看她,只一味的把身子往墻角窩,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白怡笑著走到李才人身邊蹲下,輕輕地?fù)崦缤静菀话銇y蓬蓬的頭發(fā)。
“李姐姐,怡兒來看你了?!?p> 她的聲音軟糯嬌柔,可李才人聽在耳中,卻是一陣顫栗。
她不顧李才人的顫抖,繼續(xù)摸著她的頭發(fā),說道:“過幾日,怡兒可就要靠你了,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否則……”
李才人依舊窩在角落里,連頭都不敢抬。
白怡見狀,一把抓起她的頭發(fā),逼她直視自己,怒道:“聽見沒有!”
李才人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什么恐怖的東西一般,只是不住地點(diǎn)頭,仍舊一語不發(fā)。
白怡見她點(diǎn)頭,便恢復(fù)了柔弱溫柔的樣子,放下李才人的頭發(fā),又輕撫了一番。
隨即,才站起身子,轉(zhuǎn)身出門。
只留李才人在房中,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一會兒又搖搖頭,癡傻一般。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秋菊回到華春苑中,對白怡說道:“小姐,她收下了?!?p> 白怡微微一笑,“我早知道,她會收下的?!?p> 這圣寵的誘惑,在宮中,哪里有女人可以抵擋?
“奴婢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棲芳殿的五兒,章婕妤帶話,說一切已然辦妥。”
“好!太好了!這一次,我要那柳念雪,死無葬身之地!”
白怡笑得陰邪,就連跟了她多年的秋菊也不禁有些害怕。
不過,秋菊知道,自己一定要支持小姐,若不是柳念雪,小姐也不會變成這樣。
她以前,可從沒有見過白怡變成這個(gè)樣子。
時(shí)間依舊平靜,仿佛沒有任何事會發(fā)生一般,再過兩日,就要到中秋了。
如今的宮中,一派祥和之景,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周幽兒每日仍去玉宸宮中送衣服,只是,自從秋菊來給她送過東西之后,她就再也沒有找過柳念雪。
這一日,卻不知為何,她很想和柳念雪談一談。
耳房中,她正獨(dú)自一人,等著柳念雪。
這耳房中的擺設(shè)簡單,若要藏什么東西,便只剩下了房梁。
沒過多久,柳念雪也進(jìn)了耳房,她倒桌旁坐下,示意周幽兒也坐下,“聽說,你想見我?”
周幽兒微微一笑,言語中有些沮喪,“不過是有些懷念過往,所以想見見故人罷了?!?p> 柳念雪不再說話,輕笑一聲,給自己和周幽兒各倒了一杯茶。
“你猜猜,我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周幽兒仿佛厭煩了房中的冷寂,先開了口。
柳念雪嘆了口氣,說道:“若我沒有猜錯(cuò),應(yīng)該是出宮。”
周幽兒握著杯子手指微微顫了顫,“何以見得???”
她的語調(diào)平靜,如同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可內(nèi)心卻因?yàn)榱钛┑哪蔷湓挷龥坝科饋怼?p> “你若是個(gè)想長留宮中的人,早就該像白怡那樣,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而不是我初見你時(shí),那副趾高氣昂的假象?!?p> 周幽兒低下頭,柳念雪坐在對面,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沒想到,這宮中,竟然有人了解我?!?p> 柳念雪又嘆了口氣,“如今,我許不了你什么,陛下很久不來玉宸宮了,我雖然是個(gè)婕妤,也不知道這婕妤的位子還能保多久?!?p> 說完,她自嘲似的笑著搖了搖頭。
周幽兒愣了愣,原來柳念雪當(dāng)時(shí)說不會許她好處,便是知道,周幽兒想要的好處,她柳念雪暫時(shí)給不了。
周幽兒垂下眼眸,“你可知道,白怡,早就見過你的玉笛?!?p> 柳念雪皺了皺眉,“何時(shí)?”難道,比她知道的還要早嗎?
“就在入宮的第一日……”
隨即,周幽兒便將入宮之日,思琴所見之事,以及白怡隨后的到訪告訴了柳念雪。
柳念雪搖了搖頭,嘆道:“到底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過,如今我倒知道,為什么思琴會把東西放到西廂了?!?p> “怕是思琴并沒有親眼看到秋菊把包裹藏進(jìn)正殿,只是看到包裹里有我的玉笛,便以為是我所為了?!?p> “如此看來,也算是我害了你和思琴?!?p> 周幽兒搖搖頭,“各為其主罷了,哪里有什么害不害?!?p> 隨即又道,“你可知,白怡找過我。”
“猜到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如何動手?!?p> 周幽兒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猜想,也就是這幾日了。你自己小心吧。”
柳念雪輕笑一聲,“看來,這會是我與白怡的最后一役。若我躲不過這一劫,便是我的命。”
說著,將一個(gè)錦囊交給周幽兒,說道:“若我躲不過這一劫,你就將這錦囊交給李福全,幫我辦一件事。若我躲過了,這件事,我便自己去辦?!?p> 周幽兒遲疑了一下,隨即接過錦囊,告辭離開。
周幽兒將錦囊貼身藏好,便回了尚服局。
這錦囊捏在手中的質(zhì)感,仿佛是一張字條。
不知道為什么,她很好奇,很想看一看字條上寫了什么。
她猶豫了一番,到底沒有忍住,悄悄地跑到了一個(gè)無人處。
打開錦囊,拿出字條。
這一刻,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這字條上的字她都認(rèn)識,但若非親眼所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的
她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緊緊地將字條捏在手心里。
兩日后,中秋佳節(jié),如約而至。
原本,每年的中秋,宮中都會設(shè)宴款待宮中嬪妃和皇室貴戚。
不過,今年,裴峰沒有了這樣的興致。
此刻,他不過是和皇后、太后一起,在壽康宮中小聚。
人月團(tuán)圓之際,他心中只有思念,他在思念柳念雪。
可他也在害怕,他思念的人,想的也是他嗎?
搖了搖頭,他努力讓自己不再多想。
他已經(jīng)做了決定,等過一段時(shí)間,沒有人記得他曾經(jīng)是那么寵愛柳念雪的時(shí)候,他就要把她放出宮去。
放她自由,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其實(shí),他本來想過要召柳謙問清楚。
可是,這種事,柳謙又怎么會和他說實(shí)話呢?
聯(lián)想起柳念雪之前的心不在焉,他早就信了白怡的話。
一旁,太后和皇后自然都看出了裴峰的心不在焉。
只是她們不明所以,也不好說什么。
好好的一場中秋家宴,卻弄得如同哀宴一般。
裴峰自己也覺得無趣,既然毫無興致,不如及早離開,便借口政務(wù)告別了太后與皇后。
魏清姿早就已經(jīng)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了,見裴峰已經(jīng)離開,也不好馬上就走。
于是,又耐著性子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也想借機(jī)開溜。
突然間,只聽見壽康宮外十分喧嘩,隱隱的,喧嘩聲中夾帶著“玉宸宮”三個(gè)字。
魏清姿有些慌忙,便起身說道:“太后,臣妾身子不適,想先告退了?!?p> 太后皺著眉,卻沒有回答魏清姿的話,“外面什么聲音,怎么那么吵。”
魏清姿咬了咬牙,她本想趕緊出去,平息外面的喧嘩,也好不要驚擾到太后,但如今看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便說道:“太后,讓臣妾去看看吧。如今天色已晚,太后也該早些休息?!?p>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示意魏清姿出去。
魏清姿得了旨意,匆匆往殿外敢去。
此時(shí),裴峰早已走遠(yuǎn),自然也聽不到“玉宸宮”三個(gè)字了。
壽康宮外,已有兩個(gè)小太監(jiān)擒住了喧嘩之人。
魏清姿隨即趕到,怒道:“誰人在此喧嘩,叨擾太后休息。”
小太監(jiān)慌忙押著喧嘩之人一起跪下,顫巍巍地回答:“啟稟皇后娘娘,是此人在喧嘩,已被奴才們拿下?!?p> 夜色迷茫,魏清姿看著底下跪著的女子,她頭發(fā)蓬亂,遮住了容貌,根本看不清是誰。
衣衫在拉扯之間,也變得十分凌亂,只是隱約覺得,這服飾,不是一個(gè)宮女能有的。
那女子被人押著,卻仍搖頭晃腦說個(gè)不停,“玉宸宮,玉宸宮有鬼,玉宸宮害我。”
魏清姿看了一眼身邊的芳蘭,芳蘭會意,便蹲下身子,輕輕撩起女子的頭發(fā)。
“娘娘,是李才人!”芳蘭驚呼一聲。
魏清姿皺著眉,喃喃自語道:“她怎么變成這樣了?!?p> 隨即吩咐那兩個(gè)押人的小太監(jiān),“把人給我送到鳳梧宮去,別在這兒大呼小叫的。”
“皇后,此人口中既然提到玉宸宮,這玉宸宮中的柳婕妤又是陛下在意之人,怎能如此草草了事?!?p> 魏清姿的心里,自然是有偏袒柳念雪的意思。
不過這李才人早不叫晚不叫,偏偏今日跑到壽康宮門口大呼小叫,本來就事有蹊蹺。
所以,她才想將李才人扣下,帶回鳳梧宮中審問,當(dāng)然,最好是能大事化小。
可此時(shí),太后的聲音的背后響起。
魏清姿閉了閉眼,心中不禁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向太后福身道:“是臣妾的過失,還請?zhí)笫鞠隆!?p> 太后冷笑一聲,“帶上這個(gè)李才人,咱們這就去拜訪一下陛下的柳婕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