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腳京都
叔侄二人走了沒多久,就聽見背后傳來馬蹄聲。原來是小白馬飛奔而回,大白馬舍不得,竟也跟著一起來了。
白靈高興的抱著小白馬的脖子,聽著她開心的嘶鳴。四個多月來,這大概是她最高興的時刻了。
白謙拍了拍大白馬的馬頭,無奈笑道:”好了,如今就算養(yǎng)不起也得養(yǎng)著了?!?p> 兩人兩馬一路向南。不久,就到達了大齊邊關(guān)。
聽聞京都傳來消息,先皇駕崩,太子即位,大赦天下。新皇不忍雪國生靈涂炭,決定一并福澤此處。
但凡雪國人民,皆可在大齊邊關(guān)登記造冊,成為大齊子民。
至此之后,銀川大陸上,再也沒有了雪國,銀嶺以北,大齊獨霸一方。
“小白?!卑嘴`摸著小白馬的鬃毛說道,“以后你就叫小白?!?p> 小白馬嘶鳴了一聲,仿佛非常高興。
“丫頭,當務之急不是給馬取名字,是給我們自己改個名字。”白謙說道:“我們這會兒要去關(guān)隘登記造冊。不能用原來的名字?!?p> ”你娘姓柳,咱們就姓柳吧,我就叫柳謙,你就叫柳靈?!?p> 白靈聽得一臉絕望,“二叔,你也太隨便了,好歹稍微改一改吧,如果有人知道雪國皇室的姓名,不是一聽就聽出來了。再說,‘柳靈’也太難聽,太拗口了吧?!?p> “那你自己想,別讓我改。我最討厭起名字,麻煩死了。”
“行吧……那,我就叫柳念雪?!?p> “念雪啊……好啊……”白謙自然懂得侄女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她自己,永遠不忘雪國。
“二叔,你記得要改年紀,你才二十歲,哪里來一個八歲的女兒啊?!卑嘴`提醒道。
“知道啦。你以為我像你那么傻嘛。我就當自己今年二十六,生你不過分吧。”
至此,他們倆便不再是叔侄,而是一對從雪國逃難到大齊的父女——柳謙和柳念雪。
不過,順利入關(guān),并不代表他們的復仇大計就順利了。
兩人輾轉(zhuǎn)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可他們在京中無依無靠,花光了所有的銀子,勉強只能在偏僻處租個小院子立足。
柳謙打算出門先找一份工,至少先能再京城活下去,才能談得上報仇。
可這堂堂的王爺,哪里找過什么工作。端茶遞水,有失顏面;寫字賣文,不成體統(tǒng)。兩人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了。
又是一無所成的一天,柳謙回到院子??吹搅钛┱谠鹤永飳懽帧?p> “寫什么呢?”柳謙探過頭來看了看,見柳念雪正在臨一貼馮書。
馮書,是著名的楷書名家馮毅的字帖,在京都閨中女子中十分流行。
“這是隔壁街的大嬸為她女兒借的,只能借三天,可她女兒怎么都寫不好。我和那個大嬸說,我能幫她描一張一模一樣的,留著給她女兒慢慢臨?!?p> 從前,雪國的先皇白誠酷愛書法,所以他的子女,沒有一個可以逃出日日臨帖的折磨。
白誠漸漸發(fā)現(xiàn),他的二女兒白靈有一項極為特殊的天賦。你讓她自己寫字,便是毫無風骨,字跡拙劣。但如果讓她臨帖,竟能如同印刷一般,只要假以時日,總能以假亂真。
白誠覺得好玩,便一直讓白靈自由發(fā)展。
“那大嬸可高興了,說紙筆都用她的。只要成了,她就給我十文錢?!绷钛┻呎f邊繼續(xù)寫著。
柳謙心中有些苦澀,自己竟然真如當時柳念雪玩笑的,養(yǎng)不活他們兩人。如今,竟然還要靠侄女寫字為生。
柳念雪感覺到了柳謙的沉默,安慰道:“二叔,你知道,你侄女有一項絕技,這一支筆桿在手,學誰像誰。放心吧。”
雖然三日之期有點緊,學不了十成十,不過有個七八成,糊弄一下農(nóng)家大嬸還是沒問題的。
第二天,柳謙來到當鋪,準備當了那個心愛的紅寶石耳環(huán)。
“墜子一個,當一兩銀子?!闭乒竦亩紱]有抬頭看他一眼,“以后還要贖嗎?”
“什么?你看看清楚,這個是紅寶石墜子,只能當一兩銀子?”柳謙怒道,這可是御用之物。
“愛當不當?!闭乒竦恼f著,便要將墜子還給柳謙。
“行行行,一兩就一兩吧?!绷t心中無奈,卻也沒有辦法,“當然要贖,一年后,我一定會來贖。你給我好好保管?!?p> 掌柜的抬頭瞄了他的一眼,見他粗布麻衣,并不放在心上,“行了,拿著你的當票和銀子吧?!?p> “一年之內(nèi),我一定會把它贖回來?!绷t告誡自己。
他在街上租上了一個攤位,替人寫信。
說來也巧,之前在這攤上替人寫信的先生,早先回了家鄉(xiāng)。這里正缺一個寫信先生。
街上的人見柳謙相貌英俊,雖然粗布麻衣,但談吐幽默,為人端方,所以也都愿意找他寫信。
于是,他不僅能接到寫信的生意,也會有人找他寫一些橫幅、碑文什么的。
一時之間,倒也勉強糊口。
就這樣,兩人在京中,過了三四個月。
一日,柳謙正在給人寫信。一輛馬車,緩緩駛?cè)肼愤叀?p> 這條街向來繁華,這一日也是一樣,馬車上下來一個婢女,在路邊的攤位上要了一碗豆腐腦,正準備送到車上。
這馬車本來好好的,卻不知為何,車上拴著的一匹駿馬突然狂性大發(fā),嘶鳴不斷。嚇得周圍百姓趕緊四散開來。
馬車里,傳出了女子的驚呼聲。馬夫用力地想要抓住韁繩,卻被馬兒的后腿一蹬,一腳蹬到了路邊,不省人事。
那丫鬟嚇得摔了手上的豆腐腦,在馬車旁大呼“救命”,焦急不已。
眼看那駿馬要是再蹬下去,怕是馬車就要被震散了。就在此時,柳謙一躍上馬,三下兩下便制服了胯下發(fā)狂的駿馬。
比起雪國的寶駒,大齊的馬實在是小兒科。不說他柳謙當年在雪國,連雪山上的風雪寶駒都可以馴服。光是院子里的大白小白就足以佐證了。
車上的女子感覺到馬車已經(jīng)平靜,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
那丫鬟趕緊過來攙扶,“小姐,您沒事吧。”
只見那女子容貌清秀、服飾華麗,只是被馬匹嚇到,驚魂未定,發(fā)髻也在馬車顛簸下,有些散亂了。
此刻她正扶著丫鬟的手,緩緩走下馬車。
“小姐,是路邊的寫信的先生救了您?!毖诀咧钢R車前的柳謙。
女子順著丫鬟的手望去,款步走到馬車前,見馬上的公子雖衣著樸素,可相貌英俊、儀表不凡。
一想到自己剛才是被此人所救,心中不禁小鹿亂撞了起來。
女子嬌羞一笑,福身謝道:”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公子若不嫌棄,還請移駕府中,讓家父好好款待公子,以表謝意?!?p> 柳謙翻身下馬,回了一個禮。
其實,按他的性格,這個時候一定是一句“大恩不言謝,就此別過”,然后瀟灑地離開。
可如今的柳謙已不是當年的瀟灑王爺了。
他囊中羞澀、腹中饑餓,家里還有一張小嘴等著喂。他見女子衣著華麗,心里想著哪怕是混點小賞金也是好的。
于是,柳謙將女子請上車,還不忘冠冕堂皇的說上一句:”小姐請上車,在下?lián)拇笋R還會發(fā)狂,就讓在下護送小姐回府吧。”
女子嬌羞一笑,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心里只覺得,柳謙為人甚是體貼。
說罷,柳謙去看了看路邊的馬夫。還好馬夫沒事,只是暈了過去。他一把提起馬夫,扛在肩上,放上了馬車。
此時,女子眼中,這位公子不僅英勇無畏的幫自己馴服了發(fā)狂的馬匹,更是心地善良,不但要送自己回去,還能想起躺在一邊的馬夫。
最難得是他心地善良,還能文能武,既能寫信,還能一把扛起一個馬夫。
她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不由得雙眼泛起了光澤。
于是,在丫鬟的指點下,柳謙趕著馬車往女子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