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師傅在上,徒弟靈兒拜首:
一別三月,如隔三世。師傅仙容,猶在眼前。
自下山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師傅教導(dǎo)。
山上三月,實乃靈兒平生最歡喜的歲月。
但不成宗師,不回山。
靈兒一刻不敢忘,只盼早日武道大成,回山有期。
賴師傅不吝教導(dǎo),靈兒習(xí)得斗獸功的上乘武學(xué)。
但靈兒內(nèi)功心法溺訣品級太低,功力虛浮,得夢姑指點,必須得天地真水進行提升。
而江湖中又以七大派的龍門最擅長御水之術(shù)。
靈兒暗自尋訪,卻發(fā)現(xiàn)龍門暗地里卻在以漕運販賣兒童,掠走那些根骨不凡的幼童販賣給江湖門派,賺取暴利。
靈兒氣不過之下,就與龍門交上了手,沒想到對方枉為江湖大派,手下功夫卻是不堪,一戰(zhàn)即潰。
靈兒一時沒收住手,攻破龍門一處分舵,這才明白,師傅的斗獸功何其厲害。
師恩大德,無以為報。
除此之外,靈兒在分舵中找到了一張秘圖,之后雖然遭遇龍門追殺,但靈兒始終沒有泄露師門的底細(xì)。
一番辛苦之下,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徒兒終于在龍門的祖地大雪山龍脈中,找到了天地真水的天一重水。
此水奇重?zé)o比,一滴堪比千斤之重,有化去萬物之奇效,不是毒藥,勝似毒藥。
煉化此水,靈兒險死還生,但溺訣卻更進一步,得天一重水之特性,原本羸弱的真氣更是為之洶涌,磅礴如海,已經(jīng)完全不亞于江湖名門的鎮(zhèn)派功法,實力也隨之大增。
但靈兒并沒有輕松太久,因為隨著靈兒重出江湖,家族重新找上門來,順便還帶著那個可惡的夏侯家紈绔少爺。
也不知為何,被靈兒當(dāng)日一腳踢得不能人道的廢柴少爺從哪練得一身邪異魔功,功力大進,身穿紅衣,說話陰陽怪氣,尖細(xì)似女子,更是能使出一套邪門劍法,快如魅影,歹毒異常。
靈兒一時也落于下風(fēng),險象環(huán)生,危急之時,靈兒想起了師傅當(dāng)日教導(dǎo),終于一朝頓悟,臨戰(zhàn)突破,以一招斗氣化馬之萬馬奔騰,將夏侯家的廢柴少爺徹底擊倒,并且將家族以及夏侯家的追兵一舉碾壓。
武道最重念頭通達。
靈兒一朝心中陰影盡去,終于成功晉升到五品境界,回山之期,為時不遠了。
但江湖中最麻煩的是,就是……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夏侯家的靠山五岳又派人來了。
那老不修華山神拳公孫泰明明已是半步先天,卻欺負(fù)靈兒一個女流晚輩。
靈兒不敵對手,卻不敢為敵人所擒墜了師傅威名,只能且戰(zhàn)且退,數(shù)次陷入險境。
沒想到卻偶然遇到了稷下學(xué)宮的游學(xué)士子,得以順利混入。
而那老不修卻不肯善罷甘休,雖不敢闖入圣地,卻在學(xué)宮外死守不走。
靈兒只能暫且逗留在學(xué)宮之內(nèi)。
但請師傅知曉。
叛出師門是不可能叛出師門,一輩子都不可能叛出師門的。
只因?qū)W宮里面的人各個都是人才,說話有趣又好聽,里面更是奉行有教無類,不講師承。
諸子百家傳承悠久,里面說不定有我突破更高境界,一招破解困局的機緣。
所以靈兒想暫且留在這里修煉,所以特寄信過來,求師傅原諒!
求求了……
”
字跡英氣中更有內(nèi)秀,一字一句,真情實意。
呂純良微微一笑,仿佛已經(jīng)見到自己那個古靈精怪的徒弟在自己面前,雙手合十求原諒,可憐兮兮的模樣。
稷下學(xué)宮嗎?
不得不說,自己這個便宜徒弟當(dāng)真有氣運垂青,下山三月,江湖的履歷實在夠精彩,曲折離奇,別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遇到,最后更是每每逢兇化吉。
數(shù)次遭遇險境后,進入了三圣地之一的稷下學(xué)宮。
稷下學(xué)宮延續(xù)的是諸子百家傳承,鉆研古今學(xué)問,不算是江湖之流,但其中底蘊卻是非凡,也有練氣修武之術(shù)。
法家的唯我獨法,兵家的兵圣三十六形,農(nóng)家的長生訣……都是世間絕頂妙法。
能進入稷下學(xué)宮,本就是便宜徒弟的機緣。
呂純良自然不會說些什么。
但她卻不遠萬里特意寄信,倒也是有心了。
給個答復(fù)吧……
呂純良心中微動,口中一聲長嘯,聲音清朗,直破長空。
唳……
一聲輕吟,遙遙回應(yīng)。
只見遠處天邊一朵金云飄來。
等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是一只頭頂?shù)ぜt的黃羽大鶴,翎羽有光,璀璨如金,昂首挺胸,頗有威嚴(yán)儀態(tài)。
唯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卻是如頑童一般靈性十足的看著呂純良,依戀地靠了過來。
“鶴兒!”呂純良輕輕拍了拍它的丹頂,微微一笑。
此鶴是武當(dāng)山鶴群的首領(lǐng)。
他獨坐飛來峰,修煉之時,自然吐納,天地靈氣匯聚而來。
長此以往,受他氣機侵染,親近之物自然生有靈性。
“鶴兒,我寫一信,你一路向東南,帶給這氣味的主人!她在山上三月,想必你也見過!”呂純良取出書信遞了過去。
大黃鶴湊了過來,嗅了嗅,隨后靈性十足點了點頭,似是在表示已經(jīng)記住了。
呂純良見狀,就隨后握筆一揮,一氣呵成,題寫一行,隨即收筆。
言不在多,意達便可。
“去吧!”他將回信掛在大黃鶴足下,又拍了拍它頭上丹頂。
大黃鶴依依不舍,又蹭了蹭呂純良,然后展翅而飛,沖天而去。
唳唳唳……
武當(dāng)諸峰之上,鶴聲大作,似在送行。
于是……
萬里傳書,黃鶴東南飛。
……
樓閣林立,古色古韻,布局典雅,有著一種沉淀久遠的書香氣息,傳承不絕。
一個個儒衫士子穿梭其中,三五成團,談經(jīng)辯玄。
“王家小妹,為何不正式拜入我稷下書院呢?我老師特別看好你,說你有女子少有的巾幗英氣,要是成為我兵家傳人,他日必為一代女將,千古流芳!”
一個身形挺拔的劍眉男子頗為熱絡(luò)地說著。
而他獻殷勤的對象正是一個英氣少女,豆蔻年華,卻已初露絕世芳華,此時卻是頗為不耐。
“蔡兄,我都說過了,我已經(jīng)有師傅了!還有你別叫我小妹,稱呼我名字即可!”
“王家…不,王靈兒,你被那五岳派的老不修追殺,你師傅都沒出現(xiàn)??梢娖鋵`兒你并不上心,何不棄暗投明,另尋良師呢?”劍眉男子苦口婆心勸道。
“蔡元慶,我?guī)煾钢髁控M是你所能想象?你再敢詆毀我?guī)煾担瑒e怪我對你不客氣!”王靈兒頓時出離了憤怒,娥眉倒豎。
一股如山如岳的陰寒氣息擴散出來,洶涌澎湃。
一旦對方再是放肆,似乎下一刻就要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她是認(rèn)真的……
劍眉男子面色難看。
這王靈兒一進入稷下學(xué)宮,他就一眼相中了,那種與書香女子柔弱完全不同的女子英氣對出身兵家的他來說有著別樣的吸引力。
原本想著引她入兵家,近水樓臺先得月,卻沒想到她卻始終抱著一個不知名的師傅不放手。
這世間有多少師承能比得上稷下學(xué)宮的諸子傳承?
他心有不甘,朝著一旁的三個醫(yī)家女子使眼色。
“靈兒妹妹,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加入我稷下學(xué)宮。若是你師傅誤會,恐怕會以為你另換師門了,這可真是難辦!”
“是啊,王家小妹!你被五岳派的老不修追殺,師傅都沒出現(xiàn),可見他對你并不重視,不如干脆……”
“的確如此。江湖中人,對師徒關(guān)系看得太重,恐怕妹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了!”
……
“三位姐姐,不要說了!”這時王靈兒斷然打斷她們,義正言辭道,“你們雖在公孫老賊手上救了我,但絕不能詆毀我的師傅。叛師是不可能叛師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叛師的。誰若再勸,以后就不是我王靈兒的朋友!”
“靈兒妹妹,你這又是何必呢?”見她心意已決,醫(yī)家三女相視嘆息。
“三位姐姐的好意,靈兒心領(lǐng)了!師傅雖然不允許我說出他的名諱,但靈兒知道他實在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不圖任何回報,傳我神功,讓我報仇雪恨!師恩如海,永世難報!”王靈兒深情說道,眸中有光,“我已經(jīng)寫信回去,闡述自己的江湖經(jīng)歷。我堅信以師傅的為人,必能理解我的為難,絕不會怪罪我的!”
“靈兒,你還是太天真了!”醫(yī)家三女搖頭道。
“不,是你們不懂我?guī)煾档钠髁?!”王靈兒卻是堅信。
話音剛落。
唳……
一聲輕鳴,聲破長空。
“快看,好大的一只仙鶴!”學(xué)宮中一片驚呼。
眾人抬頭仰望,就看到一只大鶴雙翅展開,如一朵金云落了下來。
只見它頭頂鮮紅,脖頸修長,翎羽映光,自有高雅之氣,仿若從仙山中走出的靈禽,不似凡鳥。
正在眾多稷下學(xué)子看得愣神的時候,王靈兒卻是驚呼一聲,“那是我?guī)煾档南生Q!”
山上三月,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只大黃鶴真是武當(dāng)鶴群的頭領(lǐng),和大青牛一樣都是師傅身邊的靈物。
她喜不自勝沖了過去。
此時大黃鶴更是早就認(rèn)出了她,直直落了下來,親昵地湊了過來,摩挲不停,逗得王靈兒咯咯笑。
如此仙鶴,世間絕無,竟為人所有?
王靈兒的師傅到底是何等高人?
……
劍眉男子與醫(yī)家三女對視駭然,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想的差了。
他們本以為,王靈兒的師傅神神秘秘,還不允許徒弟說出自己名諱,是心有鬼祟,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傳說中的真人不露相??!
“三位姐姐快看,師傅給我回信了!”此時王靈兒在遠處舉著信,興奮招手道。
醫(yī)家三女迎了過去,劍眉男子也暗暗湊了過去。
書信已被打開,數(shù)道目光投去,卻發(fā)現(xiàn)上面卻只有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身為稷下學(xué)子的他們頓時怔住了。
這是何等諄諄教誨之言?
文中八字,每一字都是如此平平無奇,但合在一切,卻又是如此直達圣人教誨的真諦,滿含師傅對徒弟期許。
此中盡是真意,讓他們欲辨,卻已忘言!
……
唳……
一聲輕鳴。
信已送達,大黃鶴仙氣飄飄,重又展翅飛去,朝來路而回。
唧……
一聲尖嘯。
不知何時又迎面飛來一頭鳳頭金雕,氣勢洶洶,不管不顧地沖撞過來。
大黃鶴烏溜溜的眼珠子一瞪。
想它武當(dāng)鶴群之首,豈能受這個氣?
它身形在空中飄移一個盤旋,雙翅猛然一拍,似若一個高明的武者凌空擊掌,氣勢雄渾,掀起勁風(fēng)龍卷,頓時吹得金雕在風(fēng)中羽毛凌亂,嚇得野雞般胡亂撲騰。
嗤……
一只長長的鶴嘴凌空戳來,如妙到巔峰的一劍,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稷下學(xué)宮的眾多學(xué)子隨后就聽到一聲凄厲地慘叫,就見到一頭大雕被仙鶴當(dāng)空踩下。
三張榜單散落在空中,遙遙展開。
相比于另外兩張榜單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另外一張榜單卻是孤零零地只列著一人,一個名字。
“副榜一人:呂純良
生平:武當(dāng)小師叔,骨骼驚奇,武學(xué)奇才。此人年紀(jì)輕輕,有堪比先天之手段,卻境界成謎,單列此榜。
事跡:記名弟子女斗宗王靈兒,點化無名魔僧為法海,一掌降服半步先天血海魔童”
……
武當(dāng)小師叔,就是王靈兒的師傅嗎?
龍虎爭斗,副榜一人,這又是何等境界?
稷下學(xué)宮內(nèi)一時失語,目光癡癡而望。
遠處天際,一抹飛影掠空而去。
遠游萬里,只為傳書。
信已送到,可緩緩歸矣……
哦,對了!
順便還踩了一個不識相的雕。
唳……
一聲歡鳴,歸心似箭。
黃鶴東南飛,又朝西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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