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1】 密會

　　見到了亞索之后，卡爾瑪?shù)谝粫r間是有些意外的——雖然傳功僧侶們很不愿意提起亞索，但戰(zhàn)爭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不說起他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卡爾瑪也就逐漸從傳功僧侶們相當(dāng)不客觀的描述之中，逐漸了解了亞索這樣一個不像是艾歐尼亞人的艾歐尼亞人。

　　說來有趣，這些傳功僧侶雖然在描述的時候總是帶上一些主觀的揣測，但總歸不至于撒謊，亞索預(yù)先示警這件事他們倒也沒有故意隱瞞，但少不了說完之后補上一句“他也是運氣好，蒙到了”。

　　但是……亞索真的是蒙的嗎？

　　卡爾瑪可不這么認(rèn)為。

　　一雙碧玉一般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亞索，卡爾瑪——或者說歷代卡爾瑪——就這么仔細(xì)的打量著這個不守規(guī)矩的艾歐尼亞人。

　　亞索的頭發(fā)很長，前面被汗水沾濕成一綹一綹的，后面則是胡亂的梳成了一個馬尾，下巴上的胡子已經(jīng)有幾天沒刮了，整個人看起來風(fēng)塵仆仆——但是，他的眼睛卻格外的明亮，嘴角總是再微微上翹，似乎下一刻就會笑出聲來，結(jié)合著他的年紀(jì)，第一眼看去，這仿佛只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

　　亞索的手上繭子不少，身上的武道服似乎有些時間沒換了，雖然清風(fēng)徐來，不染纖塵，但臟和舊不是一回事，袖口領(lǐng)口的地方，深藍(lán)色都變成了淺藍(lán)——同時，他劍柄上纏繞的防滑帶也很破舊了，再加上虎口的老繭，明明是一個年輕人，舉手投足卻十分老練。

　　卡爾瑪很難用簡單的詞句描述亞索給自己的感覺，如果非要說的話，也許是……冰炭同爐。

　　也許傳功僧侶的某些評價還是對的，亞索這個人很特別。

　　“那么，亞索先生。”卡爾瑪在心里默默的給出了評價之后，無視掉了亞索對于傳功僧侶的吐槽，終于緩緩開口，“請問……你來到長存之殿找我，到底是為什么呢？”

　　“為艾歐尼亞?！眮喫魇掌鹆俗旖堑奈⑿?，神情嚴(yán)肅的坐在了卡爾瑪對面的蒲團(tuán)上，“或者說，為了艾歐尼亞靈界的和諧?！?p>　　“靈界之諧？”卡爾瑪有些意外的皺起了眉頭，“愿聞其詳。”

　　亞索也不隱瞞，直接與卡爾瑪講述了希拉娜修道院之戰(zhàn)的整個過程——甚至包括自己忽悠李青的那部分。

　　事無巨細(xì)，坦誠的驚人。

　　“你的坦率出乎了我的預(yù)料?！笨柆斅犕炅酥螅聊艘粫?，這才開口，“你其實不需要說這么詳盡的?！?p>　　“這也是一種尊敬吧?！眮喫髀柫寺柤?，“每一代卡爾瑪都會將一切傳承下去，事無不可對人言，我雖然還沒到這種程度，但至少在這件事上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p>　　“……”

　　卡爾瑪愣了一下。

　　她是真的沒想到，亞索會說出“事無不可對人言”這種話。

　　作為當(dāng)代的卡爾瑪，她從來沒有想過，除了卡爾瑪本人之外，還有人能夠有這種體會——實際上，在卡爾瑪看來，這一點真的是卡爾瑪最偉大的地方。

　　比一生作為精神領(lǐng)袖、為了艾歐尼亞東奔西走更加艱難的，正是這份“事無不可對人言”，成為卡爾瑪不僅意味著拋棄過去，更意味著……放棄隱私。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一心一念，一飲一啄……卡爾瑪所經(jīng)歷的這些一切都要成為記憶，傳承給后輩。

　　這不就是“事無不可對人言”嗎？

　　亞索的坦誠讓卡爾瑪親切的不少，她親自給亞索端來了一杯靈茶，然后再次坐在了蒲團(tuán)上。

　　“希拉娜修道院的事情，我應(yīng)該可以處理?！笨粗鴣喫魅缗＝滥档ひ粯訉⒉杷伙嫸M，卡爾瑪這才緩緩開口，“但……這是否應(yīng)該由我出手呢？”

　　“……什么意思？”放下了茶盞的亞索一臉懵逼，“既然你能出手，那就快點解決啊——恢復(fù)靈界和諧，這總歸不會違背傳統(tǒng)了吧？”

　　“這件事不違背?！笨柆旤c了點頭，“不過，這件事的起因并非是通常情況下的靈界失衡，身為天啟者，出手恢復(fù)和諧也就意味著要繼續(xù)維護(hù)?！?p>　　“恢復(fù)就要維護(hù)？”亞索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由你出手，那接下來我還要和諾克薩斯人戰(zhàn)斗的話，只要戰(zhàn)斗會導(dǎo)致靈界失衡，你就會阻止我？”

　　“沒錯?！笨柆旤c了點頭，“這就是規(guī)則所在?！?p>　　“那你為什么不去管諾克薩斯人呢？”亞索挑起了自己的眉梢，“他們的到來才是最根本的原因?！?p>　　“因為他們是諾克薩斯人?！笨柆斦Z氣平靜，“而我，是艾歐尼亞的卡爾瑪。”

　　“什么鬼？！”亞索人傻了，“管不了諾克薩斯，只會在艾歐尼亞窩里橫？”

　　“雖然你的用詞似乎有些惡意。”卡爾瑪依舊毫無煙火氣，“但大概的意思是沒錯的——這是天啟者的責(zé)任所在，我掌握了遠(yuǎn)超旁人的龐大力量，所以在每一個細(xì)節(jié)上都需要謹(jǐn)小慎微?！?p>　　“你是傀儡嗎？”亞索嘆了口氣，“你應(yīng)該很清楚，坐視不管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如果諾克薩斯人登陸的時候你就出手，那接下來的戰(zhàn)爭根本就不會發(fā)生——”

　　“但我不能！”卡爾瑪提高了自己的語調(diào)，“天啟者必須謹(jǐn)守規(guī)則，我不是你，不是艾瑞莉婭，如果我也輕易下達(dá)決定、做出行動，這份龐大的力量遲早會追入深淵——第一步如果是為了防止靈界失諧而主動消滅諾克薩斯人的艦隊，下一步為了艾歐尼亞擁有更多的土地，我是否應(yīng)該反攻諾克薩斯？”

　　“這是滑坡謬誤！”亞索語氣也提高了不少，“二者之間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但在行動上只有一步之遙?！笨柆敁u了搖頭，“天啟者不能妄自試探。”

　　“所以，你就是不打算幫忙了？”亞索的語氣里滿是失望，“坐看靈界失諧？”

　　“這倒不是?！辈煊X到了亞索的喪氣，卡爾瑪?shù)哪樕下冻隽瞬环献约耗挲g的、看透世事的微笑，“實際上，我有一個特殊的計劃——需要你做一點配合的計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