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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樓

第一百章 中庸命灰魂(8)

重陽樓 失法巫 3096 2020-05-22 18:05:00

  八

  每個皇子皇孫背后都有一股勢力,帝國越是強大,這每一股勢力也越是強大。

  而且由于皇后的刻意為之,云夏國這一朝又出現(xiàn)了女將軍,女幕僚,女文官。

  也就是說,只要有勢力支持的皇室血脈,無論男女,都有繼承大統(tǒng)的機會。

  姜君簡接觸到皇帝機會很少,并不能直觀地判斷皇帝是一個怎樣的人。

  從自己在翰林院里看到的,關于皇帝政績以及生活日常的記載中,能勉強推測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會對自己創(chuàng)造的帝國作出怎樣的安排。

  他很懂制衡之道,嫡長公主年幼,庶皇子們并沒有特別出挑的。

  至于皇孫,他們還沒有資格。

  繼承者必須守得住他打下的天下,既要文武雙全,更要手中有錢權(quán)。

  嫡長公主繼承了仁昭皇后的內(nèi)外,若是再大些,或許不會有這樣的困局。

  姜君簡無法揣測出最合適的人選,不知道偉大的帝國創(chuàng)造者,能不能選出來。

  姜君簡想,這個答案很快就有各種風向了,不管是真是假,每個風向都會有擁護者,有反對者。

  互相傾軋之下,只怕很快就會出現(xiàn)犧牲者了,他也該做點什么了。

  雖然他暫時選擇了美人,但是他并沒有放棄生養(yǎng)他的家族,歷史潮流下,他們是一體的,要共存亡。

  他提筆寫信給家里,讓他們原地不動,不要觀望任何一個風向,最好弄點大病出來,盡量別罪人。

  好的結(jié)果,不好的結(jié)果,都不是他們這樣的文官家族可以涉足的。

  最壞的結(jié)果,被裹進去,不知命運如何。

  若是真的變成覆巢之卵,整個家族必然都是保不住的,他娘只怕路上也要折回去了。

  自己無法在事變之前趕回京都,只能盡力做一點安排。

  不幸發(fā)生的話,一個家族能夠逃脫的,只能是最微弱的火種,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要好好護著才能燎原。

  岳父走后,西鄉(xiāng)縣信任的知縣還沒到,風聲未大之前,他在西鄉(xiāng)縣,還能隨意說話做事。

  姜君簡想了很久,將自己知道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揣測了無數(shù)遍,越想越是心驚。

  這個帝國,必然要亂的,亂后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沒有雞鳴狗吠的聲音,徹夜未眠的姜君簡知道此時是何時,他拿著微弱的油燈,出了書房,像是幽靈一般,走在昏黃燈光下寂靜的走廊上。

  腳下的方向他很少走動,但是此刻堅定不移,預防萬一,他要留下的火種,只有一個人靠得住,守得住。

  姜重陽睡眠很淺,院子里輕輕的腳步聲出現(xiàn)時,他就醒了。

  閉氣屏聲,聽了一瞬,他聽出了是誰的腳步聲。

  在那人走至門前時,他已經(jīng)穿好了衣衫,輕輕為他打開了門。

  昏暗的光下,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是姜君簡的模樣,姜重陽卻看得很清楚,刻在腦海里的臉,不需光亮。

  姜君簡看著眼前在黑暗中依舊俊逸無比的青年,自己曾享受他的愛戀,迷茫過,困惑過,掙扎過,在夢夢離自己而去時作出選擇,并不后悔。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自私,他把人放在自己的眼前,看著他孤身一人,既覺得竊喜,也覺得愧疚。

  盡管如此,他從沒有想過放他離開,在他原本的人生規(guī)劃里,他一直存在著,不遠不近。

  可是如今,自己要把他推開了,因為私欲。

  自己這一世,從頭到尾,對不起他。

  愿來生,能有機會,一心一意一輩子。

  不需要解釋,只一眼,關上門的房間里印著兩個相對而坐的身影。

  他們的輪廓溫柔,交談的聲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可是不帶一點色意。

  天色將明時,姜重陽看著姜君簡的背影,充盈和空洞填滿他的心房。

  自己仍然是他最信任的人。

  卻不是他愿意同生共死的人。

  罷了,他的選擇,從來都是他生命的方向。

  只愿,他說的最壞結(jié)果不會發(fā)生,自己能看著他兒孫滿堂,生老病死,共許下一場。

  當然事事總是不如人意的。

  不過三天的時間,帝后寢宮走水,秘密擬下的旨意和帝后一起化為灰燼,還有一直陪在帝后身邊的小帝姬,也只是焦尸一具。

  最能決定帝國命運的人不在了,那么帝國的命運,該何去何從。

  屬于皇后的勢力,所有勢力中,最強大的一股,冷眼旁觀,不知是不是作壁上觀。

  其余各個皇子帝姬,都開始爭奪生前帝后的寵愛,力圖證明誰才是最有力的繼承者。

  滿朝文武,眼花繚亂,誰都不知道押那個寶的勝算最大。

  可是也沒有幾個人有皇后勢力的實力,能夠作壁上觀,都必須押寶戰(zhàn)隊。

  不站隊的,就會成為所有勢力的公敵,想要坐收漁利,又或是不沾一點血腥而保全自己,是不可能的。

  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面前,沒有人敢做第二個,押了寶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不押寶,可就是立刻的,死路一條。

  正如重陽佳節(jié)時分的久寧姜府,前幾年出了探花郎的那一族,滿門被屠。

  沒有人知道一共有幾股勢力,只知道那一晚,那些黑衣人四面八方去了姜府,大肆地砍殺奸淫,雞犬不留。

  確定滿府沒有活口之后,一把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沒有官兵救援,所有人都躲在自己宅子里觀望,誰都怕成為下一個姜府。

  與姜府有姻親的人家,態(tài)度曖昧的,當下就明確了。

  比如那個探花郎的外祖家。

  說到那個探花郎,他在那么遙遠的西鄉(xiāng)縣,一個歸順的小國領土,無論是姜府,還是李府,都沒有逃脫被屠的命運。

  據(jù)說久寧和西鄉(xiāng)縣根本是同一時間發(fā)作的,事發(fā)突然,根本沒有人人逃脫。

  況且那些人殺了人之后,還會拿著冊子點對尸首,沒有問題才會放火。

  那真的是三皇兩姬爭權(quán)戰(zhàn)爭開始最明確的信號,無情的砍殺,殘忍的大火,文明顛覆,破煞當頭。

  姜南珠過了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次生日。

  飛濺的血液,遍地的殘肢,倒在自己面前的乳娘。

  相擁而死的爹娘,跟虎子死在一起的姜府小少爺,跟馮管事死在一起的姜管家。

  沒有盡頭的地道,永不消散的慘叫,照亮黑夜的火光。

  英俊的男人背著自己在黑夜里狂奔,在山林里爬行,在破廟里休息。

  原來,一個人的世界要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并不是很什么難事呢。

  有多簡單呢,簡單到,一眨眼的時間就可以完成了。

  兩年后,這場禍事已經(jīng)被很多人遺忘,除了禍事的主人公。

  山洞里的光很暗淡,因為洞口長滿了雜草樹木,洞內(nèi)并不大,十平方左右的空間,擺了些許生活所需物品。

  再仔細看看,好歹住了快兩年,雖說很快就要離開了,但是還有一點舍不得呢。

  在這里,幾百個日夜里,只有他們叔侄二人。

  出去以后,就再不會如此單純了。

  巖石堅硬,上面鋪著枯黃的樹葉雜草,有兩床疊在一起的被子。

  被子旁有粗糙的小木桌,上面一盞小油燈,和一個鐵皮茶壺。

  正對洞口的石壁面前有依著石壁搭建的書柜,上面放滿了書籍,以及簡單的碗筷。

  南珠短小的手腳分開洞口的雜草樹木,留著頭那么大的縫隙,讓光露進來。

  然后把為了放松心情而摘洗干凈的菌菇野菜,放進洞口旁石凳上的陶盆里,明早可以用來煮面條吃。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到草葉鋪好的地方坐下來。

  等待著外出打獵的表叔重陽回來。

  這里是比西鄉(xiāng)縣更偏遠更閉塞的一個小鎮(zhèn)后面的山林。

  一路上躲躲藏藏,走了許多彎路,到了這里。

  一年多的時間,也并沒有很難熬,當然,必須是他們兩人都能忘記那場屠殺,忘記那場大火。

  可是以往對什么都沒有十分執(zhí)著的南珠,這一次卻覺得無法忘懷,那些沾滿鮮血的小臉在每一個夢里出現(xiàn),夜夜折磨。

  總是失眠,閉上眼睡不著,睜著眼陷入痛苦的回憶。

  頭時常隱痛,胃口不好,四歲的身體與兩歲的身體并沒有很大變化。

  除了手腳長了些,整體看起來,比當年兩歲的自己還要瘦弱。

  自己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想要好好控制一下,把身體先養(yǎng)好。

  可是沒有用,只要閉上眼睛,血與火就會出現(xiàn)。

  之前那些在他記憶里變成光的人都很少出現(xiàn)了。

  每一晚的痛苦并沒有讓他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相反,他堅定地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報仇,他想要把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殺掉,也誅了他們的九族。

  每次這些念頭都會伴隨著那些沾滿了血與火的尸體一起出現(xiàn),可是冥冥之中,他又覺得,自己并不是這樣的人,自己不該有這樣深的執(zhí)念。

  為什么突然有這樣的執(zhí)念呢。

  海嘉死的時候,田宇消失的時候,正京消失的時候,安西消失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想過。

  為何這一次,與自己沒有很大關系的人死了,自己卻有這樣的想法呢。

  是因為李莊夢和姜君簡一起孕育了自己嗎。

  是因為他們在自己最稚嫩無助的時候陪在了自己身邊嗎。

  是因為他們給了自己舒適的溫暖嗎。

  南珠猜測了很多答案,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到底哪一個答案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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