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姐,早飯已經(jīng)好了,萬先生在樓下等您一起進(jìn)餐。”新年的第一天早上,湯叔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直到聽到房間里的響動,他才開了口。
“好,我馬上來?!庇鄽g其實已經(jīng)起床很久了,只是她不想出門,等邁出那道門,她又該拘謹(jǐn)唯諾著強顏歡笑。
她下了樓,當(dāng)看到萬賦良正在躺椅上閉目眼神,便放輕了步伐。
萬賦良似乎聽到了細(xì)微的下樓聲,他睜開眼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起來了,昨天睡好了嗎?”
“挺好的?!庇鄽g回答。
“我今天早上去靈山寺上了柱香,求得一掛上上簽,乾為天,困龍得水,主持說我今年一切謀事皆如意,從今有禍不成兇。這實在是個好兆頭!”
每年的大年初一,萬賦良都會去靈山寺上香,他每年捐給寺廟上百萬香火錢,寺內(nèi)新年的頭香幾乎都是由他供上。
“難得你這么高興?!?p> “當(dāng)然,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曾經(jīng)有個算命先生說我本命年將有一次大劫,有結(jié)就有解,連主持都說我今年能遇難呈祥,你一回來我身邊就有這么好的兆頭,實在是我的福星!”
余歡笑了笑,“命這個東西,也許它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覺得,更多的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五行八卦所謂的吉言貴語,不過是人們求來的一種心安?!?p> “你這小妮子,挺有自己的想法!”萬賦良哈哈一笑,又說,“不說這些了,來吃飯吧,我讓阿姨給你做了荷花酥,還有蓮子湯,吃完我?guī)闳€地方?!?p> 余歡點了點頭,早上起來的時候她覺得有點頭暈,也沒什么胃口,只是在萬賦良面前,她依舊表現(xiàn)地順從欣然。
“來,你嘗嘗?!比f賦良夾起一塊蓮花酥放入余歡碗里,“梅姨替我做飯做了快二十年,這道蓮花酥可不比那些傳統(tǒng)糕點名家做的差。”
余歡莞爾一笑,潔白的齒輕輕咬了一口蓮花酥,外皮酥香淡咸,內(nèi)餡軟綿清甜,帶著荷花淡雅的香味,果然不一般。不過,她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因為她突然感覺胃里一陣翻騰的不適。
“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萬賦良看著余歡微皺的眉頭輕聲問道。
“沒,可能是昨晚吃得有點油膩?!?p> “那,喝點蓮子湯吧,這湯解膩倒是不錯。”
余歡看著面前那青瓷碗里的蓮子湯,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一勺,剛咽下去,她連忙起身往衛(wèi)生間跑去。
此時萬賦良的臉已經(jīng)有些黑沉,半晌,他才示意湯叔過去低聲說了兩句話。
好一會兒,余歡才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那張明艷的臉上明顯能看出來她在努力掩飾著自己內(nèi)心的不安。
“余歡,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來晚了,一個女孩子端著酒杯自罰了三杯,那時我就覺得你和其他女孩不同,那種骨子里的桀驁不馴在一個風(fēng)塵女子身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你見過的人那么多,看人自然講究,說白了,我不過是個命薄如紙的坐臺小姐罷了?!庇鄽g端起桌上一杯白開水,抿一了小口,
萬賦良不以為然,“坐臺小姐,不就是個不好聽的職業(yè)稱呼么?誰不想坐在高樓大廈里當(dāng)個人人艷羨的高級白領(lǐng)?其實,人從出生那一刻起,很多東西就注定了一個人未來將要走的路。”
“那你說這個世界公平嗎?有的人生來大富大貴,有的人連活著都是個難題…”
“當(dāng)然公平,這個世界機(jī)會只留給那些真正能把握住它的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
“余歡,你是個聰明人,但有時候太聰明不見得是件好事。”
“所以呢?我回來你身邊你覺得我是圖你錢還是有預(yù)謀?”
萬賦良怔了一秒,隨即笑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我是喜歡你的,別說陰謀,就算是刀山火海,你說讓我跳我也不會說個不字。”
“你可真會哄我開心,我余歡哪有那等本事!”
“我說你有你就有?!?p> 余歡看著萬賦良一副恣睢的樣子,不說話了。此時她的心里正七上八下,先前在衛(wèi)生間的惡心嘔吐,讓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例假還沒有來,雖然以前也會有這種情況,但這次她身體的不適反應(yīng)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
“萬先生,姚先生來了?!睖孱I(lǐng)著一位戴眼鏡的老人到了客廳。
萬賦良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朝余歡說道,“你早上不是不舒服嗎,我讓湯叔把姚大夫請了過來給你好好看看。”
余歡一臉驚慌,“不,沒事,我已經(jīng)沒事了?!?p> “那哪行,小毛小病也不能拖,這人吶,除了健康,沒什么是非要不可的。而且姚老先生是靈州市有名的中醫(yī)世家第三代祖?zhèn)?,尤其在調(diào)理氣血虧虛方面頗有造詣,你這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骨,也該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p> 看著萬賦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余歡知道她無法拒絕。
幾分鐘后,姚大夫在給余歡把完脈后,朝萬賦良點了點頭。
“大夫,有什么問題嗎?”余歡忐忑不安地問道。
“哦,問題不大,”姚大夫笑了笑,又說,“應(yīng)該是濕熱蘊結(jié)脾胃,我給你開幾副利脾健胃的中藥,以后吃東西忌生冷辛辣,慢慢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便可?!?p> 聽完姚大夫的話,余歡心里似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她又望了一眼萬賦良,那張冷峻的臉上依舊是捉摸不透的深沉與鎮(zhèn)靜。
正午過后,萬賦良帶著余歡去了一處靈州往東八十公里外的小島,一路的顛簸加上游輪的轟鳴,到達(dá)小島后的余歡已是頭暈?zāi)X脹,但她還是努力壓制著身體的不適。
那小島并不大,四面環(huán)海,海水一浪接著一浪,撞擊在岸邊的巖石上,發(fā)出一陣陣時高時低的驚濤聲。島上種滿了各色各樣的綠植,將所有平地與起伏的小山丘隱在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之中。從岸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島的三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往西能隱隱看到一片片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余歡,你知道這島叫什么名字嗎?”站在岸邊的一處礁石上,萬賦良望著遼闊無垠的大海輕聲問道。
余歡搖了搖頭。
“人生最苦別離,縱百憂千愁,唯相思如舊,所以我給它取名無離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