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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嘆

第十二章 抄經(jīng)

醉花嘆 顏塵歌 3282 2020-05-12 10:17:36

    另一廂,梅皇后召了徐夫人進宮。

  徐夫人跪在主殿外面給梅皇后請安,卻聽宮人說梅皇后有要事在身抽不出空來。

  最后,她足足跪了一個時辰后梅皇后才派嚴嬤嬤慢悠悠地從殿中出來,宣了她進去。

  跪了這么久,徐夫人的膝蓋都跪麻木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地上站起來。

  嚴嬤嬤不僅沒上來幫扶一把,還在后頭催她道:“可別讓娘娘等太久,這可是大大的不敬?!?p>  明明知道梅皇后是在故意讓她好看,她也不能說什么。

  誰讓自己的女兒膈應了對方的女兒呢?梅皇后一向是寬和仁厚的,徐然這是戳到梅皇后的底線了。

  “坐吧,本宮從一大早開始就在后頭哄招財呢,倒忘了召了你來,你說這招財,明明是畜生,卻通人性得緊,有時非得本宮親自去哄才能安靜下來?!泵坊屎蟮氐溃胸斦撬B(yǎng)的一條狗。

  說完,梅皇后又對著身邊的嚴嬤嬤責備道:“你也真是的,也不來提醒一下本宮徐夫人來了?!?p>  嚴嬤嬤福了下身子道:“是老奴的不是,請皇后娘娘責罰。”

  雖說梅皇后說著責備的話,語氣里卻不見多少怪責之意。

  嚴嬤嬤的神色也不見有什么歉意,徐夫人知道,這是在作戲給她看呢。

  “罷了,”梅皇后揮了揮手,示意她起來,“也是本宮親自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打擾,不怪你。只是再不能有下次,知道嗎?”

  “奴婢遵命。”嚴嬤嬤應完后,馬上起了身,在梅皇后身邊垂眸站好了。

  招財平日里都有專門的宮人照看,梅皇后也就偶爾讓宮人抱來給她逗逗。

  招財聽話得很,哪能勞動皇后娘娘親自去哄,還哄一早上。

  這話言外之意不就是徐夫人還不如一條狗重要嘛,她寧愿花時間跟狗在一塊兒也不愿理睬跪在外頭的徐夫人。

  徐夫人能有什么辦法呢,她的臉“騰”地紅了,屁股下面的椅子好像一下長滿了刺,讓她坐如針氈。

  可是對方身份地位都比她高,自己還不占理,她只得訥訥道:“這狗狗鬧騰起來確實是讓人頭疼心焦,畢竟畜類又不懂事,皇后娘娘無需介懷,妾身身子好,跪一會兒不打緊?!?p>  “本宮果然沒找錯人?!泵坊屎笮Σ[瞇地看著徐夫人道,然而她的眼睛中卻毫無笑意,”還有兩個月便要到陛下的萬壽節(jié)了,本宮想找人為陛下和我中原抄寫經(jīng)文祈福,這是陛下五十六大壽,怠慢不得,抄寫經(jīng)文的人必須身份高貴,字跡清透,身子硬朗,一絲差錯也不能有?!?p>  徐夫人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抄經(jīng)文可是個苦差事,可是梅皇后已經(jīng)說了這是為了皇上的大壽和中原的風調(diào)雨順祈福了,自己剛剛又說自己身體好,讓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能拒絕梅皇后。

  見徐夫人不語,梅皇后便道:“徐夫人這么久不出聲,莫非是不愿意嗎?”她的聲音透露著一絲不悅。

  徐夫人見狀忙誠惶誠恐地跪下道:“皇后娘娘哪兒的話,能為皇后娘娘和皇上抄經(jīng),是妾身幾世修來的福分,妾身剛才是太高興了才一時沒反應過來?!?p>  “那就太好了?!泵坊屎鬂M意地笑了,“這事宜早不宜遲,依本宮看,不如今兒個便開始吧,徐夫人意下如何?”

  “妾身欣然從命?!毙旆蛉四樕n白地道,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梅皇后便對嚴嬤嬤道:“讓徐夫人去鳳鳴宮后頭沒人用的小院子里抄吧,你代本宮去看著,徐夫人要是需要什么,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好歹也是三品的誥命夫人呢?!?p>  這句三品的誥命夫人中充滿了濃濃的諷刺,聽著極其刺耳,意思是說一個區(qū)區(qū)三品的官員家,居然就敢登鼻子上眼欺負公主,徐夫人低著頭咬著嘴唇不敢吱聲。

  嚴嬤嬤福了福身子道:“奴婢遵命,奴婢自是會好好照顧徐夫人的?!?p>  “那本宮便放心了,”梅皇后道,伸手攏了攏頭發(fā),“哄了一早上招財,這會兒也累了,本宮先去休息了,你帶徐夫人去抄經(jīng)吧?!?p>  “是?!眹缷邒邞寺暫蟊闶疽庑旆蛉烁摺?p>  梅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冷地看著徐夫人出去的背影。

  到了地方徐夫人才發(fā)現(xiàn),梅皇后口中所謂的“沒人用的小院子”,實質(zhì)上是個悶著不通風的小房間,連下人都不愛來。

  熱的時候這里會更熱,冷的時候這里會更冷,室內(nèi)有層薄薄的灰塵,顯示著這里長久無人打理。

  而桌子的正中央,已經(jīng)鋪著宣紙和研磨好的墨汁了。

  “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開始吧。”嚴嬤嬤面無表情地道,徐夫人點了點頭碎步走了過去。

  桌子很矮,讓人沒法站著抄,不然這腰弓不了多久就會又酸又痛。

  而坐在地上的話,桌子又會嫌高,于是她別無選擇,只得跪在桌旁。

  嚴嬤嬤呢,就坐在她身后不遠處靜靜地看著。

  徐夫人嘆了口氣,挽起袖子耐心地抄起了經(jīng)文。

  屋子里悶熱得有些難受,但徐夫人只是咬著牙堅持,汗若流下來迷了眼睛,那便抬起袖子輕輕拭去。

  一頁一頁的經(jīng)文抄完,直抄得她胳膊又酸又疼,到最后手腕拿筆都有些不穩(wěn),可是徐夫人都一聲不吭地堅持了下來。

  最后,徐夫人抄了一整天的經(jīng),中間只吃了一頓飯,只有一些沒有味道的蔬菜,還都是半涼不涼的。

  等到夜幕降臨時,嚴嬤嬤只給點了一根蠟燭,說是梅皇后為了支持邊界將士保家衛(wèi)國,削減宮內(nèi)開支,以身作則,點不了那么多蠟燭。

  借著那根蠟燭微弱的燭光,徐夫人熬得眼睛和膝蓋都異常的酸。

  燭火晃了晃,她一下一個手抖,有一個筆畫竟然抄歪了。

  那抄歪了的一筆在整張字跡娟秀的經(jīng)文上顯得極為刺眼,嚴嬤嬤迅速地搶上前來,將她今日抄的所有金剛經(jīng)都揉成了一團,扔到了地上。

  看著徐夫人快要哭出來的神情還有頗為不解的眼神,嚴嬤嬤冷漠地道:“這污了一筆,則代表心不誠,這心不誠,如何能為陛下和咱們中原祈福呢?事不可以半路開始,需得一鼓作氣完成方顯心誠,神靈才能聽得見這祈愿,所以啊,煩請徐夫人從頭抄起吧?!?p>  徐夫人雙眼通紅地瞪著嚴嬤嬤腳邊的紙團,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要從頭開始抄,自己今天一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胳膊的疼痛好像在提醒著她,她今日的隱忍全都是笑話。

  她緊緊地握著拳頭,嘴唇被咬得滲出了血珠,而嚴嬤嬤卻是視而不見,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一旁。

  盯著那紙團好一陣子,徐夫人才終于調(diào)整好了情緒。

  回過神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緊地握著那根筆,那筆桿仿佛都能被自己捏碎一樣。

  她看向空無一物的房梁,眨了眨眼睛,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可不能流下眼淚來功虧一簣,待會視線模糊,這經(jīng)怕不是又得重新抄起。

  她明知道嚴嬤嬤是受了梅皇后的命令來故意磋磨她的,但她也毫無辦法,只能想一想自己的三個孩子讓自己振作起來。

  大兒子徐淼向來是他們徐家的驕傲,此刻正在外地游學,先生都對他贊嘆有加,科考定能拿個不錯的名次為徐家光宗耀祖。

  其實徐然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一直都很心疼自己,還曾為了護著自己而不止一次地跟徐老爺起過沖突。

  對了…還有剛出生的小兒子,他還那么小,才剛學會叫“娘”……

  就是為了他們?nèi)齻€,自己都不能被打倒!

  她調(diào)整好了情緒后,便挽起袖子耐心地從頭開始抄了起來,希望梅皇后看在自己誠心的份上,好歹能放過自己的三個孩子,放過徐家。

  此刻,她也有點恨自己,是自己太驕縱女兒才惹了皇后不悅。

  她也是埋怨徐老爺?shù)?,要不是徐老爺沉迷美色無法自拔,徐然也不會想出這一昏招。

  雖然徐老爺摔斷了腿,現(xiàn)在只能在床上躺著,但是也能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然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別的懲罰等著他們一家子。

  想著想著,她的雙眼又被淚水模糊了,有些看不清紙上的字。

  她只得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不停地使勁眨眼睛。

  若是因為看不清而又抄壞了,嚴嬤嬤絕對會上前來將她抄的經(jīng)文再一次揉成團的。

  燭火非?;璋?,徐夫人不知道自己就著這么暗的燭火抄了多久。

  抄到后來,她好像都聽見了打更的聲音,嚴嬤嬤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今日便到這里吧,明日一早宮里會派馬車去接夫人的?!?p>  徐夫人費勁地從地上站起來,還得道一句:“多謝嬤嬤?!?p>  她的雙腿都已失去了知覺,嚴嬤嬤并沒有上前扶她,只自顧自地走到門口,做了個送客的姿勢,“徐夫人這邊走?!?p>  徐夫人嘗試著走了幾步路,她的膝蓋劇痛無比,每走一步都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

  她只得一聲不吭地堅持,同時還不能忘記要保持儀態(tài),不然她可不知道梅皇后會不會再找什么理由發(fā)作她。

  到了馬車上,掀起褲腿一看,才發(fā)現(xiàn)膝蓋早已青紫一片。

  兩個小丫頭一個給她上藥一個給她按摩小腿,她這才覺得稍微好過了一點。

  “這皇后娘娘怎么讓夫人跪了這么久,夫人這腿……”上藥的小丫頭看著徐夫人的膝蓋心疼地道。

  “住嘴!”徐夫人猛地睜開了眼睛呵斥道,“為皇上和咱們中原祈福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我求之不得呢,再讓我聽見你這番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丫頭馬上噤若寒蟬地訥訥住嘴了。

  徐夫人回到家后倒頭便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又被身邊的葛嬤嬤給叫醒了。

  天還沒有全亮,宮里的馬車就又來接她去宮里繼續(xù)抄經(j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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