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

　　言措一路走著，背上是細(xì)密的汗水。她穿著寬大的衣服，已經(jīng)松垮的洗的發(fā)白，連鞋子都是不合腳的。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并不覺得難過，最難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來了，現(xiàn)在又算什么呢。只是想起那張慈祥的臉，內(nèi)心還是澀澀的疼。

　　那唯一的對自己好的人啊，怎么就這么快，這么快就消失了。

　　抬頭看了看天空，傍晚的夕陽照耀在樹葉上，金黃色的光圈看的人眼神也是亮亮的。

　　言措定了定，繼續(xù)往前走，去往這個城市最深處的地方，一個偏僻的小巷里。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言措回頭一看，嚇得白了臉。一群人正在追著一個男生，手上還拿著刀。

　　她哪里見過這個場面，半天不知道該作何動作，只是呆呆的看著。

　　那個被追的男生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跑了。

　　那些拿刀的壯漢回頭看她，怒目圓睜：“你是哪里的學(xué)生，看到了什么？”

　　言措嚇得臉色更白了，腳步后退幾步，聲音也帶了幾分顫抖：“我沒看到，什么都沒看到?！?p>　　壯漢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男生最終還是被追到了，她看到他們在廝打，準(zhǔn)確的來說應(yīng)該是男生被群毆了。

　　她看的直害怕，卻是覺得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偷偷跑到路邊的小賣店，央求著老板報了警，然后站在那里等。

　　拳頭一拳一拳落到了男生的身上，男生的嘴角滲出血來，但是從未開口說一句話。

　　言措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沖著遠(yuǎn)處喊了一聲：“我已經(jīng)報警了，你們不許再打他了。”

　　那群壯漢回過頭來，看到角落里的她，惡狠狠地瞪著，“你這個小雜種，你居然敢報警，看我不弄死你！”

　　說著一群人就朝她走過來，言措嚇得一直后退，只覺得雙腿都失去了力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這群人打的時候，警鈴大作，那群壯漢見狀都飛快地跑了，走之前嘴里還一直在罵著。

　　言措臉色發(fā)白，坐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該多管閑事，本來自己就是家里多余的人，現(xiàn)在還惹了事。

　　想到舅媽生氣的樣子，只覺得更深的絕望。

　　不遠(yuǎn)處的男生看到了她，一開始只是看著，看著她坐在地上一言不發(fā)，臉色發(fā)白慌張的樣子。

　　他不由得發(fā)笑，居然是這么一個小不點救了自己。

　　他走到言措的身邊，“你為什么報警？”

　　言措抬頭看著他，“我看他們一直打你，我怕你被打死了?！?p>　　他扯了扯嘴角，突然笑了，“哪有那么容易死。現(xiàn)在警察來了，一起去警察局做筆錄吧?！?p>　　言措試著站起，竟半天站不起身。男生伸出手，那雙手纖細(xì)修長，言措木木的伸出手去，男生一把把她拉了起來。二人一起去了警局，言措似是被嚇慘了，臉色一直是發(fā)白的。

　　最后走出警局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言措看了看遠(yuǎn)方，想到了那個家，一個少有溫暖，整天充斥著謾罵的家。

　　男生看她一眼，問：“你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言措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說完就轉(zhuǎn)身欲走。

　　男生不由得征了征，快步追了上去，“我叫余沐陽，你叫什么，謝謝你幫了我。”

　　言措有點慌亂的看著面前的男生，他那么白，個子很高，就那么看著自己，她不由得紅了臉，輕輕的說:“我叫言措，言語的言，無措的措。”說完就跑了。

　　后面的男生沒說話，看著她跑走，嘴角微微揚起。

　　我們還會見面的，小丫頭。

　　言措回了巷子深處的那個家，遠(yuǎn)處舅媽的聲音傳出來，“那個言措怎么還不回來，白吃白喝還不回來干活，你說說你把她帶回來干什么！”

　　舅舅的聲音不大，言措?yún)s聽見了，“孩子還小，我姐不管她，我做舅舅的肯定要帶著她?！?p>　　言措攥緊了衣角，苦澀的笑笑，自己可不就是個多余的存在么，從小就不被重視，父母天天吵架，從不避著言措，在父母的嘴里，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言措言措，多言一句都是錯，自己或許就是不該來到這世上的。

　　只有奶奶，總會慈愛的看著自己，給自己零食，會驕傲的告訴別人：“這是我們家的孫女，漂亮吧?！?p>　　言措每次都是低著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自己是不漂亮的，她從小就知道。不然為什么爸爸媽媽都不愛她，提起她都是悔恨，都是厭煩呢。

　　可是那么慈祥的奶奶卻走了，走之前一直拉著言措的手，言措知道，她是怕自己以后受委屈了。

　　奶奶走之前，爸爸媽媽終于看似和睦的一起出現(xiàn)了，他們和奶奶保證以后會善待言措，不會虧待她。

　　言措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哪怕知道那都是假的，卻還是忍不住在想：這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

　　奶奶最后安心的走了，言措在她的靈堂面前一直跪著，眼淚沒有知覺的流，大人們說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她好了，自己是真的無家可歸了。

　　奶奶的后事處理完之后，父母迅速離了婚，之前的和睦就像是鏡花水月，竟根本拾不起來了。

　　言措看著他們激烈的爭論，一言不發(fā)，因為言措知道，誰都不想要自己。

　　就仿佛自己是孤身一人來到這世上一般。她安靜地看著他們，眼里沒有一絲波動，就好像那并不是自己的親人，只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遠(yuǎn)處看到一個男人跑來，言措認(rèn)得，那是自己的舅舅。他和自己的父母說：“姐，姐夫，言措還這么小，你們都不要她，那我來帶著她?！?p>　　說完就讓言措去收拾衣服，言措看著父母，竟都是松一口氣的模樣，內(nèi)心無比的凄涼，自己在他們眼里，真的就只是一個多余的嗎？

　　她終于死了心，跟著舅舅收拾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衣物，跟著他一步步的離開這個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

　　舅舅是個憨厚的人，對她很好。只是舅媽，對自己的到來表現(xiàn)出了一些敵意，但是言措不在意，有那樣的父母，她還能希冀什么呢。現(xiàn)在有人愿意給他一個家，已經(jīng)很感激了。

　　思及此處，言措跑回了家，看著那個怒氣沖沖的女人，輕輕開口:“對不起舅媽，放學(xué)路上耽誤了一下，我現(xiàn)在就回去幫你干活?！蹦桥四樕W過了一絲尷尬，竟沒有再罵。

　　言措幫著收了衣服，舅媽已經(jīng)做好了飯。言措安靜地坐下，不言一語。舅舅看著她，給她夾了菜，關(guān)心的開口：“言措，新學(xué)校還適應(yīng)嗎，現(xiàn)在這個進(jìn)度還能跟上嗎？”

　　言措看著舅舅，說：“您放心，我會努力的，把之前漏的都補上來?！?p>　　之前，奶奶生病沒人照顧，言措輟學(xué)了幾個月，現(xiàn)在確實有些跟不上了，自己不聰明，只能比別人更努力一點，言措靜靜地想，不能再讓舅舅失望了。

　　舅媽難得的沒有開口，似是在想什么，言措也識趣的沒再說話，安靜的吃著飯。

　　吃完飯，言措自覺的洗好了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只是一個不到十平方的小窩，但是對言措來說，已經(jīng)是很好了。

　　翻開書本，看著還是有些陌生的內(nèi)容，言措這次異常堅定的想：不能讓舅舅失望了，一定要努力。

　　夜越來越深，只剩言措房間的燈還亮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言措把書本收拾好，靜悄悄的上了床。

　　一天又驚又嚇的，言措很快就入睡了，夢里是慈祥的奶奶，笑著看她，言措也開心的看著奶奶，一直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