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以后,史上從專賣店后邊的手術(shù)間里出來,他的大腿不斷地發(fā)抖。
但是他的背部,在發(fā)光。
義體手術(shù)比他想象的要快許多。
眼睛一閉,一睜,一個手術(shù)就過去了。
那些銀白色的鋼殼鎖鏈緊附在他的脊背上,時不時有微小的電流滋滋竄過,發(fā)出熾白色的光。
按照醫(yī)生的說法,如果不產(chǎn)生排異反應(yīng),極限突射神經(jīng)將會和他原本的身體很快結(jié)合起來。
多則一周,短則十幾二十分鐘。
“你還好吧?第一次都這樣。你要不去洗手間洗把臉冷靜一下?”
剛剛給他做完手術(shù)的護士見他渾身哆嗦,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議道。
史上呼了口氣:“謝謝,我就是有點……有點不適應(yīng)?!?p> 史上走向洗手間,晃了晃頭驅(qū)趕殘留在腦海中的緊張。
這時他的目光忽然被窗外一抹倩麗人影吸引了。
那人影行走很快,當(dāng)史上抬頭看去,那人已經(jīng)走進了隔壁一棟建筑。
史上總覺得這身影眼熟,于是問道:“護士姐姐,這隔壁是開什么店的???”
護士望了望他手指的方向道:“一家飲品店。他們家的特色飲品‘魔芋燒仙草’味道很不錯……”
護士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不過我一直覺得他們店有點古怪,經(jīng)常有些怪人來來往往。”
史上一怔:“怪人?”
……
杜氏電子腦專賣店的隔壁,燒仙草飲品店。
陸嘉靜急切地追趕著李尚賢的步伐,進了這家店鋪。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呀!”
李尚賢回頭,又是心疼又是責(zé)備道:“不是說了叫你別跟過來嗎?”
陸嘉靜低下頭,纖長的睫毛微微輕顫,在潔白肌膚的映襯下就像兩朵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是……可是姨夫叫我跟著你。他說這超凡者營地魚龍混雜,很是危險?!?p> 她的語氣顯得有些委屈。
李尚賢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現(xiàn)在去的地方更危險。之前那新隆事務(wù)所的小子把我打成這般模樣,我非得找些狠角色報仇不可!”
他口中說著狠話,但是頭部和身上分明纏繞著繃帶,提到“新隆”兩個字的時候身子甚至微微顫抖,看起來略有些滑稽。
陸嘉靜看了看面前這家店,疑惑道:“這不就是一家很普通的飲品店嗎?”
李尚賢略顯得意地一笑:“你別看這家店面掛著燒仙草的牌子,看上去只是一家平平無奇飲品店,其實店里面大有貓膩?!?p> 李尚賢說完這段話,心頭開始思索。
如果把表妹一個人放在外面,他確確實實難以放心。這超凡者營地往來之人甚多,其中有不少都是經(jīng)常出沒神秘領(lǐng)域、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
表妹一個柔柔弱弱的少女,即便有著學(xué)者序列的超凡特性加持,也絕不是那些真正強者的對手。若宵小之徒看中了表妹美色,生了禍患,那就大為不妥。
再者,之前發(fā)生過矛盾的新隆眾人,十有八九也還沒離開這里。若表妹碰上他們,自是大受欺辱。
當(dāng)下嘆了口氣,撫弄表妹頭發(fā)道:“好罷,你便隨我進去。但聽我一言,待會進去了以后,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你絕不可以輕易開口。”
又拍了拍表妹肩膀,口中恨恨道:“表妹,你我從小長大,青梅竹馬。當(dāng)年舅舅、舅媽為了保護我和我媽的周全,在我眼前犧牲了性命。”
“那時我就在心中暗暗發(fā)誓,這輩子我一定要成就兩件事。第一件,是要將舅舅舅媽苦心經(jīng)營的超凡事務(wù)所發(fā)揚光大!第二件事,便是要用一輩子的時光守護你!”
“這第一件事,我目前還插手不了。因為我現(xiàn)在本事尚小,所以事務(wù)所由我老媽代為整治。但是第二件事,我從很小就開始踐行。小學(xué)一年級的時候,周大發(fā)搶你的巧克力,我叫了家丁把他吊起來打;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周海燕扯碎了你的裙子、扔了你的手機,你一個人在女廁所躲了一天一夜,只是哭……我當(dāng)時真的好氣啊,第二天便找了一群幫手,威逼周海燕直播裸奔……”
“而剛才,那新隆的登徒子對你動手動腳,當(dāng)時我殺了他的心都有。只可惜那淫賊異常強橫,表哥我……我沒帶幫手,不是他的對手啊?!?p> 李尚賢說到這里,淚如雨下。
哭過一陣后,李尚賢咬了咬牙,抓住表妹的肩膀道:“表妹,你信我,這家店老板的實力不俗,定能幫我們報仇!他背地里跟我父親有一些生意上的來往,每次拜訪我家總會給我?guī)б恍┒Y物。我若找他幫忙,他一定不會拒絕?!?p> 李尚賢擦干眼淚,眼中閃動睿智的光芒:“而且,這人跟李家沒有任何明面上的關(guān)系。由他出手,沒有人會懷疑李家。新隆的林老板即使真有S級的實力,即使他大動肝火,也影響不到青色天馬?!?p> 陸嘉靜聽著李尚賢的計劃,遲疑道:“表哥,我們真的要對付新隆的人嗎?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我口口聲聲喊他下等人,是有點過頭了……”
作為富家子弟,陸嘉靜從小接受的就是強者崇拜的教育。
之前她一開始對史上不屑,是因為史上服飾廉價,看起來就沒什么家世背景。但他后來展示出來的強大,卻在陸嘉靜心底留下了深深的恐懼。
李尚賢冷笑一聲:“哪里過頭了?那家伙什么身份?認不清現(xiàn)實嗎?一個穿地攤貨的窮小子,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呸!”
頓了頓,捏著拳頭道:“現(xiàn)在這個時代,可不是幾千年前互聯(lián)網(wǎng)剛剛出來的時候了。如今的世界,巨額的財富和頂尖的技術(shù),都掌握在咱們李家這樣的少數(shù)人手中。富者越富、窮者越窮!像他那樣的下等人,注定一輩子翻不了身!”
李尚賢說到這里,眼中閃爍狂熱的、激動的光芒。
一旁的陸嘉靜怔怔地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從小和自己長大的表哥有些陌生。
從前的表哥,是不會說這種話的。
但自從他跟著姨夫——李氏財團現(xiàn)任首席執(zhí)行官,做了一段兼職后,再見他時就好像變了個人。
一個純粹的商人,一個純粹的、冷漠的利己主義者。
陸嘉靜凝視許久,忽然又想起之前將表哥打成重傷的少年來了。
也許是被表哥身上的冷漠和極端刺激到了吧,陸嘉靜忽然就能理解那少年的憤怒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陸嘉靜現(xiàn)在想起來,其實當(dāng)時那人臉上的神情,不僅僅有著憤怒,還有很多很多、隱藏在憤怒之下、不能說出口的悲哀。
陸嘉靜回憶那人的臉色,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