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對簿公堂
自西津渡一路往東，木桃心中便暗暗有些緊張，李家的礦山和莊子皆在西邊，這時卻往東走，不知要去哪里。
木桃暗自忖度她帶的人也不少，趙玖還另外偷偷跟在后面，官道上也有來往的車馬，李甲應(yīng)不會劫了她的布料去。
她打定主意，如果李甲派來的人要引她往僻靜的地方去，她就不去。
但李甲只是打算要找個不相干的地方同木桃交接了，所以走了大約有十多里路，那人便對木桃說，“前面岔路過去不遠(yuǎn)就到我家莊子了，我家主人已經(jīng)迎了出來?！?p> 木桃命馬車停下來，只見李甲果然已經(jīng)走到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
李甲說，“前段時間下雨，到莊子上的路有一小截沖壞了，十分難行，不如我們就在這里交接?！?p> 雖然很想深入虎穴，但萬一這李甲起了邪念更得不償失，反正木桃已經(jīng)想到了拿到李家布料的證據(jù)，便同意了下來，兩邊開始清點(diǎn)布料。
木桃命人將布料從車上運(yùn)下來，李家派人清點(diǎn)過上了李家的車。
總共四百匹布，皆是上好的白絹布，木桃裝作心疼地說，“李大郎，我這回去一定要被責(zé)罵的。還請李大郎無論如何給我一個字據(jù)，我好回去交代了去。”
李甲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說道，“已經(jīng)給你寫好了，你帶回去罷。”
木桃接過看了一下，右下角的紅手印一定不是李甲本人的，但她沒有戳破，千恩萬謝地收了下來。
李甲才將銀子拿了出來，一盒銀子全部做成銀餅，并不是后世那種元寶的形狀，從外觀看，同銀子幾乎無甚分別。
木桃拿起一塊銀餅，掂量了一下，遞給李甲說，“這銀餅不知分量夠不夠。”
李甲結(jié)果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很生氣地說，“怎么會不夠，不信你拿秤來稱稱?！?p> 木桃便命下人拿秤過來，讓李甲抽了五塊銀餅上去，居然比五兩還略多一些。
木桃假裝回過味來要自己抽，將那五塊銀餅放去一邊，自己抽了五塊，仍然是足夠五兩。
李甲不高興地說，“林小郎，你竟然還不相信我?！?p> 木桃陪著笑臉說，“實(shí)在對不住，我這從來沒有做過，還是謹(jǐn)慎一些好?！?p> 那李甲也沒說什么，擺擺手就算揭過了，兩邊交接清楚，便匆忙帶著裝滿布匹的車馬走了。
拿到銀子，木桃便連忙調(diào)轉(zhuǎn)頭往趙家銅礦而去，她的爐子都在那里，她要用那里的爐子來測試這丹陽銀。
如果確如木桃所猜想的那樣，所謂的丹陽銀便是砷銅合金，那么高溫煅燒之后便會生成致命的三氧化二砷煙氣，也就是傳說中的砒霜。
木桃將之前改造過的爐子檢查了數(shù)遍，以確保燃燒的煙氣將全部通到冷水里，最后生成砒霜，而不會漏到空氣中，傷及無辜。
檢查完之后便挑了一塊銀餅開始煅燒，因?yàn)闆]有現(xiàn)代的化學(xué)制劑，只能粗略的提純，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得到一點(diǎn)不純的砒霜固體。
但這時還不能斷定是砒霜，木桃讓趙玖將之前準(zhǔn)備好的老鼠籠子拿來，拌在米飯中讓那些老鼠吃下去，果然那些老鼠都死了。
木桃沒有忍心看，讓人趕緊拿走了，趙玖笑道，“這些老鼠都是谷倉里偷嘴的老鼠，你不要用狗來試藥，才捉來的，別慈悲心腸了?！?p> 至此能夠肯定他們拿到手上的銀餅應(yīng)該都是丹陽銀了，眼下就是要證明這些銀子確實(shí)是出自李家了。
木桃又將剛才李甲親手挑出的幾塊銀餅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這些銀餅都被包裹在一塊絲質(zhì)帕子里，放在一個單獨(dú)的木匣中，又命元兒取出昨天磨碎的畫眉石粉來。
趙玖和元兒昨日已經(jīng)都看過她這手藝，只見木桃將那石粉輕輕地掃在其中一塊銀餅上，果然銀餅上就顯現(xiàn)出黑色的指紋來，這正是今天李甲捏的位置，一定就是他的指紋。
做好了準(zhǔn)備，第二日，木桃便去了丹徒縣衙擊鼓鳴冤。
丹徒縣沒有縣令，只有一個黃姓主簿代為主事，長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一看就撈了不少油水的樣子。
木桃知道此前李甲為了從殺人案中脫身一定使了不少的錢，不過木桃不擔(dān)心，錢再重要，命更重要。
升府開堂，遞了狀紙，木桃將自己如何從益州來潤州販布，途中父親去世，想要將布料換成銀子，卻拿到了假銀子的事情，又聲淚俱下地訴說了一遍。
街上許多百姓，都因?yàn)槁犝f和那個毒殺親爹的李甲有關(guān)，紛紛趕來看熱鬧，雖然李甲已經(jīng)無罪釋放了，但大家大約都猜到背后一定有些什么。
只見群情激憤，這下那主簿也沒辦法糊弄過去，只好傳了李甲過來。
李甲到了之后，裝作非常無辜的樣子，聲稱自己并沒有買過什么布，那黃主簿也順?biāo)浦鄣睾浅饽咎矣泻巫C據(jù)。
木桃毫無懼色，問李甲道，“就是你用假銀子換了我的布，為何還要抵賴。”
李甲說，“我不知道什么銀子，我家做的是銅料生意，何來那么多銀子呢？”
“也就是說，你從來沒有拿過這些銀子？”木桃又追問道。
“那是當(dāng)然?！崩罴籽灾忚彽卮鸬?。
說著，木桃忽然取出一只，請李甲一看說道，“請你看看，這銅壺可是你家的？”
李甲有些莫名其妙，木桃將銅壺塞到他跟前，他只好拿了看了看說，“我沒見過這銅壺?！?p> 木桃笑著又接過那銅壺，對黃主簿和眾人說道，“諸位請看，方才李大郎摸過了這銅壺，這銅壺上便會留下李大郎的印記?！?p> 說完木桃讓阿元拿上了畫眉石粉，照昨天那樣涂了一遍，果然那銅壺上便顯現(xiàn)出黑色的紋路來。
李甲已經(jīng)看出自己被設(shè)局了，但還是嘴硬地說，“這是你硬塞到我手里的?！?p> 木桃笑道，“那么銀餅我可沒有強(qiáng)塞到你手中，如果銀餅上也有這一模一樣的指紋，那就定是李大郎經(jīng)手過的了？”
說完木桃拿出那五個銀餅，全部都用絲布包著，給眾人看了，皆是正常的銀餅，阿元取出其中一塊，也涂上畫眉石粉，那黑色的紋路便和剛才那銅壺上的差不多。
送到站在前排的人看了一遍，大家都驚嘆了起來。
李甲這時眼見無法抵賴，又說道，“這銀餅就算是我的，有什么問題嗎？你怎么能說它是假的。”
“銀子質(zhì)軟，這銀餅質(zhì)地堅硬，不太像是銀子?！蹦咎艺f道。
“你不能憑這就說我的是假銀子啊?！崩罴渍f道。
正在兩邊相持不下，忽然外面一陣騷亂，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