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鄉(xiāng)村,人(本我篇一)
去年10月份,我在學校上課,焦急地等待母親的電話,那天風很大,看不見太陽。熱量仿佛全部被奪去。
半小時后,母親打來了電話,說外祖母去世了,堂兄會接我回來。并叫我來的時候不要哭。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上幾件保暖衣物匆匆下樓。堂兄已經(jīng)在樓下。我上了車,兩個人坐著,氣氛有些凝重。
汽車發(fā)動了,我們聊了兩句。都刻意回避著那件事。
堂兄卻沒有忍住,落了淚。人是容易被感染的。
但我記得母親的話,轉(zhuǎn)過頭看著車窗外。田地中滿是泛黃的秸稈,想起了外祖母農(nóng)耕的樣子。
淚順著眼角留下。
外祖母是個怎樣的人呢?
記憶中,我隨著外祖母與父母割秧。但我只是在一旁看著。
她是個勤勞的人,手很利索。沒一會兒便割到了一排。事實上,她一生都在干這個。手上發(fā)硬的老繭和沾滿泥土的指甲可以證明。
她同樣是個嘮叨的人,總是喚著我,看我是否走遠。不高的個子,發(fā)出響亮的聲音,這令我心安,不會走遠。我相信這是土地的力量。
每天回家,她吃完晚飯,歇會兒便會入睡。然后早早地起來。她的日子日復(fù)一日,沒什么花樣。但她順從著,同樣幸福。
后來升入初中的時候。外祖母年紀大了,便將田地租了出去。自己待在村中。她倒不寂寞,有我的兩個舅舅與外祖父陪著她。堂兄也時?;厝?。倒是我的父母為了照顧我很少回去。除了過年,平常偶爾回去。
這兩年她也沒落得清閑。外祖父年輕時便與她經(jīng)常吵架。老了,卻更厲害了。外祖父漸漸癡傻了。卻依舊與她拌嘴。
但歲月不饒人,外祖父也是走了。下葬那天,她哭了。人總是這樣。
車開著,平常只要一個小時的車程讓我煎熬。
外祖父走了以后,她顯得有些焦慮。念叨著,不時地走向村部??纯丛谀寝k公的舅舅。
我的母親也會帶著我時?;厝?。記憶中最深刻的是在村口對面的山上采蘑菇。
雨后山林中布滿了蘑菇,她和母親采著,我也會采,但總是把蘑菇弄碎。于是便喪失了興趣,走向山頂,看看風景。黃昏時最是美。
那時候,平靜而閑淡。
到了外祖母家,棺材放在院子中間,親戚來了很多。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外祖父走的時候,他們來過。
村里的鄰居也來了,安慰我舅和母親。這是鄉(xiāng)村獨有的溫暖……
在快去世的前幾個月,她走遍了所有親戚家,以前有怨的也去了。也來了我家,像是預(yù)感到了死亡。
天色暗了下來,在院內(nèi)升起了火,我跪在棺材前燒了紙錢,進了屋內(nèi),那天真冷。
屋里很熱鬧,擠滿了人。但她只是一個人,除了舊式的電視機。沒了別的發(fā)聲的物件。
我摸了摸她的老式縫紉機,落滿了灰,心中有什么扼住了喉嚨。
天蒙蒙亮,棺材被送到拖拉機上,有人灑著紙錢,有人扶著棺材。她和外祖父埋在了一起。鄰里幫著埋了。
行了祭禮,我們下山,坐上車,以前她總是費力提著東西塞入車箱,站在村口目送著我們離開……
太陽從山邊慵懶地爬上來。陽光照下來,真暖。
她在這里出生,又在這里死去。我笑了笑,捧了把土裝入袋子中,望著沾滿露水的山林,它慶祝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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蛀牙不耐糖
希望大家都能珍惜眼前的幸福,到現(xiàn)在我仍會時常想起外祖母,想起她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