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我昨天喊小美出來玩,她都不出來,原來是和你在一起。”
玩心童從遠(yuǎn)處走過來,青草地在他腳下發(fā)出“噗噗”的聲音。
王尋抬起頭,從這空曠無比的草地上搜索目標(biāo)?!笆悄阊剑∥也恢滥阊堖^小美,早知道,就叫上你一起來玩了?!?p> 小美聽出了玩心童的意思,有點(diǎn)臉紅地解釋道:“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寫東西呢,所以沒想著出來玩。后來寫累了,才想著出來活動一下?!?p> 玩心童仍然不依不饒道:“那你出來玩的時候可以叫我啊?”
小美驚詫道:“我以為那時你又不一定想出來了呢。所以沒叫你?!?p> 王尋也補(bǔ)充說:“下次出來一定叫上你?!?p> 玩心童還是不依:“下次我可不一定出來呢。”
王尋和小美相互對視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
玩心童突然大笑起來,“逗你倆玩呢,別緊張。”
三個人一起笑起來。就這樣,尷尬的局面總算打破了。
王尋昨天下午跟著邁克學(xué)舞蹈,渾身酸疼,今天上午在家泡溫泉,接到小美的電話,相約今天下午出來玩,沒想到碰上了玩心童。
玩心童對王尋說:“沒想到你們倆也會來跑馬場?王尋,咱倆來比一比吧?”
王尋又尷尬起來,“事實(shí)上,我從來沒有騎過馬。今天也是過來學(xué)習(xí)的。”
“那讓小美帶帶你??偛荒茉蹆蓚€大男人騎一匹馬吧?那樣實(shí)在不像話?!?p> “我一個人應(yīng)該可以?!?p> “有個人帶學(xué)得快!”
王尋看看小美,小美說:“那好吧。咱倆騎一匹馬,我坐前面,你坐后面?!?p> 小美從小跟著她爸爸經(jīng)常來這里騎馬,很早就會了。她選了一匹她經(jīng)常騎的馬,除了頭上有一縷鬃毛是金色外,其它毛發(fā)全部是白色的。小美還在私底下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馬小王子?!睘槭裁匆右粋€“小”字呢?是因?yàn)樾∶滥菚r候還小,希望那匹馬能和她一樣小就好了。
小美利索地跳上了那匹馬,她伸出一只手,把王尋也拉了上來。馬兒仰頭鳴叫了一聲,小美俯下身,對著馬兒的耳朵輕聲說:“別怕,他是我的朋友,我們慢慢地帶他一段,好嗎?”
王尋不解:“它能聽懂人話?”
小美笑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它聽不懂,但我感覺它明白我的意思?!?p> 王尋心想,“聽不懂”又“明白”,這是什么邏輯?
白馬小王子果然安靜下來。那邊玩心童早早就坐好等他們了。他選的是一匹棕紅色的馬,通體一個顏色。王尋想,那跑起來肯定像火焰一般。
玩心童說:“準(zhǔn)備好了,那咱們開始吧,看誰先到終點(diǎn)?!?p> 說完,玩心童就像一陣風(fēng)似的飛馳而去,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小美下面的話:“我們兩個人騎一匹馬,肯定贏不了你?!?p> 望著玩心童的背影,小美嘆口氣說:“算了,他總是這樣。我們還是去追他吧?!?p> 小美背對著王尋交待道:“坐穩(wěn)了?!比缓筝p輕地拉了拉手里的繩子,兩腳一蹬,馬兒開始跑起來。
隨著馬兒向前走,王尋的身體向后仰了一下,他驚叫一聲,差點(diǎn)從馬上掉下去。
“抱住我?!?p> 王尋似乎沒聽清:“?。俊?p> “抱住我就沒事了?!毙∶涝俅螌ν鯇ふf。
王尋這次聽清楚了,他用雙手圈住了小美的腰,感覺上似乎比平時看上去還要細(xì)。
玩心童的身影已經(jīng)快看不見了,小美又拉了一下馬韁繩,向前追去。
王尋和小美終于到了終點(diǎn),玩心童在那里等他們。
“你們倆在路上聊天的嗎?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你們很久了!”玩心童埋怨道。
小美可不同意他的說法:“哎,我們兩個人騎一匹馬,怎么可能跑得過你呢?再說了,你那匹馬可是這里的賽馬冠軍。而你的馬術(shù)又那么厲害,這里有幾人能比得過你?”
玩心童難得聽小美贊美他的馬術(shù),卻怎么像被揭了傷疤一樣難受呢?
“得,你們倆在這里慢慢玩吧。小美,你一定要把王尋教會啊。到時候,我再和他來一場真正的比賽?!?p> 王尋還不知道要不要答應(yīng),玩心童已經(jīng)走開了,留下他和小美兩個人站在這空曠的草地上。
小美安慰王尋:“你別管他,他每次都這樣,不等別人回答,自己說完就走了?!?p> 王尋收回目送玩心童的視線,轉(zhuǎn)身,一只小松鼠出現(xiàn)在他新的視線里。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這是那只,在他家院子里出現(xiàn)過兩次的小松鼠。
鑒于上兩次的經(jīng)驗(yàn),王尋這次并沒有追上去,甚至沒有走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里一動不動地看著小松鼠,一如小松鼠站在草地里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一樣。
小松鼠看到,王尋現(xiàn)在手里沒有拿攝像機(jī)和其它任何可以充當(dāng)武器的東西,所以不怕他,也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好像他們兩個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一樣。
王尋和小松鼠明明離得很近,卻像是站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默默相對。他們認(rèn)識嗎?他們在哪里見過嗎?他們的大腦構(gòu)造不同,卻同時被這兩個相同的問題困擾。剛剛還靜止的空氣,突然有一絲風(fēng)吹進(jìn)來,柔軟綿長,似乎是雙方把各自的思維拉成了線,借助空氣的力量,傳播到對方那里,讓對方看個明白。
王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低頭,但他還是這么做了,而且他看到了自己腳邊有一個橡子。這地方怎么會有橡子,難道它是面前那只松鼠的?
王尋彎腰撿起了那顆橡子,仔細(xì)分辨,上面依稀能看到有牙齒咬過的痕跡。他抬頭看看那只松鼠,那只松鼠在直直地看著他,好像還很緊張。
王尋想:難道這真是那只松鼠不小心掉在地上,而且還是它一直帶在身邊視若珍寶的橡子嗎?
松鼠想:他可真奇怪!據(jù)我所知,人類可不吃橡子,可他現(xiàn)在為什么撿起了我的橡子?為什么一直拿在手里看?他會怎么對待那顆橡子呢?他會還給我嗎?
王尋把手中的橡子舉在空中,對著松鼠說:“這是你的橡子嗎?”
松鼠看到王尋把自己的橡子舉到空中,他是要把它扔掉呢?還是會把它扔進(jìn)他的嘴里?這些都沒有發(fā)生。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目光不再注視橡子,而是注視松鼠。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是在和松鼠說話嗎?可是松鼠聽不懂。松鼠不知道王尋在說些什么,他是想搶走松鼠的橡子嗎?如果是那樣,松鼠一定會把橡子搶回來。松鼠仍是盯著王尋,什么也沒有說。
王尋看松鼠沒有什么表示,他想起來,有時候沉默代表著默認(rèn)。如果橡子不是這只松鼠的,松鼠為什么要站在這里?它為什么不走呢?莫不是對他有興趣?應(yīng)該不會。王尋覺得他和橡子比,應(yīng)該橡子更能引起松鼠的興趣。王尋把橡子朝松鼠的方向扔了過去。
松鼠的目光立刻聚集在橡子上,它瞪著一雙大眼睛,喜出望外地發(fā)出了幾聲尖叫。它的橡子回來了!它猜得沒錯,人類果然對橡子不感興趣??墒侨祟悓λ信d趣??!松鼠撿起橡子后,趕緊后退回來。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王尋,它不知道是不是該對王尋道謝,因?yàn)樗恢劳鯇ぐ严鹱舆€給它,是不是還隱藏著其他陰謀?
王尋看到松鼠用兩只手抱住橡子的開心模樣,他也很開心??墒撬墒箅S即又膽怯地往后退了幾步,王尋的內(nèi)心竟生出了幾絲抱歉感。王尋轉(zhuǎn)身,輕聲對小美說:“我們走吧?!?p> 松鼠看到王尋并沒有朝它走來很奇怪:難道他對自己不感興趣了?人類可真奇怪!今天對這個感興趣,明天又對那個感興趣。不行!我得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我對他很感興趣。松鼠跟在王尋的身后。
王尋和小美,一路說說笑笑,并沒有察覺后面跟著的小松鼠。事實(shí)上,小松鼠對于那個空曠而低矮的草地來說,也是一個十分明顯的存在了。
王尋提議,要和小美一起拍張合照,晶晶就顯示出了他倆的投影。從投影中,王尋和小美都看到了他們身后那個“十分明顯的存在”。他倆一起扭過頭來。
松鼠立即停下了腳步。咦?他們?yōu)槭裁床蛔吡耍繛槭裁崔D(zhuǎn)過身來?他們?yōu)槭裁丛诳次??他們發(fā)現(xiàn)我了?他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他們后面明明沒有長眼睛啊?我為什么就看不到身后的東西呢?他們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了嗎?可是這樣的話,一開始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我了啊,不應(yīng)該走這么遠(yuǎn)才發(fā)現(xiàn)我???再說了,據(jù)我這么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們并不能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們手中似乎并沒有武器,沒有那個攝像機(jī)???但是有一塊手表??墒撬麄儾皇且恢睅е菈K手表的嗎?若是手表發(fā)現(xiàn)了它,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
王尋和小美看到松鼠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好像他倆被一只小松鼠跟蹤了??善婀值氖牵@位跟蹤者在暴露自己的行蹤時,并沒有逃跑,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還和他們對視。
松鼠看到他倆轉(zhuǎn)過身來,并沒有繼續(xù)向前走,而是定定地看著它。從他們凝重的表情上看出他們也有疑問,他們會有什么疑問呢?他們?yōu)槭裁磿幸蓡枺?p> 剛才還在流動的空氣一下子又凝固了,像是被封印在空間里的秘密,等待著被人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