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綿道:“你應該猜出來了,我并不是這個地方的人,我是寒沍人。自幼便入了寒沍仙道大宗妙寒派,妙寒派除了妙寒谷總院之外,在寒沍四方還分別有四座下院。
十七歲時,我和其他一些同門被派到北院值守修煉,北院就在寒沍最北邊,臨近惡溟之地。剛到北院不久,有一日,一位師兄段清潮對我和另外八位一起來到北院的師姐妹說,他早先曾在惡溟發(fā)現(xiàn)了好些靈元冰,算來到了采摘時節(jié),邀我們一起去采。
我們當時剛到北院,雖也聽說過惡溟兇險,但段清潮卻說不會有危險,他到北院已經(jīng)三年,數(shù)次進出惡溟,知道一條絕對安全的路徑。我們那時都年少無知,輕信了他,又仗著人多,貪圖靈元冰,于是便跟著他進了惡溟。
我們進入惡溟后,就被那妖魔控制住了,段清潮卻喜滋滋的走了。然后我們才知道上當了,這竟是段清潮和那妖魔的一筆交易,段清潮要送給那妖魔九個保有元陰的女修,至于妖魔給他什么,卻不知道了。
我要你幫我殺的人便是段清潮,他當年不過混沌前期修為,若還活著,到如今約二百年,算來最多也就玄黃后期修為。而且你要南下,穿過寒沍之地最快的辦法就是借用妙寒派的的傳送陣?!?p> 張為久點點頭道:“若當真如此,此人確實該殺!”
溫綿又道:“當日我們九人落入那妖魔手中,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斃,就和那妖魔拼命,可我們根本不堪一擊,片刻之間,妖魔的八個頭分別吞了其他八位師姐妹,唯獨要吞我的那個頭,數(shù)次到我面前,最近的時候幾乎是貼著我胸口掃過的,可就是發(fā)現(xiàn)不了我。
我僥幸逃脫,卻來到了惡溟之地北邊的風南。我自然是想回去的,所以后來我細細回想當日情形,琢磨那妖魔為何發(fā)現(xiàn)不了我。思來想去,當日我和其他人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衣著。
寒沍之地雖然沒有風北、風南這么冷,但也極冷,草木稀少、野獸極多,人多以皮毛為衣物御寒,衣物都是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一雙眼睛。
可我因為不忍傷害生靈,自幼便喜穿布帛衣物,從不穿皮毛。那一日也是這樣,所以我推測,很可能就是與此有關。
只是我逃到風南之后,那身布帛衣物已經(jīng)破爛不堪,所以我就回不去了。而你有布帛,所以跟你一起,才最有機會闖過惡溟之地?!?p> 張為久道:“你為何不搭乘飲冰門的擺渡飛舟回去呢?”
“呵,擺渡飛舟?”溫綿冷笑一聲,道:“飲冰門從來沒有擺渡過一個人到寒沍之地!”
“嗯?”
溫綿道:“當年我來到此地,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回去,自然一下就打聽到了飲冰門的擺渡飛舟,他們五十年擺渡一次,每次都是數(shù)百人。
飛舟擺渡這事并不是自古就有的,最早的一次擺渡是約三百年前,也就是我來此之前約百年的事。而我到此地之前數(shù)年,他們剛剛擺渡了第三次??晌以诤疀Z的時候,卻從未聽說過有從北方去的人,寒沍人都以為惡溟便是世間極北!
當時我便起了疑心,只是那時我修為低微,又初來乍到,不敢多言,我能想到的就是躲遠點,所以我一路向北,去到了風北,拜入北極宗。
約七十年前我進境玄黃,之后沒幾年,恰好就到了飲冰門飛舟擺渡的日子,我試探飲冰門幾位長老,問他們飛舟穿過惡溟之后,靠泊何處,可他們明顯對惡溟以南一無所知,全都閃爍其詞。
我托他們幫我?guī)灼ゲ疾貋?,他們甚至都不知布帛為何物,事后他們又說忘了。十九年前,飛舟再次擺渡,我又托他們幫我?guī)Р疾?,他們還是聲稱忘了。由此我斷定,他們根本從未到過寒沍。
我懷疑他們和段清潮一樣,也是惡溟妖魔的同伙,每隔五十年,便騙幾百人送入惡溟給那妖魔,他們除了騙得船資靈石外,應該還從惡溟妖魔那里得到了些其他東西。
昆云進境成象這事也是個明證,在他之前,風南、風北還從未出過成象境修士,因為進境成象需要很多丹藥、器物輔助,但風南、風北寸草不生,除了冰就是雪,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些東西,他那些東西必然來自惡溟以南,所以他應該是和惡溟妖魔有勾結(jié)?!?p> 張為久點點頭,道:“容我仔細想想?!?p> 他借著想想之名,自然是進入內(nèi)天下中去找水云寒和姜陶了,溫綿說來說去也只是推測,這二位大神人物,見多識廣,沒準知道怎么對付那妖魔。
兩人依然分開在山頭兩邊,張為久很是無奈,只能在山頂大喊道:“兩位姐姐,能賞臉過來一起商議點事情嗎?”
話音落,兩人就已經(jīng)到了他面前,水云寒翻了個白眼:“你這小白眼狼,你哪來的兩位姐姐?”
張為久干笑道:“姐,那我該稱姜姐姐為何?姜老祖?姜前輩?那你不也跟著降輩分了嗎?”
姜陶在一旁輕笑不語。
水云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有什么事,快說?!?p> 張為久就將剛剛聽來的關于惡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兩人聽完,相互看了一眼,水云寒抬手往天空中一指:“喏、九頭妖魔?!?p> 張為久仰頭看去,那兒是占空面積上千平方公里的黿鼉(音元駝)靈臺——一只長了九個龍頭的巨鰲。
“姐你是說那是一只真靈黿鼉!”張為久驚道。
水云寒搖搖頭:“肯定不是它,若是它本尊在此,以此間人的這點能耐,它能予取予奪,何必費事和螻蟻做交易。估計是它旁支血脈的半靈、偽靈。這點能耐,半靈都夠不上,應該是偽靈,還是偽靈中比較低等弱小的那種?!?p> 姜陶道:“你是說那東西只能躲在冰下,并不能鉆出來,而且生靈只要有布帛遮蔽,它就覺察不到了?”
“嗯,溫綿是這么和我說的?!?p> “我想我知道是誰了,確實是只黿鼉?!?p> 姜陶說著,忽然一揮手,張為久就什么也聽不見了,只能看得出來她和水云寒繼續(xù)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