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這張臉讓她一度懷疑自己被頭頂?shù)牧谊柦o曬出了幻覺。
這張臉,如果是在他們來到牧榮城之前看見,她一定不會覺得詭異,甚至?xí)X得欣喜若狂。
可在經(jīng)歷了“皮囊人”事件之后,她再看見這臉,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那張臉不是人臉,那個人不是人。
一想到舍長李黎的皮囊,此刻被卷在那身死亡芭比粉睡衣里,被折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包袱中,蘇晴就覺得頭皮發(fā)麻,心里畫滿了問號。
這張臉的模樣,怎么會是李黎呢?
如果這個人是李黎,那蛻皮下來的皮囊又是誰的?明明那皮囊的模樣也是李黎?。?p>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個李黎,說話的聲音為什么只有七八歲?
“我怎么覺得那位姑娘有些眼熟?”錦天的眉毛一高一低地顫了顫,俊俏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蘇晴壓低聲音,對他說:“像我朋友,也就是那個皮囊人?!?p> 錦天恍然大悟,傳音道:“不會這個才是你朋友吧?可她聲音怎么這樣?你朋友是娃娃音?”
蘇晴搖搖頭,輕緩地走向了那個“李黎”。
樹蔭的另一邊,“李黎”正在繼續(xù)數(shù)那三個數(shù)字,旁若無人地閉著雙眼,整張臉上籠罩著一層享受,看樣子她心里很平靜。
她附近并沒有納涼的路人。
甚至離她最近大概隔了兩米遠(yuǎn)的老太婆,也并沒有對她的童聲表現(xiàn)出疑惑。
仿佛如此成年女性,用娃娃音反復(fù)說數(shù)字并不奇怪。
蘇晴已經(jīng)走到了“李黎”面前,只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錦天跟在她后面。
越靠近,蘇晴越覺得奇怪。
“李黎”的臉太完美了,完美得仿佛一個蠟像。
那白皙的臉上,沒有青春痘,沒有法令紋和魚尾紋,肌膚平整光滑得像瓷娃娃。眼睫毛卷曲的弧度整齊得像是戴了假睫毛,然而看其稀疏的程度并不是。
蘇晴太了解李黎了,李黎隔三差五會長痘痘,因為愛笑法令紋和魚尾紋挺明顯,眼睫毛雖然長但并不卷曲,屬于黑長直睫毛。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告訴蘇晴,這個看似與李黎一模一樣的童聲女,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李黎。
蘇晴站在距離“李黎”只有半米的距離停下,錦天緊隨其后。
錦天正要和此女打招呼,被蘇晴輕輕搖頭阻止。
“有何不妥?”錦天傳音道。
蘇晴張嘴想說話,但怕被此女聽見,可她又不懂傳音術(shù),想了想,干脆抓起錦天的手,全然不顧小伙子的臉唰的通紅,自顧自在他手心寫字:冒牌貨。
蘇晴寫的時候沒覺得不妥,寫完回過味兒來,這小子應(yīng)該看不懂現(xiàn)代字吧?
果然,錦天一臉茫然地看著蘇晴,蘇晴翻個白眼,擺手示意錦天跟著她往回走。
就在兩人折返了兩步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是你?是你!我等你好久了!”
娃娃音在背后響起,蘇晴的腳步驟停。
錦天跟著停下,比蘇晴更早回頭,問道,“姑娘可是叫我們?”
“不,我叫的是她。”那聲音指著蘇晴道。
錦天扯扯蘇晴的衣袖,小聲道:“她在叫你?!?p> 蘇晴轉(zhuǎn)身,“李黎”卻已眼中帶淚,快速跑過來。
她抱住了蘇晴,“小太陽,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蘇晴被抱住后,身體陡然一僵,那感覺仿佛被蠟像親了一口。
她試探著推開“李黎”,心里很疑惑,如果這個人是冒牌貨,她為什么知道自己在宿舍的昵稱是“小太陽”?可如果這人不是冒牌貨,那她的臉為什么變得如此假?
“太好了,想不到你也ch……”“李黎”差點把穿越二字說出來,她意識到后馬上改口道:“你也,也到這里來了,走,我?guī)闳ヒ娨粋€人,你們倆見到,肯定都會高興得蹦起來。”
錦天看向蘇晴,蘇晴給了她一個“放心吧,去看看她葫蘆里賣得什么藥”的眼神,兩人一前一后跟著往城西走去。
“你的聲音怎么聽起來怪怪的,是不舒服嗎?”蘇晴試探地問道。
“李黎”似乎并不意外蘇晴會這么問,她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握住蘇晴的手,淡淡道:“這是一個意外,說來話長,前面就到了,等到了我家再細(xì)說?!?p> 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嗎?蘇晴心里納悶著,又問:“到這邊才幾天,你已經(jīng)有家了?”
“嗨,這個比你上個問題更說來話長,等留著一塊兒解釋。倒是你……”“李黎”說到這兒頓了頓,刻意看了一眼錦天,打趣地問道:“是不是得跟我解釋解釋,那個年下男是怎么回事?”
年下男。蘇晴抓住了這個關(guān)鍵詞,這絕對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會說的詞語。
難道她真是舍長李黎?
“到了,就是這里?!薄袄罾琛焙鋈徽f話,打斷了蘇晴的思考。
她看見“李黎”停下,興致勃勃地指著一座民宅說道。
蘇晴順著“李黎”的手看過去,這是一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宅,與這條街上所有的民宅都長得差不多。
如果非要找點區(qū)別,大概就是這幢宅子的門前,立著一對不大不小的槐樹,翠綠的枝頭上掛滿累累的白色槐花,可謂花香四溢。
而且,這兩棵槐樹生長得狀態(tài)很微妙,一般高,樹干直徑差不多長,枝干的展開幅度也相差無幾,甚至就連綿延而成的白色花海的面積都差不多。
它們相似得仿佛復(fù)制粘貼!
就是這樣一對雙胞胎槐樹,立在宅門前,替代了別人家宅門前的石獅子。
“愣著做什么,進來呀!”
站在門內(nèi)的“李黎”轉(zhuǎn)過身,一臉不解地看向定在門外的蘇晴。
蘇晴回過神,沖錦天點頭示意,兩人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走進去。
置身院落的剎那,蘇晴覺得自己仿佛穿越了:各種現(xiàn)代化機械零部件堆放在一進門左手邊的院墻邊,一輛自行車靠在右手邊的院墻前,而這面院墻上懸掛著整整一面墻的太陽能發(fā)電裝置。
蘇晴簡直難以置信,對“李黎”身份的顧慮幾乎瞬間消散。
也許,她真的是李黎?
但還是有哪里覺得不對勁。
蘇晴定在屋門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小迷糊,你看我把誰帶來了!”“李黎”一邊推屋門,一邊高聲叫嚷。
蘇晴聽到“小迷糊”這個昵稱,身上的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小迷糊”是她和李黎共同的舍友,名字叫丁小叮,就是那個和她擁有同款搓澡巾的姑娘。
蘇晴最后的顧慮煙消云散,不禁跟隨“李黎”跨進了屋內(nèi),全然忘記了被滿院子新鮮事物吸引的古代小伙錦天,還站在院子中央持續(xù)震驚。
……
蘇晴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寬大的冰窖里。
這冰窖里有寒霧在腳邊繚繞,像極了舞臺上為了營造氣氛釋放的干冰,讓這空蕩蕩的冰窖愈發(fā)顯得空靈寂靜。
“李黎?丁小叮?”
蘇晴試著張開嘴發(fā)出微弱的呼叫,可除了從她嘴里升出的裊裊白氣,沒有任何事物回應(yīng)她。
蘇晴明明記得,她在榕樹下遇見了變成童聲的李黎,被李黎帶去了住所,見到了另一個舍友“小迷糊”丁小叮,然后……后面應(yīng)該又發(fā)生了什么,但無論她多么絞盡腦汁,始終一片空白。
記憶中斷了。
而丟失不見的那段記憶,一定有她獨自置身這冰窖里的前因后果。
對了,還有一個人!蘇晴忽然醒悟,錦天去哪了?
叩叩……叩叩叩……
猝不及防的,一陣敲擊冰面的聲音傳來,就在蘇晴的腳下!
我是紅蓼
今日份分享: 總有一個人,見過你所有的狼狽與不堪,依然愛你如初?!獊碜跃W(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