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柔在聽到何老板用力的指責(zé)后,竟然委屈地哭了出來,眼淚就像細(xì)流一般從濕潤的眼眶滑下,還不斷地漱著鼻子。
茂森和連雨兩個人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卻都不知如何是好。
而后連雨對茂森似乎用眼神說著,你看,就是你出的餿主意。
茂森也皺緊著眉頭努力為自己的行為進(jìn)行解釋,好像在說,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誰知道你舅舅這時候會來廠里。
何老板倒是根本不關(guān)心此時茂森和連雨豐富的面部表情,就是被李佳柔突然地哭出聲來使勁楞了一下。
自己現(xiàn)在就和高中時陳老師批評調(diào)皮的自己一樣訓(xùn)斥著眼前的“學(xué)生”。
“咳咳,佳柔,我知道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你先回去上班吧?!?p> 佳柔用兩只細(xì)胳膊左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邊走回車間邊在口袋里拿出一張面紙醒著鼻涕。
連雨看到她這幅樣子,心里心疼得不得了。
茂森突然像個學(xué)生一樣朝何老板小心地半舉著右手笑著說:
“何老板,我解釋一下啊,剛才連雨是想向佳柔求婚哩,你這樣一攪和不就沒戲了嘛?!?p> 此時連雨也立即配合茂森作出一副心都傷透的樣子,垂著兩只手在身前,似乎握在手里的藍(lán)玫瑰也都枯萎了。
何老板瞪大眼眨著,看看茂森又看看連雨,這才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是做錯了,但是自己畢竟是老板,還是要找個臺階下的。
“是這樣啊,你看舅舅每天忙著工作都忘記你的事情哩。這樣,過幾天舅舅出錢給你買個戒指,這樣求婚才氣派吶。但是你們對待工作這么馬虎,晚上都沒人守著保安室,這樣萬一來賊了怎么辦哩?!?p> 何老板說完看了茂森一眼,好像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把賊和茂森就這樣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了。
茂森被看了一眼,臉上寫不完的委屈。
“那就先這樣吧,以后工作可要認(rèn)真了?!?p> 何老板依舊背著手挺著肚子離開了,走遠(yuǎn)了才舒了口氣。
茂森把手搭在連雨身上,壞笑著說:
“這就被你賺了個戒指錢,可以啊?!?p> 連雨依舊是一臉的失望,這下茂森才知道連雨并不是在和自己配合哩
“這錢是我向舅舅借的,以后也一定要還給他。佳柔也經(jīng)常和我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佳柔不會喜歡一個沒有志氣的人,想賺錢就靠自己的雙手,白要的東西我是不會接受的。佳柔還傷心著呢,今天和你換個班,等她下班了我去安慰安慰她?!?p> 說完肖連雨慢慢朝佳柔工作的車間走去,靜靜地在車間門口旁坐靠著。
茂森坐在保安室里也無心復(fù)習(xí),也時不時把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的一號車間,心疼地往廠內(nèi)看著坐在車間門口傷心的連雨。
他拿出了抽屜里放著兩位老師送的兩本《論語》,突然感覺到自己在連雨面前是何等地羞愧。
自己讀了這么久的經(jīng)典,理解的意思也不少,對待問題也都能直接的引用,但是卻遠(yuǎn)遠(yuǎn)不及連雨剛剛說的那一句有底氣。
說到做到好像并不是可以成為所有人的標(biāo)簽,但是連雨讓他相信可以擁有這種品質(zhì)。
連雨雖然平時花錢比較大方,可是值得敬佩的一點是,他自從工作之后,花的每分錢都是靠自己努力換來的工資,并沒有向他那個算是富裕的家庭拿過一分錢。
茂森這才從這位平常不愛讀書的好友身上認(rèn)識到了“信近于義,言可復(fù)也”的現(xiàn)實含義。
連雨的“信”正是來源于他對佳柔關(guān)于“匹夫之志”的約定,更來源于他對一份愛情的堅守,這樣說出話才會有讓人相信的真實和底氣。
茂森無暇想太多,只能繼續(xù)看著手里的書好好復(fù)習(xí)。
等到車間上半夜下班以后,不管是下班走的,還是下半夜上班來的,看到躺在地上的連雨都小聲地議論著。
佳柔最后才慢慢走出了車間,剛走出車間門便看到旁邊已經(jīng)睡著的肖連雨,身上還抱著一大束藍(lán)玫瑰。
“大家先別議論了,連雨這邊我會照顧的?!?p> 等到人散去了,她終于知道了連雨為何在剛剛會有如此奇怪的舉動,要不是剛剛哭了好一陣子,想必現(xiàn)在又要感動得流淚。
在廠房微弱的燈光下,這朵藍(lán)玫瑰顯得要比連雨這副老實的嘴臉更讓人感到暗淡。
“還真的是連雨,額頭都是汗哩。”
她看四周沒人便拿面紙擦了擦連雨微微出汗的臉龐,接著輕輕地吻了下連雨的額間,然后才輕輕拍了拍連雨的肩膀。
肖連雨睜開朦朧的眼睛,看著眼前微笑的李佳柔仿佛和剛剛在夢里見到的一般,溫和而甜蜜。
“我不是還在做夢吧?!毙みB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是啦,再睡下去就等到太陽公公把你叫起來啦。”
“佳柔,我們剛剛真不是故意要讓你挨批評的,你看這束花都是我把身上的錢都快花光了給你買的,老板還說了女生都喜歡這種花哩?!?p> 佳柔看著這個像孩子一樣委屈的連雨,臉上不禁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吶?先別蹲著了,蹲著累哩?!?p> 連雨連忙將佳柔扶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還是想把這束花送給你?!?p> 佳柔沒有說話,一把抱住了連雨,臉側(cè)著正好貼在了他的肩上。
肖連雨被佳柔突然的擁抱給震驚了,除了感受到自己飛快的心跳,腦袋里只有一片空白,手里的花也掉在了地下,兩只手橫放在空中麻痹了一般顫抖著。
“我不要你的花,我要的是你的真實,對待一切的真實,這是你身上才有的品格。你個笨蛋,被老板忽悠了居然還挺得意的。”
連雨小心地低下頭看著李佳柔的側(cè)臉,笑著說:
“為了你,我不怕被忽悠。我雖然高中畢業(yè),但是沒讀過多少書,但是就記得你和我說的那些話?!?p> “連雨,我們結(jié)婚吧?!?p> 肖連雨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仿佛是沒有聽清楚,又頓頓地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肖連雨,我們結(jié)婚吧!”
李佳柔大喊了一聲,廠房里下半夜工作的許多員工聽見后都從車間里面趕出來,何老板與茂森也聽到聲音走了過去。
肖連雨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讓自己感動的語言,他再也沒有害怕和畏縮,再也不害怕旁人的圍觀,他緊緊抱著面前的李佳柔,眼里都是埋在心底整整三年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