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老者三人看著張初熟練的動作,嘴巴幾乎可以塞進(jìn)一個鴨蛋。
“噗嗤”,鐵水像大大小小的水滴一樣灑進(jìn)池子里,張初擦了把汗:“鐵老,你看晚輩有沒有做錯?”
老頭收起驚訝,語氣聽起來有點不大滿意:“勉強勉強,也就老夫二弟子的水平,還需要努力?!?p> 矮個子壯漢翻了個白眼,他自己練了多久?而人家才練多久?從鐵水的均勻度來看,現(xiàn)在人家已經(jīng)比得上大師兄了……
又過了一刻鐘,老頭淡定不了了,嘴角一邊抽搐,一邊將張初趕出了作坊。
“晚輩自覺還大大比不上前輩,再給晚輩一點時間……”
“比個屁啊,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不要睡覺嗎?”
粗暴地關(guān)上了門,鐵老喃喃道:“真是好強的天賦……得去和家主說說?!?p> 矮個子湊上前:“師父,他的天賦真的那么高嗎?”
“不高,人家憑什么用那么點時間就快趕上你師父我?guī)资甑呐Γ俊崩项^沒好氣道,“干完這活之后,你們今晚再加練一個時辰,真是……就怕貨比貨!”
張初摸著腦袋出了門,沒走幾步,忽然又看見了之前看見的那個病懨懨的中年人。
不知道為什么,張初有種感覺,好像這家伙站在這里就是為了等他出來。
“春天時,這里的花花草草就會發(fā)芽,我因身體受傷,不能修煉,無聊時就會來這邊看看這些東西?!崩钚拊瓶粗辉鹤右呀?jīng)冒出嫩芽的花草,蒼白的面容上露出笑意,“張公子陪我一起看看如何?”
張初心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嘴上卻說道:“是晚輩的榮幸?!?p> “恕我冒昧問上一句,”李修云以手掩嘴,咳嗽幾聲,“張公子為何現(xiàn)在要北上?”
張初走到李修云旁邊:“有些事需要了結(jié),故而北上。”
“那張公子運氣真是不好?!崩钚拊萍词乖诳人缘臅r候,臉上還是帶著笑意,“現(xiàn)在九寨盟南下,如蝗蟲過境,人人都爭相逃命,只有張公子北上,如果不是緊要之事,我勸張公子還是立即離開馬嶺城的好?!?p> “以現(xiàn)今馬嶺城的狀況,應(yīng)該多留幾個守城的才是,為何李二爺偏偏勸我離開?”張初感覺到李修云有點怪異,但是怪異在哪里,他又說不出來。
李修云輕輕搖頭:“馬嶺城的情況人盡皆知,不僅沒有大派來支援,連我李家自家的客卿對自家都沒信心,已經(jīng)跑了不少,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不想張公子年紀(jì)輕輕,就在這里丟了性命,畢竟張公子,還有大好年華可揮霍?!?p> 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李修云反問道:“張公子,你說呢?”
張初看向李修云,認(rèn)真說道:“我并不認(rèn)為,我會在這里丟了性命?!?p> “哦?張公子真是藝高人膽大?!崩钚拊剖蘸檬峙粒沂殖芍?,忽然點向張初的腰間。
但張初的左掌成刀,后發(fā)卻而先至,無聲無息地砍在李修云的手指上。
雙方一觸即分,李修云后退幾步,一陣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之后,才苦笑著直起腰:“張公子果然武藝高強,我傷了那么多年,真氣一直停留在小周天境,遠(yuǎn)不是公子的對手?!?p> 張初淡淡道:“李二爺謙虛了?!?p> 李修云嘆了口氣:“張公子武功高強,留在馬嶺城必然是一大助力,不過如果張公子想要離開,可以隨時來找我。”
看著李修云的背影,張初感覺這次的相遇、談話、試探,甚至李修云的整個人都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他張初也只是個馬上就要離開的過客而已,將這些都拋到腦后,張初回到房里,沒多久,就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鐵。
……
“啊……輕點,張兄,你太用力了!”
聽著里面隱隱傳出的呻吟,院子外的兩個守衛(wèi)一臉古怪地對視了一眼。
“閉嘴!”
“張兄,你……輕點,小弟我喘不過氣了?!?p> “我說,閉嘴!”
吳寶盤腿坐在一個特制的木桶內(nèi),看著張初將一袋袋鐵珠倒進(jìn)木桶中,聞言,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倒完之后,鐵珠已經(jīng)到了吳寶的脖子上。
“張兄,這三煉身法,在吳家也是頂級的煉身功法,雖然吳家不以體魄著稱,但畢竟是在方渠城盤踞了那么多年的世家,這功法確實也算不錯,唯一的一個缺點就是修煉難度大?!眳菍毮橆a發(fā)紅,在桶里掙扎了一下,又被張初按下,只好坐下,但嘴上閑不住,又開口說道。
張初一邊將鐵珠按實,一邊道:“有多難練?”
“這功法要是不難練,吳家怎么可能拿出來交給張兄?這功法難練到什么程度,張初可能想象不出?!?p> “我就知道,吳家上一代的一位長老想修煉這三煉身法,結(jié)果他將自己埋進(jìn)鐵屑里一天一夜,最后……張兄你猜猜……哎,別打,別打,最后他自己被一泡尿憋可出來,哈哈哈哈!”
“那么好笑嗎?”
“呃,還……一點都不好笑,后來又有一位長老解決了這個問題,能將自己埋在鐵屑中,還能解決生理問題,但秘籍說不能進(jìn)食,于是幾天幾夜,這位長老生生餓暈了過去?!?p> “不要廢話!”張初在吳寶的腦袋上拍了一掌,“快感悟鐵的氣息?!?p> 吳寶不說話,閉目感受了一會兒,睜開眼尷尬道:“張兄,小弟資質(zhì)只算一般,短時間內(nèi)完全無法感悟什么鐵的氣息,也無法產(chǎn)生氣感啊,就算張兄把我餓死在這里,小弟上也是無能為力?!?p> 張初伸出一只手插進(jìn)鐵珠中,按在吳寶的背心上:“你用自身真氣模擬三煉身法真氣遠(yuǎn)轉(zhuǎn)方式,我來感受?!?p> 吳寶遲疑道:“張兄,不是小弟不想配合,可是一旦用異種真氣……”
張初打斷道:“不要緊,我會替你控制亂竄的真氣,不會讓你走火入魔?!?p> 吳寶還想掙扎一下:“張兄,不是小弟懷疑你的本事,小弟的真氣雖然只到小周天境,但要想平和地控制小弟體內(nèi)的真氣,難度……或許有點大,滿溢境界都不一定能夠做到?!?p> “不要再啰嗦,我做得到?!睆埑蹰]上眼睛。
“張兄……”
“不要啰嗦!”張初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混元真氣,像澎湃的大河一般順著掌心進(jìn)入?yún)菍毜慕?jīng)脈之中,“我說我做得到,就是做得到。”
“張兄,張兄……你……”這是滿溢境的真氣?感受到經(jīng)脈中的脹痛感,吳寶驚呆了。
“閉嘴,運氣!”
吳寶咽了口唾沫,閉眼,平穩(wěn)呼吸。
體內(nèi)真氣從小腹出發(fā),運行一個小周天之后,突然以霸道的方式轉(zhuǎn)入四肢百骸中幾條奇特的經(jīng)脈。
軀體逐漸硬化……
臉色忽然漲紅,經(jīng)脈傳出了劇痛感,差點讓吳寶叫出聲。
雖然忍住了痛感,但真氣不受控制地在身體亂竄,讓吳寶心下一沉。
不過,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冰涼真氣瞬間進(jìn)入他的體內(nèi),不僅迅速地?fù)崞搅怂w內(nèi)經(jīng)脈的刺痛感,還開始引導(dǎo)經(jīng)脈中的真氣運轉(zhuǎn)。
那些亂竄的真氣仿佛被韁繩拉住的瘋馬,不管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最終老老實實地在吳寶體內(nèi)運轉(zhuǎn)了一個小周天,然后歸于丹田之中。
“滿溢境的真氣有那么強大?”再一次感受到這股真氣的強大,吳寶的腦子仍然有點發(fā)懵。
張初按在吳寶后背上的右手一抓,將吳寶從木桶中提起,再倒出桶里的鐵珠,自己坐了進(jìn)去。
“把鐵裝進(jìn)來?!?p> 摸了摸腦袋,一臉迷糊的吳寶一把一把地將鐵抱進(jìn)木桶:“張兄,照我看修煉這功法不知需要多少時間,不如先找機會,去找九寨盟的麻煩,之后再想辦法修煉?”
張初閉上眼睛:“我不需要那么多時間?!?p> 好吧,你自己有自信就行,吳寶不說話了。
將所有的鐵珠都扔到桶中,吳寶打著哈欠退出了房間。
他估摸著,張初肯定熬不過一天,到時候又要到處奔波,所以得抓緊時間睡個好覺。
……
靜謐之中,除了四周若有若無的蟲鳴聲,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冰涼的鐵觸到皮膚上,張初體表的毛孔一張一縮,好像在進(jìn)行某種奇特的呼吸。
腦海中再靜,連心跳與蟲鳴聲都消失無蹤,張初仿佛聽到了某種海潮般的呼吸聲。
呼……
吸……
海潮涌動不停,身周的鐵仿佛遇到磁鐵一般,跳動著向張初的身體擁擠而去。
那鐵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脈動和氣息,讓張初的毛孔瞬間舒張起來。
仿佛與外在的鐵相應(yīng),張初的小腹中產(chǎn)生了一股冷硬的真氣。
張初明白,到了這時,他已經(jīng)踏入了吳寶口中修煉起來難度不知多大的三煉身法的門檻。
但……
張初并沒有感到多驚喜。
自他練武以來,目前所見過的秘籍中,無論把修煉難度夸到多大,描述有多少難破的瓶頸,對于他來說,好像都不存在。
只要修煉,就能入門,然后幾乎沒有什么阻礙地迅速至大成。
雖然一時爽快,卻剝奪了他的驚喜與成就感。
畢竟成就感什么的就是建立在對困難的克服上,然而現(xiàn)在困難都沒了,哪來的成就感?
不再胡思亂想,張初開始引導(dǎo)小腹中的真氣向相關(guān)的經(jīng)脈而去。
這真氣帶著鐵的冷硬,與外面緊貼在張初的皮膚上的鐵相呼應(yīng),像鋒利的矛一樣,刺進(jìn)經(jīng)脈中,張初感覺自己此時已經(jīng)化成一塊冰涼的鐵塊,成為木桶中普普通通的鐵珠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