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滄桑

　　韓素心對于修行界的歷史發(fā)展，也是頗有研究的。

　　她很清楚，如今的修行界與上古時期完全不一樣，天地間充斥著無所不在的外魔，若沒有上界賜予的法身傳承，是無法修行的。

　　而尋常的動物靈智未開，自然不可能得到法身傳承，也就沒有化形修煉的機(jī)會。

　　唯有人類有可能修行法身。

　　也就是說，如今是無法出現(xiàn)‘妖’這種生物的。

　　換而言之，佘惜露的前世真身——那雙頭黑蛇，必然是在天地異變之前，也即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妖修異種！

　　而這位林前輩稱呼佘惜露為小蛇，又是很早以前就認(rèn)識，還說她是小動物……

　　這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量之驚人，或許尋常修行者不懂，但她韓素心修行兩百余年，對于修行界的歷史也考究甚多，又豈會不懂？

　　她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

　　或許……這位林前輩是上古時期的仙神？

　　而且還經(jīng)歷了上古時期那場令天地?fù)Q顏的大劫難，卻依然存活至今，其真實修為之高，她甚至都不敢妄自猜測！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韓素心就感覺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幾分，背后隱隱滲出冷汗，放在腿上的雙手也為了抑制顫抖，而緊握在一起。

　　因為恐懼，也因為興奮。

　　她在修行界固然有些名聲，但與真正的高人相比，還是有差距的，飛升更是遙遙無期。

　　但她卻能接觸到一位上古遺留下來的仙神大能，甚至和對方近距離交談！

　　何等榮光？

　　這讓她在覺得夢幻和惶恐之余，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至于是不是棋子，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天下間那么多比她修為高的修行者，都還沒有這等機(jī)緣呢……

　　‘我韓素心，也能與上古大能談笑風(fēng)生……’

　　韓素心看著林止水的眼神中，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恭敬。

　　“韓女士？怎么了？”

　　說著說著，林止水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位一向保持微笑的冷靜女顧客，似乎變得有點緊張，看他的眼神也有點不對勁，好像……很崇拜的樣子？

　　他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嗎？

　　“咳，沒什么?！?p>　　韓素心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前輩的面前失態(tài)了，連忙收斂心思，說道：“素心只是聽了您的話，忽然很欽佩您，尊夫人在過去對其他人應(yīng)該是極其孤傲的，但您居然能夠得到她的認(rèn)可，走進(jìn)她的心里，當(dāng)真是了不起。”

　　佘惜露的前世真身，可是上古異種，天性兇殘冷血，又誕生于傳說中的元初魔井，怕是在妖族之中都極為高貴，何等孤傲冷漠！

　　在它的眼中，尋常修行者恐怕就是卑微的螻蟻而已，又豈能得到它的認(rèn)可？

　　林止水恍然，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的確，佘惜露這種自閉少女，又有嚴(yán)重的社交恐懼癥，一般人還真難得到她的認(rèn)可。

　　這么一想……他似乎是挺了不起的？

　　他不禁有些自得地點頭道：“確實，以前的她是很孤獨(dú)的，我也是費(fèi)了不少心思，才得到她的認(rèn)可，呵呵……當(dāng)然也是需要一點暴力的，軟硬兼施才行?！?p>　　比如，打屁股。

　　當(dāng)然這種自家的私密事，就不能隨便對外人說了。

　　“您說的沒錯，有的時候，暴力確實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p>　　韓素心贊同地微微頷首，心中也越發(fā)敬仰欽佩這位林前輩了。

　　這等上古異種，不知有多么可怕，而眼前的這位前輩，居然能夠以暴力制服它？

　　那他的修為又該有多高？

　　果真是神通廣大！

　　林止水感覺有點古怪，連家暴這種事情，她居然也這么贊同，似乎有點過于舔了吧……

　　這態(tài)度變化也太明顯了……似乎，是從他說愿意補(bǔ)償一張字開始變的？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要他的字帖啊。

　　不過，人家給了面子，他也不能不還，當(dāng)即說道：“總之這次有勞韓女士了，拙荊對你有些無禮之處，還請見諒，你明日去我那‘何明軒’，我自當(dāng)送上字帖，就當(dāng)是賠禮了?！?p>　　韓素心有些惶恐，連起身說道：“您真是太客氣了，素心有幸得到您的字帖，便已是福分，您之前送我的字帖都尚未參透呢，明日您賜我一字足矣?！?p>　　不愧是上古仙神大能……這等人物向來重因果，不會輕易欠人情，又如此有禮，當(dāng)真是仙家風(fēng)采！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绷种顾p輕點頭，心中則是有點古怪。

　　尚未參透是什么鬼？

　　莫非……這位韓女士在臨摹他的字帖，想要學(xué)習(xí)他的書法嗎？

　　倒也正常，畢竟他用自家心愛毛筆寫出來的字，確實是極其美觀，藝術(shù)價值極高，這些喜愛傳統(tǒng)文化、癡迷書法的客人，買了他的字帖，自然會有臨摹的想法。

　　‘不愧是我！不知不覺間，我也成了書法大家啊?！唤行└锌?。

　　“對了?！?p>　　林止水又問道：“對于拙荊的情況，你可有其他發(fā)現(xiàn)嗎？”

　　“咳，這個……她在夢境中，說了一句……別來煩我?！表n素心有些尷尬地說道。

　　畢竟，這是人家夫妻的私事。

　　她完全可以腦補(bǔ)出一部人蛇戀的神話傳說了，比如……前世冤孽，仙妖之戀不為天庭所容納，小蛇投胎轉(zhuǎn)世之后，而林前輩為愛執(zhí)著，欲要再續(xù)前緣，多次潛入夢境相見被拒，擔(dān)心愛蛇的情況，便讓她幫忙看看情況……

　　一場可歌可泣的人蛇之戀。

　　嗚……她最喜歡看這種高人仙神的八卦了。

　　“別來煩我？唉，她總是這樣……算了，慢慢來吧。”

　　林止水無奈地?fù)u頭一笑，很有大師風(fēng)范地文藝了一句：“滄海桑田，人心不變……歲月，終究會平復(fù)一切的?！?p>　　韓素心聞言，不禁有些感嘆和震撼，忽然感受到了眼前這位前輩那看似平凡而年輕的偽裝下，終于顯露出冰山一角的滄桑感。

　　滄海桑田……那是何等遙遠(yuǎn)長久的感情啊……

　　傳說中的牛郎織女，董仙之戀，也不過如此了吧……她心中生出了深深的羨慕和向往。

　　這時，一聲輕響。

　　林止水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佘惜露正揉著有些惺忪的睡眼，有些迷迷糊糊地從心理咨詢室里走了出來。

　　“你醒啦？”

　　林止水笑著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眼神溫柔地看著她，說道：“感覺怎么樣？”

　　佘惜露發(fā)現(xiàn)這家伙的眼神莫名其妙有點寵溺，不由得小臉一紅，半低著頭，小聲說道：“沒什么感……感覺啊，我……我睡著了……”

　　‘不愧是高端心理專家，果然懂催眠。’

　　林止水暗自贊嘆一聲，揉了揉自家小蛇的腦袋，說道：“放心，你什么都不用說，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p>　　“哦……”佘惜露有些懵逼，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韓女士，那我就帶拙荊先回去了，明天再見，不必送了。”林止水微笑道。

　　“那您慢走。”韓素心連忙恭敬道。

　　當(dāng)即，林止水便拉著佘惜露離開了韓素心的心理咨詢所。

　　出了大門，佘惜露忍不住問道：“你……你和她聊了什么呀？”

　　“當(dāng)然是聊你了，你不乖噢，還真是對得起‘小蛇’這個外號?！?p>　　林止水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丫頭，該不會是嫉妒人家比她有料，才特意掐那個地方吧？

　　“?。颗丁辟芟队悬c委屈地低下了頭，自己明明只是睡了一覺，怎么就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