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有源佇在窗前一度陷入深思苦索，盧至榮主任察覺異常便輕聲的提醒他。
“魏科長，魏科長。”
魏有源方如夢初醒，自己現在是以“科長”的身份來這里巡察工作。
魏有源石緊的臉一下子松懈開來：“盧主任，什么事？”
“你要不要去問他點事？”盧至榮抬手一指病床上躺著的“蔡建松”。
這時，“蔡建松”早就在兩名醫(yī)護人員的捆綁血壓計的袖帶之時醒來了，但他一直緘口不語，用略顯呆滯的目光打量著房間內的所有人。
魏有源見此狀況，對盧至榮擺了擺手，意思還是由他和醫(yī)護人員去問吧。
盧至榮會意，走到病床前對“蔡建松”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蔡建松”面無表情地盯著盧勝榮，一言不發(fā)。
“孫醫(yī)生，”盧至榮只好回顧頭來，問與他交接記錄的康復中心的醫(yī)生：“他，一直都這個樣子嗎？”
“很少見他說話，有也是只字片語，含糊不清，我們都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康復中心的孫醫(yī)生無助地回道，“更別談什么交流啦?！?p> 盧至榮主任側臉對魏有源輕輕地搖了搖頭，流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魏有源隨即問孫醫(yī)生道：“孫醫(yī)生，近期對他有沒有安排一些針對性的治療？”
“說實話，對他只有保守的護理，不存在什么治療?！?p> 魏有源聽了，視線轉向窗外草坪上的景觀燈，片刻又回顧頭問道：“倘若他的家人要接他回去照顧，康復中心可否準許。”
“這個決定權不在我們中心，而要看你們醫(yī)院的態(tài)度啦?！?p> 盧至榮聽了，對魏有源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的狀況你們也看見了，真正要達到所謂的‘康復’，可能性非常渺茫。再說……”孫醫(yī)生若有所思，言語間透出一股無奈，“他呀，哪有什么家人。若有，早就被接走啦?！?p> “就這事，你們?yōu)踔魅胃覀冾I導提過多次?！北R至榮笑道，“他一直想將這‘蔡建松’轉回醫(yī)院進行看護與觀察呢?！?p> “可不是，我們中心現在也是護工不足，人手短缺……”
“我也多次向領導匯報了這里的條件狀況，”盧至榮打斷了孫醫(yī)生的苦訴，安慰道，“相信很快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
顧振珝帶著草皮和豆渣一起開車來到橙花公寓。
門衛(wèi)保安將他們的車攔在了外面。
顧振珝三人并沒有與保安發(fā)生爭執(zhí)，一切像是有備而來。但見，草皮和豆渣兩個人下了車，手上各拿一只話筒，沿著公寓的外墻，一前一后亮起嗓門高喊：
“殷瑞敏……殷瑞敏，顧振珝來看你啦，你快出來吧……”
原本寂靜的公寓，被這兩只喇叭此起彼伏地一攪和，頓時雞犬難寧。許多戶人家推開了窗戶看熱鬧，有人實在受不了就開罵！有一年紀大的戶主探出窗口回道：“別喊啦，人不在公寓里，若在，早就出來啦！”
草皮和豆渣依舊我行我素懶得搭理，拉開嗓門呼喚道：“殷瑞敏……顧振珝來啦，你快出來吧……”
因為在來的路上，顧振珝有過交待，這次過來一定得搞出點動靜，要讓整個公寓都知道，他顧振珝喜歡殷瑞敏。隨便也讓大家明白，殷瑞敏現在可是名花有主的人。
這時，大約有四五名保安紛紛從公寓內趕過來，上前欲制止住他們嘶喊。
草皮攤牌道，不喊可以，你們放我們進去。
豆渣狡辯說，我們在外面街道上喊人，礙到你們什么事！
兩個人全然一副潑皮耍橫的模樣。
內保中一名像隊長的人見雙方相持不下，便揚言要打110，并說自己認得他們的，到時別認慫，你們現在可是嚴重擾民，屬于違法行為！
端坐在車內的顧振珝見一名保安掏手機要打電話，怕事情鬧大，且有一些住戶也下樓正朝草皮他們那邊過去，收效已顯。
顧振珝便一個口哨將草皮和豆渣招回，上車揚長而去。
……
客廳里，馮媽與林姨并排坐在沙發(fā)上，竊竊私語地商議著一些事情。
“剛打過電話，源源應該馬上就回來。”林姨看著憂心忡忡的馮秋蘭，便開解道，“姐，這事不能急。一會兒，我來跟他談。您最好回避一下?！?p> 馮媽點點頭。
“媽，我回來啦——”
魏有源打開房門進來，見林姨也在。
他笑道：“姨，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源源，你過來坐會兒?！?p> 馮媽見魏有源走過來，刻意站起來對魏有源說道：“你就陪你姨說會兒話，我去料理一下晚上的飯菜。”
魏有源似乎感覺出有什么事，看著馮媽離開的背影便附和了一聲：“好的，需要幫忙，您喊我?！?p> 林姨站起來，一把拉住魏有源的袖子，讓他一同坐下來。
“最近，你都忙些什么呢？”林姨故作輕松地問道，“早出晚回，我都聽說，你有好幾天的午飯都不在家里陪你媽一塊吃啦?！?p> “我就閑著沒事，瞎逛唄?！?p> “沒事呀，要不，上拓展部經理的辦公室坐坐？”
“行了。姨，您就別打趣我了。我不是那塊料。”魏有源一臉的苦笑，“我對酒店的事一竅不通?！?p> “的確，不知你什么時候能開竅呀。”聽得出來，林姨是話里有話，但見她從包里拿出一本相冊，遞到魏有源的手里，“看看吧?！?p> “什么呀？”
魏有源接過來，隨手翻看了幾頁，立馬明白了林姨的用意，微笑著抬眼看了一下林姨，明知故問地說道：“這不是集團里的一些女職員嘛?！?p> “跟你一樣，都單著呢?！绷忠桃荒槆烂C地問道，“仔細看，有沒有合適的，挑選一下。我出面幫你牽頭擺平?！?p> “這里真的沒有?！蔽河性葱χ鴵u了搖頭。
“這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你眼睛不要太高啰。”
“這跟眼睛高不高沒關系。這不，緣分不是還沒到嘛。”
“跟你說正事呢。”林姨見魏有源一點都不上心，便拉下臉來，“別拿緣份什么的糊弄我們，到了你該考慮自己終身大事的時候啦。”
“還早著呢?！?p> “還早？可有的人卻等不及啦。”
“您是說我媽吧。”魏有源聽了一笑，“姨，您知道，這事急是急不來的……”
“不是你媽?！?p> “……那會是誰？”
“你別看我，”林姨看到魏有源充滿疑慮的眼神，反駁道，“也不是我?！?p> “今天都怎么啦，自打我一進門，就感覺怪怪的?！?p>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绷忠虇蔚吨比?，“你覺得敏敏怎么樣？”
“這事怎么又扯到敏敏那兒去啦？”
“我知道，你一直把敏敏當妹妹看待，”林姨瞄了一眼魏有源又自顧說道，“但你倆沒有血緣關系。倘若你真的喜歡她的話，這事，我?guī)湍愠雒娲楹稀！?p> “姨，您快打住吧。這事沒有可能！”魏有源幡然醒悟過來，立馬回道，“這跟血緣也沒什么關系，我打從骨子里就把她當妹妹來看待的。”
“是嗎？看來，這事是我和你媽多慮啦?！?p> “你們不會無緣無故地問我這事，你們肯定是有什么事瞞著我?！?p> 林姨抬眼看了看廚房里正在那兒忙事的馮秋蘭，略微遲疑了一會兒，低言說道：“昨天，我聽敏敏的同學么小悅講，敏敏最近處了一個男朋友?！?p> “您和我媽不會是因為我沒有對象，就反對敏敏交朋友吧？”
“你媽是覺得這兒人生地不熟，對敏敏不放心，怕她被人騙啰。”
“您是想讓我去了解一下，摸一摸對方的底？”
“還用得著去了解嗎?！绷忠桃荒樀谋梢?，“她那男朋友是正光集團顧景東的兒子，顧振珝。要是拿他跟你比，他連給你提鞋都不配?！?p> “姨，這可不像您平日的說話風格?！?p> “我說的是事實。”林姨絲毫不去掩飾自己說話的語氣，“你媽就想，要是你倆能成，那是最遂心愿啦。”
“我媽呀，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就別怪你媽，做長輩哪有不為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的，心存一念之私也是在所難免。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p> “老把我捧得那么優(yōu)秀，會讓我感覺不自在的?！蔽河性从置χa白說，“這事千萬不要跟敏敏提，否則，她離家出走都有可能?！?p> “女人嘛，都有點小肚雞腸，所以先在你這兒把話挑明來更妥當一些。這事，我們就把它會爛在肚子里的。你就安心當好她一輩子的哥哥吧?！?p> “今天，你們能對我坦言，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我們心照不暄。不管敏敏之后找什么樣的朋友，只要是她自己喜歡的，我們都不要去反對啦?！?p> 林姨聞言，看著眼前這位心智日益成熟的俊小伙，只能是打從心眼里表示贊賞。
“另外，今天你媽接到一個電話，”林姨借私下與魏有源開聊的機會，又和盤托出另一件事來，“是吳思婷打來的，她想來我們酒樓里打工。”
“看來，她又離婚啦?！?p> “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還用問，她同她的上級領導結婚，離婚后肯定是在單位里呆不下去，所以就想著換個環(huán)境?！蔽河性吹哪X海里馬上浮現出吳思婷的八字，而后又搖了搖頭嘆道，“真合了那句話，‘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呀?！?p> “那就說說，你對這事的態(tài)度?！?p> “她的八字我早就看過，命中土重不泄者性拗暴躁，言清行濁。所以，我們寧可貼點錢，也盡量不要讓她進到酒樓里上班。您看能不能幫她在關聯(lián)的一些小公司里謀個事做。像她這樣的人，找老公比找工作來得更實際些，所以，她在哪兒都不會安心做事的?！?p> “我跟你媽說了，這事必須得經過你的同意才行?！绷忠厅c點頭，言語非常謹慎，就像給領導匯報工作一般地誠懇而真切，“你媽也知道集團的所有員工的八字和面相都是經過你的篩選和甄別。說來也是，就在最近的一次全市酒店服務工作座談會上，大家都關注到我們巽食集團的員工，跳槽的很少。座談會上，就有人提議讓我談談有關用人的經驗與要法。我只能借故搪塞一番，因為我深信，人呀，的確有命相一說。特別是在用人的問題上，稍有不慎輸掉的不僅僅是一個部門一個時段的業(yè)績，還很有可能是一個企業(yè)，甚至是一個集團的誠信與口碑。我們要防患于未然之時，堵禍于蕭墻之內。”
魏有源聞言豎起大拇指，他對林姨的一番言論很是贊賞。
……
冬日的上午，艾耀舟靜靜地端坐在二樓的書桌前撰寫著材料，陽光輕貼在窗戶的玻璃上，把整間書房浸染得明凈而煦和。
樓下，傳來女兒艾曉雨的一陣呼喚，“爸爸，吃飯啰……”
艾耀舟收拾好手頭上的資料，關上抽屜，起身離開案桌。
“在家也沒見你過來搭把手?！笔帜_忙不停的妻子陸元怡一瞧見他走近餐桌就埋汰道，再瞅了一眼桌旁正玩手機的艾曉雨，“你們父女倆真是我前世的債主?！?p> “閑來沒事，我瀏覽了一下以前的競拍材料。”艾耀舟說完又想到了什么，補白了一句，“小姨，她什么時候回來？”
“你要不問，我差點忘了。”陸元怡轉顧身，對艾曉雨交待道，“曉雨，明天下午3點多鐘，你開車到長途汽車站接一下你姥姥?！?p> “遵命！”
“你姥姥也真不容易，服侍我們三代人。才離開幾天，我就受夠了這些家務活，真不知道她這個‘三朝元老’是怎么扛過來的？”陸元怡說完摘下圍裙，幫丈夫盛好一碗飯，并遞到他手上說道，“我在醫(yī)院里聽說，你們那兒的樓盤賣得很好?！?p> 艾耀舟淡然一笑，他還是老樣子，在家閉口不談公司里的事。
陸元怡心知肚明，就不再追述什么。
為了打破冷漠的氛圍，艾耀舟差開話題，把話柄拋向艾曉雨：“曉雨，你和你那個假洋鬼子的同學相處得怎么樣？”
“唉。爸，您就放心好啦，我們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我放不放心管用嗎？！他爸爸現在正緊鑼密鼓地搜羅我們公司的股份，用心良苦呀?！?p> “那純粹是商人逐利的行為，沒有半點要討好您的意思，您可別多想啦！”
飯后，艾耀舟一屁股坐在自己常坐的軟皮沙發(fā)上，掏出煙斗，抽起煙來。
曉雨見了，便關切地責難道：“爸。您少抽點吧?！?p> 這時，門鈴響起來……
陸元怡過去把門一打開，見是汪懷海，吃驚地問了一句：“老汪呀，你吃過飯嗎？”
“嫂子好。我吃過了。艾總在嗎？”
“在。進來吧?！?p> 陸元怡側身請汪懷海進屋。
“懷海呵。過來坐?！卑鄄⑽雌鹕?，示意艾曉雨沏茶。
“汪叔，您坐。我給您倒茶?！?p> “曉雨。我一看到你呀，就想起我那不爭氣的侄子汪荃偉?！蓖魬押４蛉さ?，“誰要能把你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孩娶進家門，那才真叫祖墳冒青煙啦！”
“汪叔，您就喜歡擠兌人。來……請喝茶?！卑瑫杂攴畔虏璞?，“你們慢慢聊?！?p> 艾曉雨轉身離開，從衣架上拿下小肩包，向汪懷海拜辭道：“汪叔再見啦。中午，我約了朋友逛商場。”
“去吧?！蓖魬押｜c頭一笑，“我跟你爸談點事?！?p> 臨到門口，陸元怡低聲地對艾曉雨囑咐了幾句，便回廚房收拾整理餐具。
“艾總。我們河嘴路阮林府的第四期工程就將收尾?！蓖魬押Ｉ宰鬟t疑，瞄了一眼艾耀舟，“可市政府的河道改良工作卻遲遲不見推進，許多商戶都不免有些擔憂呀。”
“前天，我找過譚書記。他明確表示，河道改良的招投標工作，定在明年年初啟動。工程預計要到明年的四月份展開，這沒什么可擔憂的?！?p> “說實話。當初為了競這個標，我也是心存芥蒂?！蓖魬押Ｍ菩闹酶拱愕蛊鹂嗨?，“為此，我私底下也找過多位風水師去看過這個地段。要不是你在表決會前跟我透過底，我一準投否決票的?！?p> “政府在河嘴路的下游筑壩，是市政后續(xù)工程的一大亮點。攔河筑壩建一個小型發(fā)電站，屬資源再造，利在千秋。這項工程現已被載入佳都市五年發(fā)展的綱要中，沒有可爭議的?！卑坌α诵Γ赜谐芍竦卣f道，“這個底牌要是讓顧景東知曉，他就不會這般輕易地放棄。他自以為對風水堪輿很再行，競標會上，虛晃一槍把一些小嘍啰撂倒后，將標的直接推給了我，他那是等著看我出洋相。你就等著看吧，有他后悔的時候！”
“可政府這么長時間也不見動作，對我們后續(xù)的售盤工作影響非常大！”
“嗯。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在我們工程第五期開始展銷時，一切的懸念就將煙消云散，化為烏有?！卑坌判臐M滿地笑道，“昨天，我還聽說，在我們河嘴的對岸還將籌建一個大型的兒童樂園，這么一來，那些所謂的蕩山虎口之煞，也將化為烏有！”
“如果真是這樣，”汪懷海一下子提起了精氣神，“我馬上把這一消息告訴馬智平，讓他加大宣傳力度……”
“唉，稍安勿躁?！卑壑劳魬押５挠靡?，立刻打斷了他，“這明面上的推導反而會招致不必要的猜忌，我們不妨作個局外人，讓客戶們自己把這消息盤活起來，效果會更好一些。”
聞聽此言，汪懷海不得不投以敬佩的目光，不住地點頭。
“老汪，馬上要到元旦了，今早我擬了一份稿，準備做一張新年賀卡，用以提振一下大家的工作士氣?！卑畚竦貙ν魬押Ｕf道，“你來幫我潤色一下，看哪兒需要修改的？”
“艾總，您就饒過我吧！我哪有這方面的頭腦？”汪懷海笑道，“還是讓林峰來做吧。具體要我做什么，您就盡管吩咐。”
“嗯。今年元旦，集團準備給大家發(fā)一份禮品，具體的金額方面，那你去與宋俊一商議一下，到時落實置辦好來?！?p>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