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沐雪

　　從周青的寢殿出來，正逢臘月，大雪紛飛，錢沐的心也如天氣般冷到了冰點，無心看路，一個小宮女匆忙趕來，一頭撞上了錢沐。

　　蓮兒責(zé)罵到道“哪來的小奴婢，如此不懂規(guī)矩，皇后娘娘也敢沖撞！”

　　小奴婢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宸妃的宮女，因我家小主有了身孕，奴婢忙著去報喜，不慎沖撞了娘娘，請娘娘見諒?！?p>　　“沒事，你去吧?！卞X沐有些失魂落魄。小奴婢走后，錢沐道“宸妃，我怎么沒聽說過，是新進宮的的妃子么？”

　　“娘娘不喜走動，又免了妃嬪們的覲見之禮，自是不曉得，宸妃是去年進宮的妃子，聽說十分得寵?！鄙弮旱?。

　　“是啊，自古以來，只有最受寵的妃子才會被封宸妃?！卞X沐幽怨道。

　　“娘娘不必憂心，想必皇上不過是圖個新鮮，過個三年五載便淡了?！鄙弮簩捫牡馈?p>　　祁鎮(zhèn)走后，周青叫來了蘭兒“本宮吩咐你辦的事，可辦妥了？”

　　“奴婢已經(jīng)辦妥，娘娘請放心！”

　　“那就好?！敝芮鄵嶂唏僦械膬鹤拥馈板峰钩梦覒言袩o暇顧及之際有了孩子，幸好不是長子，待我恢復(fù)了再收拾，眼下趁機扳倒皇后才是要事，兒子，娘一定會把你扶上龍位的?！?p>　　這天，思賢對伺候的奴婢道“殷珠，后宮屢有藏品丟失的傳聞，你去查一下，這是令牌，你可以隨意進出皇宮，后宮的侍衛(wèi)、奴才、奴婢也任你調(diào)遣，只是此事先不要聲張?！?p>　　“是，奴婢這就去?！?p>　　不出半天，殷珠便帶著一個琉璃瓶回來了“回太后，奴婢剛準(zhǔn)備去調(diào)查，便有守門的侍衛(wèi)來報，說是在出宮的車中搜到了宮內(nèi)的琉璃花瓶，奴婢已向銀作局核實過，這是去年皇上賞賜給周妃娘娘的?！?p>　　“竟真有此等事，去把后宮嬪妃都叫來，哀家要好好整治整治后宮?！?p>　　“是?！?p>　　各嬪妃接了旨，紛紛趕來，唯有錢沐遲遲未到，半個時辰后，才有些狼狽的到了“你這個皇后怎么當(dāng)?shù)?，遲到不說，如此衣衫不整，有失體統(tǒng)。”

　　“回皇額娘，臣妾接到旨意不敢耽擱，即刻出發(fā)了，怎料半路轎子壞了，摔傷了腿，這才姍姍來遲，請皇額娘責(zé)罰?！?p>　　“罷了，今天把大家找來，是想讓大家看樣?xùn)|西。”說罷，殷珠拿出了琉璃花瓶。

　　“這東西你們可認(rèn)得？”

　　“這不是臣妾宮中的花瓶么？前陣子丟了，臣妾一直沒找到。”

　　“你是找不到，這東西若不是守門的侍衛(wèi)機警發(fā)現(xiàn)的早，恐怕早已運出城了。”

　　“怎么會這樣？”錢沐道。

　　“是啊，哀家倒想問問你，身為皇后，你是怎么管理后宮的，后宮丟東西的傳聞已經(jīng)滿天飛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賊窩呢，還有，這賬本哀家也看過，有些賬根本對不上?！闭f罷將賬本丟在了地上。

　　錢沐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不可能的，臣妾每月都同管庫的太監(jiān)核對，賬目絕無差錯！”

　　“身為皇后，成婚六年無所出就算了，還把后宮管理成這個樣子，來人，將皇后禁足，不得出坤寧宮半步，罰俸半年，等候發(fā)落。”孫思賢很是惱怒。

　　“還有你們，也都管好各自手下的人，要是再有什么烏七八糟的事情傳到哀家的耳朵里，別怪哀家心狠?！闭f罷轉(zhuǎn)身便回宮了。

　　祁鎮(zhèn)聽說皇后被禁足，立即去拜見了太后“皇額娘，兒臣相信錢沐，還請額娘解了沐兒的禁足?！?p>　　“她身為皇后，治宮無方，理應(yīng)受罰。”思賢絲毫不退讓。

　　“皇額娘，沐兒太過單純，哪曉得后宮太監(jiān)宮女們的手段，哪個不私帶些宮里的東西出去賣，怎么看顧的過來，沐兒已經(jīng)很盡心了，哪個月末沐兒不是通宵不眠的查閱賬目，況且后宮的花費較以往縮減的何止百萬?！?p>　　“她身為皇后，就要擔(dān)負(fù)后宮的責(zé)任?！?p>　　“皇額娘，后宮之事您比我了解，為何如此針對沐兒，就因為她無所出？”

　　“對，身為皇后，不能孕育子嗣就是最大的過錯！那你又為何如此偏袒錢沐？”

　　“這幾年，沐兒為了打理好后宮，做個長孫皇后般的賢內(nèi)助，殫精竭慮，未曾有一天睡過安穩(wěn)覺，即使朕冷落了她兩年。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若因一點小事無辜受責(zé)，豈不令人寒心？”

　　“那你便讓我寒心？此事無需再說，你走吧?！彼假t趕走了祁鎮(zhèn)，心中更是不快，祁鎮(zhèn)從未違逆過自己，如今竟為了個女人違逆自己，而這個女人竟又同壓了自己一輩子的胡善祥長得一摸一樣。

　　祁鎮(zhèn)并未放棄，到了門外，祁鎮(zhèn)跪了下來“皇額娘，放了錢沐吧，你若不放了錢沐，兒子便長跪不起?！?p>　　奴婢進來稟報“太后，皇上在外面跪著，要不要請皇上先進來？”

　　“不用，他愿跪著便讓他跪著好了?！彼假t愈發(fā)氣惱。

　　天上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太監(jiān)要撐把傘給皇上，被皇上拒絕了。

　　祁鎮(zhèn)在思賢宮前跪了一宿，早上起來，思賢實在狠不下心，道“傳哀家的懿旨，解了皇后的禁足?！?p>　　“是?！眿邒叩?。馬上出了宮同祁鎮(zhèn)道“太后已經(jīng)下旨，解了皇后的禁足，皇上可以放心了?！?p>　　“是嗎，那就好?！逼铈?zhèn)剛要起身，忽覺一陣暈眩，倒了下去，全身沐在白雪之中，隱約聽見有小太監(jiān)在喊“快傳太醫(yī)。”

　　祁鎮(zhèn)醒來，見王妍守在床邊，身旁放著碗湯“皇上，你醒啦?！?p>　　“惠妃，怎么是你？”

　　“臣妾聽聞皇上病了，憂心不已，便連夜趕來伺候皇上，好在太醫(yī)說，皇上已無大礙了，來，皇上趁熱喝了這碗姜湯驅(qū)驅(qū)寒吧?！?p>　　“好?！逼铈?zhèn)一口喝下，感覺全身暖了不少，甚至熱了起來，恍惚間，王妍也似乎嫵媚了起來，不禁一把抱過王妍，纏綿在了一起。

　　錢沐解了禁足，依禮節(jié)到太后宮殿謝恩“臣妾錢氏，謝太后開恩?！?p>　　“你不必謝我，還是謝鎮(zhèn)兒吧，真不知你使了什么狐媚術(shù)，把鎮(zhèn)兒迷得魂不守舍?！?p>　　“太后言重了，皇上已兩年多不曾來臣妾宮里了?！?p>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疏遠(yuǎn)鎮(zhèn)兒？自你小產(chǎn)，為延續(xù)皇家子嗣，哀家便讓鎮(zhèn)兒選妃，鎮(zhèn)兒怕你傷心，才承諾哀家兩年不見你，但也不選妃，哀家猜想，兩年間鎮(zhèn)兒雖召嬪妃侍寢也未同過房，否則怎會兩年間無所出。如今為了替你求情竟在雪中跪了一夜，昏倒在雪里，好在太醫(yī)醫(yī)治及時，已無大礙?！彼假t有些惱怒。

　　錢沐這才明白皇上對自己的心意，滿是悔意忙到“皇上現(xiàn)在怎么樣了？臣妾想去陪他！”

　　“皇上在寢宮，你自己去看吧。”思賢終是沒法狠心違了祁鎮(zhèn)的心愿。

　　到了寢宮，見祁鎮(zhèn)還在小憩，錢沐柔聲道“皇上，您好些了么？”

　　“沐兒，你來了，對不起，是朕不好，冷落了你。”祁鎮(zhèn)轉(zhuǎn)身見錢沐肯來看他，很是欣喜。

　　“是臣妾不好，你我夫妻同體，臣妾不該疑心皇上。可皇上也是，有苦衷為何不跟臣妾說明，你我不是說好坦誠相見的么?！?p>　　“當(dāng)時朕一時氣不過，便什么也不愿說?！?p>　　剛剛還留著淚的錢沐，撲哧一聲笑了。

　　“笑什么？”祁鎮(zhèn)道。

　　“我是笑，堂堂大明皇帝皇后，竟像個孩子般置氣?！卞X沐道。

　　“那你是不生我氣了？”祁鎮(zhèn)來了精神。

　　“不生了，臣妾已經(jīng)知道皇上的情深意重了，再不會疑心皇上?！卞X沐深情道。時隔兩年的冷漠，兩人又再次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