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了，董小菲還沒回我消息，我有點坐立不安了。
“董小菲聯(lián)系你了嗎？”我給肖雪打電話問她。
“沒有，怎么了？”
“有點擔(dān)心她。”
“你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她了？”
“說好安全到家和我們說一聲，現(xiàn)在感覺完全失聯(lián)了?！?p> “應(yīng)該沒事?！?p> “她如果聯(lián)系你了，你給我說一下，免得我這擔(dān)心。”
“好，你就放心吧。”
“后天晚上你去看晚會嗎？”
“不去，人多，看著心煩。”
“那我就和袁小玥去咯?！?p> “我以為你會約聞夏。”
“沒有。”
對于聞夏，我再清楚不過了，她不喜歡這種人多，沒音樂沒酒喝的場合，她情愿在酒吧浪費光陰都不愿意到大學(xué)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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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等到元旦這天，懷著衣錦還鄉(xiāng)的心情行駛在去母校的路上，結(jié)果在校門口就堵了半個小時，真后悔上車之前沒買點吃的喝的。出租車師傅逼逼叨叨一直抱怨，人家都說堵車能堵出一個知己來，怎么到我這就變一知了了呢。
“好多人啊?！苯K于下車了，袁小玥走在我身邊，饑寒交迫的狀態(tài)，讓她忍不住在手里哈了一口氣，雙眼流露出的全是好奇。
“一會走進校園，人更多?！?p> 我們在學(xué)校旁邊的小吃街下了車，幾年沒回來，變化太大，商場里有的品牌美食，這邊竟然都有店面。
“喝奶茶嗎？”我問她。
“好?！?p> 奶茶店門口，人山人海，還得排隊。要不是她和我一起，我真不愿意繼續(xù)等下去。排了十幾分鐘，風(fēng)吹得嘴皮都裂口了，渾身僵硬，我想這個時候放個屁肯定都能用來暖手。
終于到我了，剛把人民幣遞過去，一個中年老男人就從我旁邊拿著錢往收銀員手里塞。我看著他，他卻當(dāng)我不存在。
“麻煩你，請到后面排隊?！蔽业故呛芸蜌?。
“我趕時間。”那男人說。
“大家都趕時間?！闭f完我瞪著收銀員，我要看看她接還是不接?！?p> “插個怎么了？別人都不介意，你當(dāng)個屁的出頭鳥?！?p> “我艸...”我正義凜然的精神既然已經(jīng)挺身而出了，這軀干我也不打算要了。正打算動手，被袁小玥拉住了。
“算了，他這種性格，有朝一日肯定會被別人揍的，別臟了自己的手?！痹～h小聲在我耳邊說，生怕我惹事。
“有朝一日就是今日啊?！蔽宜﹂_小玥，實在是憤怒。轉(zhuǎn)過身，我對后面一哥們說，“你介意他插隊嗎？”
“介意?！彼卮鹞?。
“聽見沒？”我又回頭對插隊那個老男人說。
“現(xiàn)在年輕人都什么素質(zhì)，爸媽沒教育好你？”
我一聽這話就火了，再加上奶茶店的無作為，身上這股熊熊烈火準(zhǔn)備把這地兒燒成一片廢墟。
“看你年紀(jì)大，客客氣氣和你說話，你還倚老賣老。插著隊來指責(zé)我家庭教育不好，誰給你這臉的？我都為你的恬不知恥感到震驚。今兒個有本事你就往我前面插?！?p> “還有你們，有人插隊也不聞不問，那你讓我們排個屁的隊？立牌坊給誰看??？”扭過頭我就對著奶茶店的收銀員一頓數(shù)落，順便把手機拿出來對著他們拍視頻。
有了我這只出頭鳥的帶領(lǐng)，后面排隊的人也七嘴八舌開始起哄，中國人口這么多，團結(jié)起來那火力不是一般的強。奶茶店妹妹看形勢不好，馬上出來道歉，然后安撫那男人去后面排隊，他自然也沒臉待下去，丟下一句臟話就走了。
“那個，拜托你，視頻能不能不要發(fā)上網(wǎng)？奶茶錢我們就不收了?！泵米影涯滩柽f給我的時候說。
“妹子，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別以小見大，自毀長城。”說完我丟下錢就走了。
“視頻你會傳上網(wǎng)嗎？”袁小玥接過奶茶就問我。
“誰有那閑工夫啊?！?p> “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你...”
我扭過頭看著她，“我有那么不講道理嗎？”
“我以前也在奶茶店做過，出來打工，都不容易?！彼f。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很亮，好像會說話。“是不是又有故事聽？”
“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可以上大學(xué)。我家里是農(nóng)村的，高中沒畢業(yè)我就輟學(xué)了，出來掙錢。我還有個姐姐，一個弟弟，家里條件真不如你們?！?p> “你姐姐也一樣？”
“嗯，家里重男輕女，生了兩個女孩，終于盼到男孩，所以對于我爸媽來說，我們文化高不高不重要，重要的是弟弟有一天能出人頭地?！?p> “以前都沒聽你說過?！?p> “你也沒問啊?！?p> “你就一直打工？沒想報考個什么專業(yè)嗎？”
她喝了一口奶茶，喝得有點急，被嗆了一口。“想，可是沒錢。打工掙的錢除了維持生活，還得留一部分給爸媽，弟弟讀書需要錢?！?p> “你可以上網(wǎng)自學(xué)啊?！?p> “那時候進網(wǎng)吧的錢都沒，電腦就更買不起了?！?p> “好讀書不好讀書，好讀書不好讀書?！辈恢挥X念叨了這么一句，心里暗喜，這么絕妙的句子我從哪里抄來的？
“你在繞口令啊？”
“不是，我在感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條件讀書的孩子，他們不珍惜，不努力；但是也有很多想珍惜，想努力的孩子，他們卻沒有那個條件。就好像你和你姐姐，屬于后者。”
“你是懂珍惜的那個嗎？”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應(yīng)該不是。”這個問題，確實很無奈，步入社會以后，我就后悔當(dāng)初沒有好好讀書。
她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自己以后的路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會越來越優(yōu)秀。
“你不會打算就一直在餐廳打工吧？”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讓自己過得越來越好?！?p> “你知道嗎？”她接著說，“我最窮的時候卡里只有90多塊錢，那時候不像現(xiàn)在，買什么都能通過微信和支付寶。我死皮賴臉從同事那討了10塊錢存進銀行，才湊夠100塊取了出來。然后我就想去超市買點面包和泡面。恰巧就遇到雞湯面買10包送只碗，我就為了這只碗連續(xù)吃了半個月的雞湯面。后來我聞著這味道就想吐，但是我把那只碗一直留著，我就是要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掙錢，不能再讓自己窮得連泡面的口味都不能選擇?！?p> 這應(yīng)該是她最想忘記，但是又深入骨髓的一段經(jīng)歷。我只希望眼前這個女孩能一直保持一顆努力上進，但是善良溫柔的心，不要因為利益的追求喪了那份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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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辈恢挥X已經(jīng)走到了學(xué)校禮堂門口，沒有想到也是大排長龍。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請問你們有入場卷嗎？”我們剛順著人流走進去，就被攔了下來。
“還要入場卷？”
“對，場地又不大，容納不了全校那么多人?！?p> “我是贊助商，也不能進來嗎？”
“贊助商應(yīng)該有給你們?nèi)雸鼍淼?，沒給你們嗎？”
“那行，我打電話問一下?！?p> 走了這么久的路，掏出手機來的那一刻，手都還冷得發(fā)抖。這鬼天氣，穿得再多都像是在裸奔。王俊接到我的電話，在那頭左一個道歉，右一句對不起，說馬上出來接我，讓我在門口等他。
“可以啊王院長，卷也不給我一張，念完經(jīng)就不要和尚了？”見到他就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工作忙，天氣又冷，情商都降到零下幾度了?！?p> “我給你介紹，這是我朋友，袁小玥；小玥，這個就是肖雪的教授老公，王俊。”我把他倆互相介紹了一遍。
“你好，王教授?！毙～h倒很有禮貌的和他握手，但是我就覺著教授兩字換成禽獸更加貼切。
在外面寒暄了幾句我們就進場了。院長的權(quán)利就是大，給我們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一開始小玥還覺著受之有愧，后來我就告訴她，這兩座位是花了1千塊錢換來的，她的愧疚感一下就緩解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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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這臺晚會，比起我們那個時候，新穎多了。我特別喜歡提倡反腐倡廉那個小品，言語間看得出來他們思想的獨立，也反應(yīng)出現(xiàn)在年輕人的愛國意識并不缺失?？粗麄?，我想起以前的自己，那個只貪圖玩樂的自己。誰說一代不如一代？如果是這樣，大中華怎么可能發(fā)展成今天這個繁花似錦的樣子。
只是坐在我身邊的袁小玥，她內(nèi)心的活動可能和我大不一樣。她曾經(jīng)沒有機會步入大學(xué)，今天終于感受到大學(xué)生蓬勃的朝氣。
“希望有一天，我弟弟也能像他們一樣?！?p>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哭了。她在這個城市吃苦耐勞，苦苦掙扎，為的就是家里的弟弟能出人頭地。但是她又害怕他在經(jīng)歷了底層的絕望后，失去努力的積極性?！T再難出貴子，精英扎堆進名?！?，可能是她此刻最擔(dān)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