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是她……”
被指的那個女孩頓時就慌亂了起來，剛想開口解釋，然而在看到小雨表情的一瞬間卻如同被捏住脖頸的貓一般，一臉驚恐地看著小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僅僅是那不經(jīng)意的一眼，便讓她有了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是她們強迫我向碟仙問問題，還威脅如果我不向碟仙問問題的話，就要……”
“就要殺了你么？”
陸遠突然就笑了，然而笑容里卻一點溫度都沒有，他冷冷的看著少女：“說到碟仙，我其實也想問一個問題，一個人到底要說多少謊話，才能夠騙過自己？”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么還是不信我！”小雨歇斯底里的哭喊道，身體蜷縮在角落里，一副脆弱而又無助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信你？”
陸遠看了她一眼，緩緩走到了桌前，伸手輕輕摁住了青花瓷碟，眸子里涌動著怒火：“好啊，那我們來問一問碟仙，看看你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深淵遺物不會偏向任何一個人，你敢把食指放在上面，和我再請一次碟仙嗎？！”
沉默。
漫長的沉默。
“怎么，不敢了么？”
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女孩，陸遠的拳頭緩緩攥緊，怒聲問道：“頂替掉別人的人生，就活成對方的樣子？看著對面空蕩的宿舍，還有你上鋪空出來的床位，那個猝死的女孩也是因你而死！每天睡在這樣一張床上，你就沒有一絲絲的悔恨和恐懼？！真的能做個好夢么？！”
繼續(xù)漫長的沉默。
沒有人說話，整個房間安靜的有些嚇人。
“能。”
過了許久，小雨慢慢抬起頭來，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原本純真的臉龐也逐漸變得怨毒起來，嗤笑道：“我這十五年，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睡得無比踏實！”
“一絲絲悔恨？我恨不得將她們挫骨揚灰！像她們這種人渣，就不應(yīng)該活在這個世界上！被碟仙殺死簡直太便宜了她們！就算她們再死上一千遍！一萬遍！我也不會有半刻的心軟和憐憫！”
前一刻還如小白花般嬌憐的少女，這一刻卻陡然眉目猙獰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憑什么！”
“憑什么我要被欺負！憑什么我要被嘲笑！憑什么所有人都那樣冷漠的看著我！憑什么那群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惡魔還能歡聲笑語的活著？！”
那一縷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的陽光，在她的臉上緩緩黯淡下去，發(fā)絲凌亂的垂落在臉頰兩側(cè)，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陸遠：“在你絕望的時候，沒有人聽到你的聲音，沒有人在乎你的感受，善良的人生不如死，邪惡的人反而逍遙法外，你有過那種感受么？”
“如果這世間有地獄的話，那我三年前就已經(jīng)在地獄里了，我沒有錯，她們該死！”
看著眼前咬牙切齒的少女，那雙冷酷而又怨毒的雙眼與之前的純真無暇相去甚遠，宛若一只披著人皮的詭異，渾身透著殘忍的氣息。
陸遠無言，面前這個少女已經(jīng)不可能再逃脫，此刻的撒謊也沒有任何意義。
真兇伏法，不需要再多的證據(jù)。
然而在場的三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大快人心，反而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塊壘，被那些棱角硌得喘不過氣來。
一個十五的少女，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有那樣一雙讓人心顫的怨毒雙眼？
或許在三年前，那雙眼晴也曾經(jīng)充滿著期待與善良，但是這世間的惡卻將這雙眼睛蒙蔽，將一顆脆弱而又無助的心刺得遍體鱗傷……
人對人的惡意無限延伸，終究釀成了酸澀的苦果。
被施暴者重蹈覆轍，變成了和施暴者一樣的惡人，施暴者自食其果，射出去的利箭繞了一圈終于又刺在了她們自己身上。
起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過程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小雨沒有任何反抗，就算有著碟仙這件物品，她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
碟仙殺人的方法太過繁瑣，而且需要借助規(guī)則，在場的陸遠三人雖然最強也只是八品武者，但若是想一拳打死她，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我先押她回不夜司，韓笑說他們已經(jīng)到校門口了，等會兒你們先等等我，我大概十分鐘就能……”
楚生伸手抓著小雨的肩膀，然而話還沒等說完，小雨的身形卻突然一軟，整個人撲通一聲砸在地上，從嘴角流出殷殷的鮮血來！
陸遠頓時瞳孔一縮，下意識蹲下身子，剛想去試探少女的頸脈。
然而少女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中露出痛苦而又解脫的神色，張開滿是血漿的嘴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韓……韓美……美……”
隨著聲音逐漸微弱下去，少女的瞳孔也失去了焦點。
陸遠愣愣的蹲在原地，一時間有些茫然，聽到楚生和劉茫的呼喊，這才機械般的抬起頭來。
粗重的喘息著。
周圍的世界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空氣中飛舞的灰塵，似乎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刻意放大，安靜的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
指尖，還殘留著溫?zé)帷?p> 然而脈搏卻不再繼續(xù)跳動。
十七年，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的面前，原來死亡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生命的逝去。
心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即便是小說世界，大家似乎也都是帶著溫度和心跳活著，然而一條生命的逝去卻又是這樣的容易，仿佛踮腳就被人從樹上摘下的蘋果……
“死了?！?p> 深深吸了一口氣，陸遠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突然有了一種渺小的無助感，以及……
深深的憤怒！
韓美美？
這就是把碟仙交給小雨，一步一步將這個遍體鱗傷的孩子推向人性黑暗的人么？！
想必眼前的死也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
該死該死該死！?。?p> 到底把生命當(dāng)做了什么？?。。?p> “我去通知不夜司，老劉你給韓笑他們打個電話?！?p> “嗯?！?p> 聽著楚生和劉茫片刻不停的打起電話，陸遠攥緊雙拳，凝望著少女逐漸僵硬的面容，緩緩閉起雙眼，似乎有淚花在眼角輕輕打轉(zhuǎn)。
黑暗！
無奈！
卑劣！
骯臟！
這就是生活，在看不見光的地方，總有惡魔棲息于每一個人心中最陰暗的角落。
我無法改變這些，更無法保證杜絕校園暴力，甚至我曾經(jīng)就是施暴者中的一員，把別人推下深淵……
但我發(fā)誓！
我發(fā)誓！
那些遞刀子的人！
那些在別人一只腳踏入深淵后還在背后推上一把的人！
那些漠視生命，利用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去制造人間慘劇的人！
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昨夜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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