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三世木偶牽絲戲（十一）
“仙人，去年這里發(fā)了大水，我們今年才搬回來，地里的收成還沒上來……”男人抱緊了懷里迷迷糊糊睜眼的小孩，嚅囁著說道。
為了防止怨氣滋生助長魔道，在有重大疫情或者災(zāi)害的時候，仙門是會出手以法術(shù)保住大部分百姓的性命的。
不過也只是保命而已，至于生計如何，他們是仙人又不是保姆。
凡間官府也是托庇于仙門，忙不迭得搜羅奇珍異寶以此為進(jìn)身之階，百姓生計而言他們并不關(guān)心，只要別人間大亂滋生魔孽怨氣的好。
“你們生計，可能維持？”木心多嘴問了一句。
“官府有賑濟(jì)糧款下發(fā)，餓不死?！蹦腥说故瞧届o。
或者說，是麻木，能熬就熬吧，熬到熬不過去就死，反正少死一點人仙門也不會管，官府更不會管。
“木心姐姐，這個孩子要是繼續(xù)這么虛弱，恐怕就算是救回來也要病死了?！彪S翩一直沒聽到他哭，原來不是沒哭，只是太虛弱了，根本哭不出來。
雖然溺水對于隨翩生前那個物產(chǎn)豐富的時代來說，只要沒嚴(yán)重后遺癥，事后養(yǎng)養(yǎng)總能養(yǎng)的回來的。
可對他們來說，光是元氣大傷的虛弱就能讓他們虛弱致死。
“你的功德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木心反問。
“到了?！蹦枪Φ陆馍蠜]什么具體的法術(shù)，但清算功德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要是讓著孩子這么虛弱致死，我也不算真的救人了?！彪S翩有些不忍心。
“我們?nèi)ジ浇纳嚼飳?，有沒有什么藥材獵物吧?！蹦拘木砥痣S翩，落向遠(yuǎn)處的大山。
發(fā)過洪水才荒廢的自然環(huán)境，哪怕此處靈氣不豐恢復(fù)起來比人要快得多，山腳下的村民尚在苦苦掙扎，山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片欣欣向榮。
只是中藥材嘛，隨翩就算是炮制好的都未必認(rèn)的全，更別說是生的要去采摘的藥材，那是半點幫不上木心的忙。
特別閑的隨翩于是就有了特別的收獲：“這兔子真肥?！?p> 山里的野兔可不像是雪白雪白的小白兔那樣好看，灰撲撲黃乎乎，毛還特別臟，說不定身上還有異味，半點不討喜。
顏值就是正義，這樣丑的兔子自然也得不到隨翩小姐姐的憐惜。
“你不救那只兔子？”木心扯了一顆車前草，看著在陷阱邊上站了半天還無動于衷的隨翩，催促到。
“我為什么要救？”隨翩也很稀奇，反問。
“兔子也是生靈，你救它也是有功德的。”雖然少了一點，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還有這樣的算法？這陷阱一看就是周圍村人下的，他們都窮成那樣了，這兔子恐怕是一家人僅存的蛋白質(zhì)來源和取暖衣物，我放了這只兔子，他們就算不餓死也得被虛弱死，救一只兔子害一家人，這樣也算功德？”
隨翩覺得這邏輯簡直奇葩得難以形容，兔子這種生物生殖能力極強(qiáng)，放任它們生長也是一大禍害，這一路過來隨翩可沒少看到兔子洞，被捕獵幾只還有助于遏制數(shù)量發(fā)展維持生態(tài)環(huán)境和平。
“要不你試試？這兔子腿骨脫臼跑不了，再抓回來也不費什么事兒?！蹦拘囊郧斑€真的沒仔細(xì)修過功德這種又辛苦又累還沒什么攻擊防御力的特殊屬性。
隨翩敏銳的感覺到這種算法的不對勁，她能不能抓了放放了抓？只要她放就行了嘛。
隨翩把兔子從陷阱里捧出來放在地上，兔子受驚，卻也跑不掉。
隨翩清了下功德：“你看，沒動?！?p> “會不會是這兔子腿傷的原因？”木心也研究的興致勃勃。
“脫臼而已?！彪S翩卡拉一聲就把兔子的腿給正了回去，剛一松手，這功德居然真的漲了！
脫臼接骨的劇痛驚動了兔子，掙扎著從她手里跳了出去，隨翩下意識得一把把兔子撈回來，兔子在掌中掙扎，而功德……沒掉！
這是什么奇葩算法？
她救了兔子漲功德，她抓兔子居然也沒事兒？
那她是不是可以反復(fù)刷功德？抓了放放了抓，一只兔子就可以薅出無數(shù)羊毛。
她是薅兔子的兔毛，那能不能用人來薅羊毛？救人的功德可比救兔子高多了！
這到底是功德還是變態(tài)指數(shù)人品下限？！
隨翩把猜想和木心一說，木心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殺生好像并不耽誤功德上漲……要不，我們再抓點獵物給那家人試試？”
窮困成那樣，給點吃得都算救人一命。
“嗯。”這兔子是別家農(nóng)戶的獵物，隨翩自然不會從這其中拿取，山中獵物不少，反正她靠近了那些小動物也發(fā)現(xiàn)不了還會離地三尺飄，飄到一只野雞身后背后突然顯出雙手捏著那雞脖子一扭，那野雞連掙扎都沒機(jī)會就卒在隨翩手中了。
“你殺雞還挺熟練的？”木心也不奇怪，只要平民出身的人，誰沒做過農(nóng)活？
隨翩也不解釋，想當(dāng)初在生理課上，她雖然嚇得吱哇亂叫，可該殺的兔子也沒跑掉，那些小白兔可比這野雞可愛多了。
藥材不經(jīng)過炮制藥效不明顯，倒是那只野雞成了雞湯暖暖下肚，登時就讓隨翩的功德上漲了好大一截。
這些村人還真是每天都在餓死的邊緣徘徊。
那本地仙門正道這樣把村人天天掛在餓死的邊緣徘徊，會不會……這本來就是他們刷功德的手段？
“木心姐姐，你說這功德，到底有沒有意義？”隨翩指間繚繞著一縷金光不斷游走，神情卻有些迷茫。
“你這個問題可著實難倒我了。”木心也覺得，這樣容易就得到的所謂功德，卻是是失去了他所謂的證明一個人是善是惡的所謂標(biāo)準(zhǔn)。
“我總覺得，仙門的標(biāo)準(zhǔn)，總不至于如此草率?！蹦拘淖屑?xì)思索這些年行走人世的經(jīng)驗，“我雖然不積攢功德，可是這些年來我用功德看人，也的確沒出什么大簍子，是不是我們哪里弄錯了?！?p> “若是這樣就能增長所謂功德，這功德又哪里有他的價值？”隨翩覺得這所謂的功德，問題大發(fā)了！
“再去試試？”木心剛要說什么，突然耳邊一動，足尖一縱，跨空而去，“好像有人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