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一)
簡瑤第二次遇見葉浩宇,是在葉氏旗下的一家KTV。
他從外面接完電話回包廂時,被她凄厲的尖叫聲嚇到了,而她呢,那個時候的她,十分狼狽,雙手死死抓著包廂里的門框,身體后仰,頭發(fā)被包廂里的男人使勁扯著,痛得簡瑤眼淚都流了出來。
那時的她,既憤怒又絕望。簡瑤想,她大概真的要死在這里個肥胖又猥瑣的男人手里了。
當(dāng)她的思維再次清醒過來時,已經(jīng)被葉浩宇拉著在馬路上一路狂奔。
后來葉浩宇對簡瑤說,那晚她化了濃妝他一眼并未認(rèn)出她來,熟悉的是她的聲音。
他們不停歇得一口氣跑到了美食街盡頭,葉浩宇豪爽地往大拍檔的桌子邊上一坐,揚聲喊道:“辣炒花蛤,香辣蟹各一份、大盤蒜蓉扇貝,小盤麻辣小龍蝦各一份,手撕茄子一盤,德國黑啤4瓶,要冰的?!被仡^笑嘻嘻的望著簡瑤,“同學(xué),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如何呢就不用了,不如就請吃個宵夜吧,你坐。”
簡瑤無語的翻個白眼。他這一鬧,這份工作大概保不住了,但他畢竟幫了她,她不喜歡欠人情,但她的包一直放在KTV的儲物室里,此刻真的是身無分文。
所以簡瑤坦白地攤攤手:“我沒有錢,包還在KTV,恐怕請不了你了,再說了,你是豬嗎?晚上吃這么多,你不怕把你撐死么?”
葉浩宇愣了一下,隨機說到:“沒關(guān)系,告訴我你的班級與名字,宵夜我請。放心,不會撐死我,你——在擔(dān)心我么?嗯——”
葉浩宇誤以為她是A大建筑學(xué)院的學(xué)生。
“什么班級?我就一個在酒吧和KTV里打工的人而已。謝謝你幫我,請您慢用。”簡瑤欠身,打算離開。
葉浩宇拽住簡瑤,眉頭微蹙表示不信:“你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
“不是!”
“那你是哪個學(xué)校的?學(xué)建筑?”
簡瑤一臉的不耐煩:“什么學(xué)校什么建筑。放手!不然我喊人了,說你小偷?!?p> “騙人!上次在展廳,你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個外行。”葉浩宇依舊拽著簡瑤。
簡瑤實在沒心思跟他瞎扯,必須得回到KTV找經(jīng)理道歉說情,試著挽救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吧,心里嘆息一聲隨后深呼吸一字一句的對葉浩宇說:“如果你認(rèn)為我在騙你,那么就當(dāng)我在騙你吧。不過,我現(xiàn)在真的有事,得走了,再見!”她心一橫,恩將仇報就恩將仇報吧,抬腳狠狠踹了他一腳,趁他吃痛放開她時趕緊溜之大吉。
“你這個惡毒的死女人,你等著,不要讓我抓到你,不然后果自負(fù)?!彼谏砗笸吹门稹?p> 簡瑤懶得搭理他,一口氣又跑回了KTV。
意料之中,經(jīng)理怒到極點,如果不是旁邊的姐妹拉著,他的巴掌早就扇在她的臉上了。經(jīng)理將簡瑤的東西扔出儲物室,指著門口對她怒吼:“簡——瑤,你給我滾蛋,現(xiàn)在——立刻——馬上!”
簡瑤走出KTV,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這座陌生的城市,人來人往,熱烈而喧囂,卻沒有一個自己認(rèn)識的人。巨大的孤獨與疲憊感襲上心頭,不如放棄吧,簡瑤對自己說,可下一刻,心里有個更尖刻的聲音在叫囂,簡瑤你怎么可以放棄呢!怎么能放棄呢!
那是簡瑤來到A市的十五天,每晚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夜場,卻依舊沒有半點沐子軒的消息。她很納悶,難道熱愛泡夜場的沐子軒忽然轉(zhuǎn)性了?又或者,他壓根就不在這個城市?Q群里那個透露消息給簡瑤的他的哥們兒是騙她的?”
簡瑤找了個網(wǎng)吧,登QQ上群里找到那個男生,大概是她三番五次追問他生了疑心,最后不耐煩的丟了一句:“我就跟他不熟,也就喝過兩次酒而已。”后來再也沒有搭理她。
那注定是個對于建簡瑤來講既糟糕又悲催的夜晚,當(dāng)簡瑤下機打算離開網(wǎng)吧時,才發(fā)覺放在椅子上的包包不翼而飛了,那一刻她真的有一頭撞死在顯示器上的沖動,包里裝著她所有的現(xiàn)金、手機、身份證以及一張銀行卡。
報完警,簡瑤郁悶的回到旅館,將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最后在一件外套的口袋里搜刮出了100元的“巨款”,躺在床上望著發(fā)黃的天花板,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第二天簡瑤將那筆巨款換成了一沓畫紙。幾支素描鉛筆,找旅館老板借了一塊木板與一個小馬札,到音樂噴泉廣場擺了個攤,白紙黑字上書:素描人像,30元一張。
簡瑤覺得她今天運氣好,到下午時,已售出十張人像,畫到最后簡直想吐、甩甩酸脹的手腕,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見離夜場開店時間還早,也不想再對著人臉,便收起牌子,抽出一張紙,對著廣場對面的建筑信手涂鴉起來。
時間流逝,太陽西下,簡瑤對著風(fēng)引起來的畫紙吹了口氣,將鉛筆碎屑吹掉,然后習(xí)慣性地在右下角簽下名字,打算收拾東西離開時,一個聲音輕飄飄地響在耳畔,嚇得簡瑤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簡瑤——你這個小騙子,終于被我逮著了,這次看你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