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花!”
江寒來不及喝止四腳蛇牛嚼牡丹的荒唐舉動,它就以蛇吞大象的大無畏氣勢將比它身子都大了一圈的火蓮左花骨朵兒咽了下去,隨后將頭轉(zhuǎn)向了江寒,點點剩下的火蓮右花骨朵兒,隨后肚子朝天一翻,就昏迷了過去。
“它是在邀請我品嘗右邊的半株并蒂火蓮?倒有點分享意識,沒白枉我一路保你到這處氣泡空間?!?p> 起初,這朵花枝搖曳的并蒂紅蓮在這處空地的中央快樂地綻放著,花瓣上靜靜燃燒著幽暗火焰,如果是在廣陵郡城,它不知道會傾倒多少愛花的貴族小姐。
花比人嬌艷,直教女子芳心暗許。
即使是在這片熔漿地獄之中,這株并蒂蓮也以一種高潔、不容侵犯的凜然姿態(tài)傲然盛開于一片火海之中。
江寒不認識這朵并蒂蓮,但猜測正是由于它的庇護,氣泡空間才能不被熔漿戳破,所以之前阻止四腳蛇小朋友不要亂吃。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能遲一秒是一秒,活著逃出石球監(jiān)牢的江寒現(xiàn)在的每一口呼吸都是賺的,自然好死不如賴活著。
四腳蛇小家伙吃了左半邊的并蒂蓮,守護氣泡空間的薄膜還是巍然不動、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因此,江寒大著膽子也服下了右半邊的并蒂蓮。
有好處不拿是傻子。
四腳蛇對并蒂蓮的渴望完全說明了眼前之物的珍貴與誘惑力,既然同生共死的小兄弟要和自己共富貴,江寒也不客氣了,說不定還可以通過這株并蒂蓮覺醒什么新奇的先祖遺澤。
誰料想,剛一服下并蒂蓮,支撐氣泡空間的薄膜仿佛被針戳了一下,“噗”的一聲碎裂開來,無數(shù)炙熱的巖漿傾泄向江寒頭頂。
“四腳蛇,貪嘴死兄弟!我曰——”
在巖漿挑戰(zhàn)來臨的一剎那,因為并蒂蓮的神奇藥性,江寒幸運地昏了過去,可詭異的是:
江寒和四腳蛇并沒有迎來粉身碎骨的命運,而是身體沉浸在這場酣暢淋漓的熔漿雨之中,毫發(fā)未損,就連隨身攜帶的打鐵錘與大明十四勢都沒有融化半分。
與此同時,江寒與四腳蛇一左一右形成了太極圖案中的陰陽雙魚,緩慢卻平穩(wěn)地吸收著隱藏在熾熱熔漿中的熱量與靈氣。他們更沒有被洶涌澎湃的巖漿洪流所沖散,兩者被一條白色枝蔓連結(jié),依稀中可以看出是曾經(jīng)開著兩朵并蒂蓮的蓮花根莖的樣子。
江寒和四腳蛇就仿佛一團不會移動的異物錨在熔巖地獄之中,一動不動,生生地從滾滾熔巖洪流中割裂開來,進入了一片時間完全靜止的空間。
……
一路從廣陵州城馮虛御風趕來馳援的江氏太上長老名諱江師道,其輩分雖然僅僅超了江氏族長江道塵三代,但他的年齡卻足足長了兩個甲子,實是因為騎士的壽元遠超常人。
靈武修為從大了分,雖然有武夫、戰(zhàn)靈、騎士的三個層次,然而前兩者綁一起的重量遠遠不如騎士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騎士者,論戰(zhàn)力,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論壽元,年過六個甲子不在話下,所以才有百年望族一說。
騎士坐鎮(zhèn),便保證了一個家族三百載的興旺與昌隆。
以騎士的壽元而論,江師道不過度過了四個甲子,還正當壯年,但他的外表卻如垂垂老矣的瀕死老人,卻是因為靈武者一場場的血戰(zhàn)下來耗費了他太多的精血、未老先衰。
雄獅已老,云水江氏之中敢挑釁者卻寥寥無幾。
哪怕江師道沒有明示江道塵,他作為族長卻不敢暗中減輕對江道寒施加的懲處力度,反而從重處理。
一路風馳電掣、不顧戰(zhàn)氣的消耗,江師道在碧空之中帶出了一條白白的細線,吸引了來自廣陵州城的無數(shù)目光。
見到江師道的焦急趕路舉動,或明或暗的窺視之人心思各異,猜測云水江氏祖地云水郡是否出了亂子,因而坐鎮(zhèn)州城十數(shù)載的江師道才不顧影響地御空而行。
江師道卻不管自己任性飛行所帶來的影響,他只求內(nèi)心通達,了解到江寒可能在火窟洞天遇到危險(莊園大管事已經(jīng)收到了火窟洞天地底熔漿即將噴發(fā)的消息,并調(diào)查出江寒正在那兒特訓),只想著快點見到這位覺醒雷鼉血脈的江氏麒麟兒。
趕到火窟洞天礦場上空時,江師道看到的卻是一片火海:
熔漿沖破地殼的封鎖,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丑陋的鮮紅傷疤,冒出的滾滾濃煙與陣陣熱氣已經(jīng)將礦場化為了一片生命的禁區(qū)。
不對,還有一個小小的螞蟻狀身影在一處被巖漿包圍的高地上垂死掙扎,修為應是不錯,否則持續(xù)吸入的有毒氣體早早帶走了他的小命。
“戀鋪一時爽,深陷火葬場。這回是真地陪我心愛的鐵匠鋪到生命的盡頭了。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愛錘,老鐵我來了。”
站在方圓百米的唯一高地,老鐵匠引吭悲歌,實在是放棄了希望。
由于熔漿噴發(fā)得太過突然,他沒有提前離場,雖然在鐵匠鋪中扛過了第一輪的熔漿天火,但隨后的第二輪、第三輪卻是怎么也頂不住了。
鐵匠鋪僅僅是打鐵的地方,可不是耐高溫的防空洞。
趁鐵匠鋪屋頂被高溫熔化的功夫,老鐵匠組裝了一塊簡單的防護盾,頂在頭上、硬著頭皮,沖向了外面的熊熊火海、連綿火雨。
老鐵匠戰(zhàn)氣還未恢復,僅僅逃到一處高地,就被洶涌而來的熔巖團團圍住,陷入了十面埋伏的死地。
絕望之下,老鐵匠抬手望天,等待死后英靈與曾經(jīng)的愛錘相會。
“砰——”
一道無形的戰(zhàn)氣從江師道指縫間揮出,準確地撞上了一團濺向老鐵匠的赤紅熔漿。
戰(zhàn)氣是同樣的赤紅色,卻更加鮮紅,剎那間蓋住了熔漿的光芒,并附著在它的表面,給它注入了一層靈動之力,化為一條栩栩如生的小蛇,身軀一繞便纏住了老鐵匠,隨后將他帶向身處半空的江師道。
“戰(zhàn)氣化形,靈智若妖,晚輩多謝騎士大人援手,感激不盡?!?p> 老鐵匠到底是中天都出身的高材生,見多識廣,一眼便瞧出了出手者的赫赫修為。
“騎士身份尊貴無比,怎會蒞臨火窟洞天這處半點油水也無的半廢棄異次元?”
恁老鐵匠機智如妖,也猜不到是江寒這個小有潛力的苦逼學生,吸引來了這尊騎士大神。
“你可認得江寒,一個出身九江的高三學生?”
“啊,他在地下,和我的靈導器打鐵錘在一起。”
對于騎士強者的問詢,老鐵匠無比溫馴地回答,隨后意識到了這是一次難得的機緣,或許能尋回自己的愛錘,再抱上一條粗大腿,連忙主動請纓:
“前輩,晚輩曾試圖營救過江寒,雖然沒有成功,但與晚輩心意相通的打鐵錘卻交到了他的手里,只要前輩能帶著晚輩深入巖漿,三百步內(nèi)必能感應到打鐵錘的存在,找到江寒?!?p> 騎士并不是神,長時間硬抗天地之威也得跪,所以需要帶路黨——老鐵匠,有著他對愛錘的心靈感應,江師道有把握大大地縮減救援時間、提高救援效率。
至于江寒沒能借助打鐵錘抗住熔漿爆發(fā),就只能怪此子福緣不夠,江師道也無能為力。
也不見江師道有什么動作,只是微微一點頭,吐出一個“可”字,纏住老鐵匠的火蛇便率先沖向了一處汩汩冒出熔漿的坑洞。
“啊——”
預想的炙熱與痛苦、一點也沒有,老鐵匠這才睜開了自己緊閉的雙眼,打量起身處的熔漿地獄。
火蛇成了火焰中游弋的精靈,將熔漿穩(wěn)穩(wěn)地擋在了老鐵匠身周兩指寬外的位置,而且還貼心地為他隔絕了滾滾熱氣,因為老鐵匠此時戰(zhàn)氣耗盡、僅憑血肉之軀時間長了可扛不住熔漿的煎熬。
“氣沉丹田,神凝靈臺,時時感應靈導器的位置,老夫深入地底,帶著你,只能支撐三個時辰?!?p> 江師道雙手背負,身體懸浮于打鐵匠身后一米的位置,此時就像操縱著一人一蛇兩個大玩具一樣,讓他們開路先行。
“三個小時,額滴乖乖,難怪都說騎士是怪物,只有怪物才能成騎士!”
老鐵匠被騎士的渾厚戰(zhàn)氣驚呆了,自己和師弟王赭拼死拼活湊出來的同源戰(zhàn)氣怕是在熔漿里連一刻鐘也撐不住,這還是有著愛錘的增幅!
既然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老鐵匠放下心來,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感應愛錘位置之上。
由于鐵匠鋪的灰飛煙滅,老鐵匠心愛之物存世的,只有打鐵錘了,所以對它的感應不存在第三者的干擾,準確多了。
火蛇僅僅拖著老鐵匠在熔漿中行進了數(shù)千米的距離,他便隱隱感受了一股微弱的呼喚之力,就像遠行的游子在奄奄一息之刻對至親之人的殷殷呼喚。
“左下方,七點鐘方向!”
火蛇似乎是擁有著靈智一般,準確地朝著老鐵匠口中的方位迅速下沉,隨著距離的增加,兩者身后的江師道皺起了眉頭,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紅蓮并蒂,熔漿倒流,不應該啊,它不是千年一開花的嗎?最近的那一次還是我年輕的時候,怎么提前這么多時間了?”
江師道喃喃自語,隨后又覺得不可能,搖頭否定了之前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