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
劉曉東與徐陽到達科技大學，刻意走了側(cè)門。
見來了陌生車輛，值班保安穿著新式制服，趕緊從值班室出來，手上拿著登記冊。
“找誰呀？”
“您好，師傅，找黃處長，我們打了電話，預約過?！?p> 保安上前，探到車窗處，朝車內(nèi)打量了一眼，遞上登記冊。
“找處長也得登記！”
劉曉東很配合，邊登記邊問了些問題。
保安均是擺擺手，什么也不知道，大概是近幾年才入職的新人。
進入校園后，牧馬人停在了那處綠化帶旁。
時隔七年，二人明知線索已隨時間湮沒，還是下車駐足了片刻，試著還原那個雨夜的情形。
綠化帶的草皮已經(jīng)長的很茂盛，一排排藤蔓也攀在圍墻上，事發(fā)后安裝的監(jiān)控探頭隱在其中。
與當年還在施工的景象相比，如今的科大，更有規(guī)范化大學的樣子。
“當時沒監(jiān)控，保安打了盹，對于張霞進入校園的方式，隊里有兩種猜測?！?p> “一種是正常從側(cè)門入校，一種是跟你一樣，在這翻進來的。”
劉曉東盯著圍墻，先開了口，帶有一絲傾向性。
徐陽白了他一眼才接的話茬，語氣有些埋怨。
“你們隊里都認為是從側(cè)門進來的吧？”
“同事調(diào)查過，保安打盹前，怕畢業(yè)生叫門，提前打開了電動門。結(jié)合張霞的軀干朝向，隊里認為她是從側(cè)門進來的，沒什么問題?！?p> 徐陽沒有反駁。
雖然自己翻上墻頭時，張霞已被黑色長布蓋上，但她頭部朝向是宿舍區(qū)，這是事實。
如果案發(fā)現(xiàn)場有第三方出現(xiàn)，并對她造成了人身威脅，本能反應下，張霞自然是往側(cè)門跑。
既能以最短的時間逃離，也便于求助值班保安。
“當時張霞的軀干朝向，也是宿舍區(qū)，很自然，也沒有被第三者移動的痕跡?！?p> “曉東，我明白。按照當時掌握的線索，案子那樣定性，的確沒疑點?！?p> “走，去見黃處長?！?p> 二人再次回到車上，往學校行政大樓去的間隙，宋維發(fā)來了短信，“確定了，就是大白兔奶糖的包裝外衣?！?p> 保衛(wèi)處長給的見面地點是學校監(jiān)控室。
正在監(jiān)控崗工作的普姓保安，是張霞事件的經(jīng)歷者之一。
“老普，這是北江分局的劉警官，來核實點情況，你配合一下，去會議室談，這兒交給我盯著?！?p> 張霞死亡后，科大的保衛(wèi)處長已歷經(jīng)兩任。
劉曉東又非拿著局里的正式文件來調(diào)查。
作為接任者的黃處長，自然不想蹚這渾水。才安排好，便徑直坐在了監(jiān)控臺前的椅子上。
保安倒沒猶豫，畢竟自己只是經(jīng)歷者，也沒作案，心里不怕事，便帶著劉曉東與徐陽去了會議室。
三人落座后，卻是保安先開了口，“你們是來調(diào)查96年那個畢業(yè)生的事？”
“普師傅，還是您有先見之明，我們這回只是重新核實一下，不會占用太長時間的。”
“要我說呀，你們該去問老田。那天晚上，是他在側(cè)門值班，我是機動崗，只負責校園巡邏?！?p> 老田？
劉曉東雖然參與了案子，但他當時還是實習生，大多是跑跑腿傳材料，并沒注意到側(cè)門值班的保安也姓田。
至于是不是同一個老田，還得核實。
為做樣子，劉曉東拿出了一本記錄簿。
“老田身高一米六五，國字臉，腿有些瘸，記錄上沒錯吧？”
“可不是嘛！當時不是來調(diào)查過的，還讓我去做了筆錄！”
劉曉東的套話，綜合了老村長和長發(fā)男提供的線索，很有目的性。
保安也回答的很確鑿。
徐陽眉頭緊鎖，沒給停頓時間，立即接了話。
“普師傅，您發(fā)現(xiàn)死者的時候，老田在值班室嗎？”
保安見二人很認真，也很正式，便收了收剛才的怨氣。
“我巡去側(cè)門的時候，大約是3：30，老田正在打盹，我喊醒了他，跟他聊了一會兒?！?p> “大概聊了十分鐘，我就去巡邏了?！?p> “雖然他是老員工，但我不怎么喜歡他！”
“這人工作不太認真，總是丟三落四，領(lǐng)導交代的事也經(jīng)常出錯?！?p> “所以我還是不太放心，4：15左右又折了回去，這才發(fā)現(xiàn)綠化帶死了人，我趕緊跑去喊老田，隨后報了警。”
“十分鐘的樣子警車就來了?！?p> “后來又來了一批警察，老處長也是那個時候趕回來學校的?！?p> 保安的描述與當時的調(diào)查并無出入，老田在他走后便肆無忌憚睡了過去，直到被再次喊醒。
因沒有證據(jù)指向，警隊當時也將老田排除了嫌疑。
事后他被學校開除。
因為工作性質(zhì)，劉曉東對這些信息并無太大的反應，便順著話茬問了下去。
“您和老田一起去綠化帶的時候，他是什么反應？”
“他膽子??！趴上去看了一眼，就被嚇破了膽，坐在地上半天沒能動，還是我上去把他拉了回來，一起等警察處理?！?p> “你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第一眼，有沒有注意到死者手上或者身旁，有大白兔奶糖的包裝外衣。”
“咦，這可沒注意，我一個人，也沒敢多看，老田平時會裝一些奶糖在口袋里?！?p> 保安無意間透漏的這一信息，引起了劉曉東與徐陽的注意，二人均盯向他。
意識到失口，保安趕緊轉(zhuǎn)變了語氣，信誓旦旦補了一嘴。
“怎么？是不是這老田有問題？我就知道他有情況，我早就懷疑他了！”
二人頓了片刻，直接跳過了保安補的這句話。
“老田工作的時候喜歡嚼奶糖？”
“這倒不是，他帶著兒子一起生活，那個孩子愛吃大白兔。”
保安放松后，起了半身趴在會議桌上，向二人眼前湊近，聲音壓的很低。
“也是因為帶著孩子，不容易，老處長一直沒開除他?！?p> 劉曉東順勢在記錄簿上把老田的名字畫了個圈，一旁再打上箭頭，標注了兩個字，“兒子”。
剛坐下的保安卻急了，趕緊起身念叨。
“哎，小警官，這句不用記，不用記！”
“可不敢讓老處長知道是我說的！我可沒說！”
“都他們值白班的人瞎猜的，我可從來不議論領(lǐng)導！”
被逗笑的劉曉東只好將記錄簿拿起，朝保安展示了一番。
保安扯著記錄簿認真看了看，這才安心，又坐了回去。
“那個孩子當時多大了？”
“十三！這我記得！那孩子聽力不好，一直沒讀書，不然當年九月份該上初中了?！?p> 劉曉東與徐陽聽后，均是一臉疑惑。
既然大致確定了老田是化名的曲建單，二人便猜測“三個火槍手”是他的兒子，至少聽力障礙這一點非常吻合。
可線索卻再次跑偏。
根據(jù)翠合村的走訪，曲建單在85年寄出的信明確提到，妻子有了身孕。
這樣一來，二者的年齡，又完全不符。
線索還是處于相悖的循環(huán)中。
每發(fā)現(xiàn)一絲新線索，便要被更新的線索否定，徐陽的臉色隨即陰了下去。
劉曉東發(fā)覺后，擔心保安的思緒受影響，只好趁熱打鐵，趕緊問了下去。
“普師傅，根據(jù)您對老田的了解，他有沒有可能說了謊，甚至作案？”
保安對問題猶豫了一下，隨后答的很堅定。
“不可能的！”
“老田來學校前，媳婦已經(jīng)去世了。他要是作案，孩子咋辦？”
“再說了，他也知道自己工作不行，腿腳還不好，都是老處長可憐他，只安排他上晚班，起碼算有個工作，敢犯案？”
“他都敢犯案，哪個不敢？”
保安的語氣很輕蔑。
問到這里，二人算是結(jié)束了跟他的交談。
收獲很大。
3：40到4：15之間，間隔了35分鐘，如果張霞死亡時，現(xiàn)場存在過第三方，老田具有重大嫌疑。
既有空間上的便利，又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最重要的是，警方到達前消失的大白兔奶糖包裝外衣，很可能也是被他清理了。
三人回到監(jiān)控室時，黃處長還在盯著監(jiān)控大屏幕。
劉曉東上去握了手，表示感謝。
“黃處長，來的匆忙，打擾到您了！我們這工作，又不方便，不能陪您喝一頓，很抱歉?。 ?p> “劉警官客氣了，警校聯(lián)動是服務(wù)和保護學生的重要基礎(chǔ)，應該配合！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改天清閑的時候，約上李總再喝?！?p> 客套后，黃處長也熱情的跟徐陽握了手。
劉曉東聽得出來，他是在打官腔。
自己這回突然來訪，也全仗著李哥事先通絡(luò)了人情，否則對方很可能聲稱“在開會”或者“在外地出差”。
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把正事辦了。
只是，又欠了李哥一個人情。
二人驅(qū)車駛出科技大學后，徐陽卻一路悶著聲。
劉曉東便主動搭了話，“在想租房子的事？”
“嗯?！?p> “咱已經(jīng)拿到了有價值的信息，沒必要在這兒租了，就住我家吧，我爸要去BJ培訓，得一個月才回來?！?p> “一直住你家，我也...”
徐陽話至一半，劉曉東放在置物箱的手機剛好響起。
“喂！”
“好，什么時間？”
“嗯，知道了?！?p> 放下手機后，劉曉東將車子?？康铰愤叄蛄穗p閃燈。
“等這事搞清楚了，你沒思想負擔的時候再找工作，那時候你要搬走，我一定不攔你?！?p> “就先住我家！”
“剛才是隊里的電話?！?p> “音達公司走私的事，海關(guān)已經(jīng)盯了一個月，賣家24小時內(nèi)會有新的交易，我們配合行動?！?p> “待會你把車開回去，我直接去隊里開案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