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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嗣音

第一章 灰飛

深宮嗣音 沙汀豆丁 2020 2020-09-28 15:04:34

  “外邊什么聲音?”祁鈺掙扎著坐了起來,虛弱的問道。

  “回皇上,是,是奉天殿,太上皇復(fù)位了。”來喜忐忑的對祁鈺說。

  祁鈺聽罷,松了一口氣,笑道“罷了,這皇宮終究不屬于我,罷了,罷了?!逼钼?,重新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朕重新繼位,改年號天順,石亨、曹吉祥、徐有貞擁立有功,賞金銀良田,封石亨忠國公,徐有貞兵部尚書,曹吉祥協(xié)理京營軍務(wù)?!?p>  “謝皇上,只是還有一事,于謙一手遮天,擅行廢立之事,理應(yīng)當(dāng)斬?!庇谥t這枚眼中釘,徐有貞誓要拔掉。

  “于謙畢竟有功于社稷,先打入大牢,朕再行斟酌?!逼铈?zhèn)親眼見過于謙在北京城上奮不顧身的樣子,心生不忍。

  徐有貞見祁鎮(zhèn)猶豫不定,決心再添一把火“皇上,于謙悖亂,倘不嚴懲,奪門之舉,有何名義?”

  祁鎮(zhèn)愣住了,是啊,于謙不除,叛亂的究竟是自己還是祁鈺?思慮再三,祁鎮(zhèn)吐出三個字“斬了吧?!?p>  “遵旨,臣這就去辦?!毙煊胸懨Φ?。

  大牢中,獄卒帶著飯食前來“東坡肉、糖醋魚,今日的飯食不錯啊?!庇谥t笑道。

  “這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大家雖不敢明言,但都知道,您是被冤枉的,只是,皇上已下旨,不日……”說到這,獄卒怎么也說不下去了。

  “不日午門問斬對吧?!庇谥t倒是一臉輕松。

  “這世道真是不公,您救了整個北京城,卻落得如此下場,連妻兒老小都見不了最后一面?!豹z卒擦了淚忿忿道。

  “我所求的,本也不是這些。不見也好,省的他們受我連累?!?p>  “于大人,我一家老小,全仰賴您才保全了性命,您可有什么心愿我能幫您的?也算聊報您的恩情?!豹z卒含淚道。

  “你可有紙筆?”

  “有?!豹z卒說罷取來紙筆遞給于謙。

  于謙揮毫潑墨“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睂懥T,于謙仔細疊好,交給了獄卒。

  “你把這個交給吾兒于冕吧。”

  獄卒仔細將紙貼身收好“于大人放心,我一定親自交到冕少爺手上?!?p>  “今日天氣真好,走吧,該送我上路了?!庇谥t整理了衣衫,慨然赴死,獄卒望著他走向陽光中,一陣風(fēng)來,石灰隨風(fēng)而起,又漸漸消失,永遠的不見了,那陽光,亮的刺眼,刺的人淚流滿面。

  思賢匆匆來到乾清宮“聽說你下旨殺于謙,可有此事?”思賢因心急,聲音有些顫抖。

  “于謙謀亂,理應(yīng)當(dāng)斬?!逼铈?zhèn)不動聲色。

  “擁立新帝是經(jīng)過了哀家的允準(zhǔn)的,不干于謙的事,再說,于謙守城有功,就算功過相抵,放他一條生路總可以吧?”

  “晚了,朕已將他正法了?!?p>  思賢癱坐在椅子上“為什么?你不是說過,擁立祁鈺是情勢所逼,你并不記恨嗎?”

  “奈何若非如此,我這帝位來之不正?!?p>  啪,思賢壓抑不住憤怒,扇了祁鎮(zhèn)一巴掌“你糊涂!祁鈺病重,又無子嗣,這帝位早晚不是你的便是深兒的,與于謙何干?依我看,你就是見不得他功高蓋主,收拾了你這個皇帝留下的爛攤子!”

  “皇額娘當(dāng)真非要知道原因?”

  “是,我倒想知道你還有什么原因,對社稷功臣下此殺手。”思賢氣不過,坐下來押了一口茶。

  祁鎮(zhèn)關(guān)上了門窗,遣散了旁人,低聲道“于謙從不是一顆我能控制的棋子?!?p>  “就因為這個,你便要置他于死地?你可知他身上數(shù)十處傷痕,你可知他入仕數(shù)十載,沒攢下半點家財,他這都是為了誰?哀家看在眼里都心疼,你竟沒有半點良心么?”思賢語氣悲慟。

  “于謙自是一身正氣,可帝王之術(shù),本就是平衡臣子以達目的的御下技巧。自然重在臣子的馴服,臣子若太過剛正無欲無求,便只好棄之。至于后世評論,”祁鎮(zhèn)輕笑道“都是勝者所言,何況,一個被俘的皇帝,還有資格在乎這些么?”祁鎮(zhèn)似在自嘲。

  “他若不受控,大可削了權(quán),打發(fā)的遠遠的啊?!?p>  “要怪只怪他鋒芒太露,以他的名氣,只要他活著,便是威脅?!?p>  “你之前是斷不會說這些話的?!彼假t頹然坐在一邊。

  “額娘還當(dāng)朕是當(dāng)初那個不諳世事的鎮(zhèn)兒么?朕被俘一年,幽居南宮八年,見慣了爾虞我詐,早已不再是當(dāng)初的我了。”

  “可娘情愿你還如當(dāng)初一樣?!?p>  “回不去了,在你立祁鈺為帝的時候,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p>  “還有,額娘年事已高,今后朝堂之事,便不勞額娘費心了?!闭f罷,祁鎮(zhèn)便上朝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彼假t獨自坐在椅子上垂淚。

  “皇上,太醫(yī)來報,祁鈺病重,恐怕不久于人世了,皇上可要去看一眼?”曹吉祥小心道。

  祁鎮(zhèn)合上了公文“好,朕去看看?!?p>  “皇上來看您了?!逼钼暵犃T,睜開了眼。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我呢。”

  “你我是兄弟,走到這一地步,本非我所愿?!?p>  祁鈺張開手,看了眼手上的疤“造化弄人,想當(dāng)年,你我兄弟情深,不想最后竟是如此結(jié)局,你可曾后悔過?”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已無用?!?p>  “我命不久矣,只想得你一句話,你可還當(dāng)我是你的鈺弟?”

  祁鎮(zhèn)陷入沉思,兒時同祁鈺相互做伴的種種,出征前兩人的生死之約,歷歷在目“你一直就是我的鈺弟,不曾變過。”祁鈺面露欣慰之色,“可我對你的恨,也不會變。”祁鎮(zhèn)知道,登上皇位這刻,便已是孤家寡人。

  祁鈺竟笑了,笑著笑著,便流下淚來“懂了。”祁鈺閉了眼,漸漸沒了氣息。

  “傳朕的旨,祁鈺仍為郕王,按親王禮下葬,謚號戾。”

  “祁鈺,我恨你奪了我的一切,又割舍不掉你我的同窗之情,那便留著這份血緣,也留著這份恨意吧。”祁鎮(zhèn)又拿出當(dāng)年送祁鈺的短劍,輕輕放在祁鈺身邊。

  “回宮吧。”祁鈺同曹吉祥道。

  “是。”宮門緩緩關(guān)上,祁鎮(zhèn)與祁鈺兩兄弟,算是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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