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場風波告一段落。
江寒像一只懵懂的蝴蝶,渾然不知道自己輕輕扇動的雙翅竟然在遙遠的廣陵城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豪族風波。
他此時正和其余九位達到九品武夫實力、接受了王赭學長十日對練指教的高三同學一起等候在九江縣第一中學的校門口。
雷鼉血脈對江寒肉身的提高是全方面的,區(qū)區(qū)的氣機感應自然囊括其中,他能通過眾人的呼吸與站姿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凌厲感。
顯然在王赭學長的暴打蹂躪之下,眾人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對即將到來的特訓躍躍欲試。
可惜整個高三靈武班不是人人都有羅元的好運氣,可以飽嘗百年江魚王的血肉、以此突破境界,所以此時有資格沖擊靈武學院者還是十人。(羅元膽小惜命、胸無大志,所以直接放棄了靈武學院的考試資格)
江寒輕裝上陣,只帶了必要的氣血丸,幾身換洗衣物,算是所有人里面行李最少的。
“主要是靖夜司給江魚王的收購費太低了,區(qū)區(qū)10k的鈔票,也就我三四天氣血丸的消耗量,根本沒有多大的采購能力,我哪來的閑錢多置辦點行李?”
江寒還清晰記得自己去靖夜司衙門找小劉巡捕同志領錢時的悲傷,由于這件事情是突發(fā)事件、靖夜司沒有設置懸賞金,簡而言之,就是自己把殘破不堪的江魚王尸體“賣給了”靖夜司,他們給了個最低的友情價。
“賺錢不易啊,不知道猴年馬月我江少能一擲千金、當一回小土豪?”
江寒懶洋洋地倚靠在欄桿上,曬著太陽,也不著急,知道以王赭學長懶散的性格,肯定是昨夜泡吧酗酒過度,睡過了點。
“寒哥,終于趕上了,這點心意你拿著?!?p> 自從漁場那晚就沒來過學校、消失了好幾天的羅元終于現(xiàn)身,來給江寒送行,還雙手奉上了裝了五十粒氣血丸的玉瓶。
“這幾天我都在幫家里處理那些江魚,都忙得昏了頭,差點把這點心意忘了,寒哥你一定要收下,作為gay里gay氣的好基友,煽情的話我羅胖元也不多說了,一句話,是兄弟的就拿著!”
難得羅元正經(jīng)了不少,江寒本想拒絕的,畢竟自己此時的氣血丸庫存還夠,可是知道如果不收下,羅元一定會心神不安,覺得自己占了江寒天大的便宜。
“好,我收下了,不過下次和你小子在廣陵一大見的時候你可不要被我拉下太多!”
“寒哥,我的天賦就這點,在一大做條咸魚混個畢業(yè)就行了,反正再不濟,也有你這個未來高手的粗大腿抱抱,餓不死的!”
在靈武學方面,羅元知道自己一輩子也追不上他,被打擊的久了,也免疫了,索性打蛇隨棍上,賴上了江寒,反正作為死黨,江寒不會見死不救、看著好兄弟餓死街頭。
想想以后在廣陵一大面對靈武學長欺凌、指點時自己來一句“家兄江寒、天風江寒、天!風!江寒”羅元心里暗爽不已。
“去了天風,你倒是小心點,別被野狗咬死了。”
兩人擁抱的時候,羅元以開玩笑的語氣提醒江寒,終究擔心走上兩條分岔路的死黨遭遇不測。
隨后,羅元直接去找王校長解決特招入廣陵第一大學的相關事宜,不是他怕離別時傷心垂淚被江寒笑話,而是有雌虎提前警告羅元要把最后的離別時間留給某人。
云彩倪畫著淡妝、一席淡藍色長裙出現(xiàn)在了校門口,清秀的相貌稍加粉飾就讓一幫血氣方剛的武夫學生恨不得像孔雀一樣開屏、爭奇斗艷。
只是江寒一迎了上去,所有人都夾緊了尾巴、四處東張西望、目不斜視,實在是江寒給他們的陰影又深了一層:
在眾人集合等王赭學長前,江寒強悍的身體素質碾壓拳場,一拳一個小朋友,將一擁而上的第二席至第十席全部KO。
云彩倪今天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出門來見江寒的,自從漁場那晚見了江寒的上半身后,云彩倪腦海里江寒這個兒時小跟班的身影總是會不時出現(xiàn),不是那副沒正行的輕浮樣子,而是他入水勇斗江魚王、全身散發(fā)男性陽剛氣息的英姿。
云彩倪也知道自己對江寒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有點超乎了大姐頭對小跟班的愛護與擔心,弄得自己最近幾天心神不寧,還時不時猜測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占了什么樣的位置。
本來今天云彩倪是不想來給江寒送行的,怕自己太過主動的行為讓江寒覺得自己作為大姐大一點都不矜持。
小女生千思百轉、患得患失的心理活動即使是最為專業(yè)的心理大師也捉摸不透。
不過江寒遲鈍的反應卻讓云彩倪瞬間把這些想法拋之腦后。
只見江寒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地接過云彩倪提著的小包,不斷搗騰包里面云彩倪為江寒精心準備的必需品,還不時發(fā)表自己的高談闊論,例如什么蚊香用不上啦、風油精不如龍虎油啦、準備的薯片竟然不是樂事牌的……
吐槽完畢,江寒卻恬不知恥地將全部物資裝到了自己的戰(zhàn)地行軍包里。
“我為了來見你,大早上起來,整整化了兩個小時的淡妝,用了最貴的百草堂珍珠粉,還穿了最貴的衣服來送別,你個小寒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光盯著這些我媽托我捎給你的破東西!”
女為悅己者容,可江寒這木頭不解風情,讓云彩倪氣憤不已,卻不能直白地說出想要江寒贊美自己的心底真實想法,因為這會顯得兩人之間的關系太過親密,聽上去像是小女生向男友撒嬌的口吻。
“你不會學學周圍的十個小伙伴啊,天賦點都被加到靈武學上去了,哼——”
云彩倪越想越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右腳踩著的恨天高狠狠踢向江寒小腿肚子。
“愛要不要,哪那么多廢話!”
知道江寒皮糙肉厚,自己的這點攻擊力連小貓撓都不如,不過發(fā)泄了一下情緒,云彩倪卻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總有一天讓你乖乖聽話,不敢忤逆本小姐!”
“年輕真好啊,大清早的打情罵俏,讓我這老臘肉好生羨慕?!?p> 不知藏在哪里暗中觀察的王赭跳了出來,一句揶揄就讓剛在江寒面前展現(xiàn)大姐頭本性的云彩倪羞憤不已,不過江寒卻像少了根筋似地矢口否認:
“不是的,王赭學長,我們頂多算發(fā)小,別瞎說?!?p> “我懂,我懂,別管我,你們繼續(xù)?!?p> 江寒從小修武,和異性的接觸太少了,最熟悉的云彩倪也在大多時候表現(xiàn)得像個男孩子,江寒自然猜不透女生心里的彎彎繞繞,所以讓云彩倪憤憤不已、直言朽木不可雕也。
兒時的因,現(xiàn)在的果,云彩倪想讓江寒開竅,少不得水滴穿石的孜孜引導。
云彩倪被王赭這么一調侃,臉紅紅的,簡單地和江寒抱了抱,輕輕說了聲“萬事小心”,就有點驚慌地離開了。
江寒隱隱察覺今天大姐頭的舉動有點不對勁,似乎帶了好多女人味,而且仔細一回想起來,今天的大姐頭漂亮得有點陌生,江寒納悶不已,可沒人點撥,一時還是參他不透。
“臭小子,回魂了,不想讓人家傷心,就在外面小心點,別一不小心把命丟在了異次元?!?p> 王赭也沒閑功夫再和這群小學弟東扯西扯,出發(fā)的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昨晚喝嗨了,今早上有點爬不下床,唉,老了,老了?!?p> 王赭學長摸了摸自己的老腰,哀嘆昨晚在酒精的刺激下用力過猛,差點誤了帶隊集訓的正事。
“所有人列隊,目標九江縣中央火車站,跑步前進,快、快、快!”
王赭凌厲的眼神壓力下,在場的人都像小時候被獵犬追逐一樣卯足了勁,悶頭跑向火車站,終于在列車頭鳴笛起步的時候趕上了火車。
憑借武夫的矯健身手,一行十人像連體娃娃一樣一個接一個、以幾乎完全一樣的扒火車姿勢,跳上了最后一截車廂,區(qū)別只是江寒上車的速度最快罷了。
這幾個學生仔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行為讓后車廂的乘客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打量個不停,就像馬戲團里觀眾看猴戲時的表現(xiàn),讓臉皮薄、社會經(jīng)驗不足的陳鋒等人坐在位子上扭動著身體、頗感不自在。
倒是江寒在羅元的不斷喂招下練出了堪比帝皇蟹甲殼厚度的臉皮,旁若無人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自顧自地欣賞窗外的景致。
從記事起,江寒就沒怎么出過九江縣城,這次特訓還是他人生第一次出遠門,自然對外面的花花世界好奇不已,霸占著靠窗的有利地勢,打量窗外不斷向后飛逝的田園風光:
低著頭哼哧哼哧努力耕地的老黃牛,剛剛被開墾的新田,稀稀落落的茅草屋子,咆哮著一路向東的浩浩九江……
至于領隊的王赭學長,卻是在眾人上車之前就來到了后車車廂頂,此時拿著酒葫蘆、還有一碟下酒的醋花生,一個人自斟自飲。
撲面而來的冷風被王赭用戰(zhàn)氣撐起的護罩遠遠地擋在了身前,這副獨坐車頂、風流不羈的形象倒是真有了一種戰(zhàn)靈武修來去如風、自由瀟灑的高手風范。
“轟隆隆——”
鐵軌與車輪不斷撞擊的聲音在曠野中傳得頗遠,也給鐵路兩旁的農家?guī)砹虽撹F城市的人氣。
后車車廂里,是以江寒為首的十個少年郎,懷著對靈武學院的向往、對異次元世界的好奇,背井離鄉(xiāng),堵上了自己的生命與未來,前往未知的遠方……
健忘、不靠譜的王赭學長甚至沒有告訴他們:
特——訓——地——點,
到底,
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