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原因可能是我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同學開始緊張起來,不知為何,我經(jīng)常“被鬼迷心竅”——越是緊張慌亂全民皆兵的情況,我內(nèi)心越平靜如水,其實我意識到了時間的緊迫性,也嘗試過投入到緊張的備戰(zhàn)中去,可就像小時候的突擊考試一樣,對于突如其來的緊迫感,大腦就會賭氣不想工作。
每次這種時刻,我總會審視身邊的環(huán)境,看著緊張的人群,注視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內(nèi)心平靜,腦子空白。
多年之后,我在面試的時候,面對那些或親切或嚴肅的人事,常常平靜的看著他們,搞得他們疑惑不已。后來有個人事和我說:面試的時候總覺得你是有后臺來體驗生活的。
那時候唯一和我一起平靜的是黃玥,你們知道的,她總是胸有成竹。
夕予整日被地理、歷史、政治折磨的恨不得培育幾個腦袋備用,長后因為看了不少書,理想從餐飲店老板換成作家,說是不在乎成績,要好好練文筆,經(jīng)常在英語試卷上用拼音寫作文?,F(xiàn)在想想讀書真能改變命運,活生生把一個實干企業(yè)家讀成理想主義者。不過那時候我們倒是都很相信夕予能夠成為一個作家,再不濟也得是個小說家或者編劇。
長后做事本身就很糾結,轉換理想后更加恐怖,作文起個題目都得糾結半天,因為想炫文筆,形容事物的時候常常不正經(jīng)描述,喜歡用上一大堆前綴形容詞。
我說我要是閱卷老師非得找出是誰寫的不可,本來只看句尾的最后一個詞就行,偏偏前面一大堆廢話。
夕予看了之后說:“人教部不請你去編教材真的是他們的損失?!?p> 只有黃玥支持長后:“是這樣的,小學剛學寫作文的時候我也喜歡往上堆詞?!?p> 長后面色不知悲喜,一把奪過給我們閱覽的試卷:“夏蟲不可語冰?!?p> 但我突然感覺到長后是比我好的,他還能時不時拽點古文掉掉書袋,還能找到自己想要成為的角色,而我已經(jīng)隨著大眾前行許久,任何一條別的岔路我都不敢去走,長后的前方有照亮他的光,而我只能隨著大眾繼續(xù)摸黑往前走,走向并不適合每一個人的高考。
那真的是百鬼夜行。
黃玥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一半安慰一半感慨的說:“考上大學就好了?!?p> 是啊,考上大學就好了。我和夕予對視一眼,她眼睛還是未染塵世的干凈,我對她笑了一下,毫無抵抗的認可了這一說法。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一個教育失敗的產(chǎn)物。但我絕不是唯一一個。
我只能希望以后的時代,能教育后來人找到自己喜歡的事,能讓他們找到照亮自己的光。
后來黃玥和我說,其實我們前面都有光,只是那時候的教育蒙上了我們的眼。
黃玥后來最早扯掉蒙著眼睛的布,之前,她一直是被蒙的最緊的那個。
然后我們就整日整日的呆在教室里刷題,老師似乎已經(jīng)完全對紀律方面的問題失去耐心,請家長的頻率降低不少,并且請家長來也帶著任務——讓家長結合學生的成績考慮讀體?;蛘咚囆?。
長后選擇體校。
我說:喲,你這是打算文武雙全呀。
每天中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們總能看見長后跟在一群體育生在操場上背著手練習蛙跳,經(jīng)過一段時間練習后,長后黑了不少,瘦了很多,也高了一點,做事都果斷了許多。
我詫異,還有這好處。
他露著白色的牙齒對我笑道:“現(xiàn)在我跑步肯定比你快?!?p> 夕予眉眼帶笑的說:“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