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苗永洪劇烈的掙扎起來,死死的看著君不瑤就要離去的背影,絕望的嘶吼,“就念在往日情分……還請殿下……放過我的家人!”
往日情分……君不瑤在心里呢喃了句,轉身看著他。
“放心,我會給你家人一個痛快的?!?p> 隨即腳步加快,很快的消失在了暗室之中。
苗永洪愣住,怒瞪著唯一的眼珠子,滿臉血腥,一臉不敢置信。
“君不瑤!你個賤人,你不得好死!?。?p> 充滿憤恨的咆哮聲在身后響起。
哈哈哈哈!
繼而是一長串的笑聲,笑聲中不無凄涼,讓人聽了只覺得毛孔悚然。
聲音很快消失重歸寂靜,暗室里的苗永洪讓莫失的手下控制住,只是三兩下便沒了聲響,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
走出暗室,看著門口處站著的幾位漢子,莫失揚眉,下了命令,“去,把老東西的家里給我清理了?!?p> “等等!”
君不瑤突然開口打斷了他,莫失轉頭,眼中疑惑。
君不瑤:“不必如此,禍不及家人。”
莫失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見他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
“是!”
身影一閃,幾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空中閃耀著星光,幾只靈蝶圍繞在兩人的身邊,空中還伴隨著花香。
君不瑤面無表情:“我現(xiàn)在說的話是不是都不管用了?”
莫失失笑,伸手去抓她的手臂,被君不瑤一把推開。
在月光的照耀下,站在花叢中一身白裙的她神色難看,帶著些許怒火,語氣依舊平穩(wěn)。
“我說了,禍不及家人,你為什么還要一意孤行?殺了他們對你有什么好處?”
莫失笑容逐漸消失,一雙上揚的丹鳳眼里冰冷一片,“小五,不要小看任何一位潛在的敵人,本就是隨手便可以消滅麻煩,犯不著因為一時心軟,去承擔一絲一毫的風險?!?p> 他從來都沒有同君不瑤吼叫過,就是現(xiàn)在,也是在耐心的解釋著,然而君不瑤難看的臉色并沒有因此得到緩解。
她一臉執(zhí)拗,心中當真是一點也搞不懂莫失到底在想些什么,大聲說道:“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且不說他們孤兒寡母根本沒那實力,即便是他們未來找我尋仇,你覺得我會害怕嗎?”
明明就是普通的一家子人,明明可以不用沾染多余的鮮血的,為何一定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莫失皺眉,神色有些無奈,“左右殺了就殺了,難不成你要我現(xiàn)在去救他們?小五我真看不懂你,難不成你要為了這無關緊要的事同師兄生氣嗎?”
“什么同你生氣?莫失我現(xiàn)在是在好言好語的和你說!”
一向面不改色的君不瑤徹底怒了,“你想怎么樣?”
似是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過了,她轉身深吸了口氣,隨即轉身看著他繼續(xù)道:“我就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不過是一個苗永洪,你解決了就是,為什么非要等我親自動手?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這種事?”
“怎么,一言不合就殺人全家,你是要自己變成一個殺人狂魔嗎?”
君不瑤冷笑,靠進了他,“本就是幾個無關緊要的人,放過了又能如何?”
面對快要控制不住怒火的君不瑤,莫失不見一絲慌亂,就像是大人面對自家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他一臉正色的望著她,語氣冰冷無情,“享受著他們父親與丈夫所帶來的一切,現(xiàn)在便是到了要償還的時候,小五,他們不無辜?!?p> 君不瑤轉開了目光,這幾句話明顯說服不了她。
看她不聽勸解,莫失也有些怒了,厲聲開口:“當年苗永洪出賣師傅的時候,我們不無辜嗎?后山埋著的大師兄與二師兄又何其無辜?想想他們,本是天之驕子,前途一片明朗,就是你現(xiàn)在的天驕之位也是觸手可及,就是為了保護你與笑笑,尸骨無存?!?p> “小五,你最沒有資格散發(fā)你那可悲的同情心,同情他們的時候,你想想后山的埋的人!”
“還有,你就這么健忘,別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你死的時候,除了我與顧捻笑,又有誰會同情你?你現(xiàn)在還有心情去同情這些不想干的人,我真的懷疑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p> 聽他提到師傅他們,君不瑤眼里的火光消退,只見她退后了兩步,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眼里的情緒。
莫失:“我本不想同你說這些?!?p> 說完了以后,他心中便有些后悔了,小五這人最重感情,將師傅他們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自己這么說免不了勾起那些深深埋藏的記憶,她定又要自己難過好久。
只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豈是想收就收的。
莫失真覺得拿她沒辦法,打也不是,便是說她幾句,自己現(xiàn)在便滿心懊悔,滿心都是實在不該去說小五的情緒,讓他絕望。
君不瑤垂眸,“對不起師兄,我不該指責你的,你做的沒錯……是我錯了?!?p> 莫失在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頂,“好了,今天這么晚了,明日再商量李雄的事情,今晚你好好休息吧?!?p> 君不瑤只感覺頭頂一暖,抬眸看到的就是莫失笑的微微上揚的鳳眼,心中突然安定了不少,她還有師兄……還有笑笑……并不孤獨??!
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君不瑤在原地靜默了許久,然后轉身,朝后山緩緩走去,步伐有些沉重。
自她醒來以后,最懼怕面對的便是眼前之事,所以久久不敢前來見莫失,不是懦弱,只是害怕情緒崩潰。
師傅的仇恨一直被埋在心底,深深的埋葬著,那是她不愿提及的過往。
短短的幾步距離,她走的格外吃力,停下腳步,她抬眸看著眼前的墳墓,目光停留在石碑上的字樣,只覺得心中一陣冰涼,便是她極力控制自身的情緒,身體確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如木頭樁子一般,站在師傅與師兄的衣冠冢前,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劃過,淚水在眼眶打轉,久久不曾落下,呆呆望著眼神放空。
微風輕拂,她系在青絲后的白色絲綢被輕輕吹起,在風中飛舞著。
只要有師傅師兄在,他們便永遠有人護著,自他們逝去,他們師師妹三人,只能過上走一步算一步,如履薄冰的日子。
不論在外多光鮮亮麗,接受著多少人羨慕的眼神,在這里,所有的偽裝防備都不禁褪下。
當年她被所謂父母拋棄,淪落街頭,平日里只能撿些爛菜葉吃,勉強活著,到了冬季愈發(fā)難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一個不過五歲的孩子,在這寒冷的冬季怎么存活?
幸運的是她遇到了路過的莫失,他將自己帶進了一個破敗的小院里,里面存在著許多與她一般大的孩子。
那群孩子身上臟兮兮的,眼神空洞,明明活著,確像是沒有了靈魂一般,大部分的孩子四肢殘缺,甚至有幾個孩子同莫失一般沒了眼睛,模樣駭人,這破敗的大雜院,就是人間地獄。
她很害怕,可莫名的信任莫失。
那大雜院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妻,老婦模樣慈祥,讓人喚她婆婆,男主人不管事,但他長著一張陰鷲的面容,時不時的用那雙滲人的眼神看著她們,尤其是長的好看的的女娃娃。
婆婆也不像她長相那般和藹可親,她曾親眼看到,那慈祥的婆婆手里拿著吃飯用的勺子,將一名不聽話的小女孩的雙眼活生生挖出。
她為此精神高度緊張,心中盤旋著一團巨大的陰霾,連連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惡夢,經常半夜夢到自己的眼睛被那惡婆婆挖掉,導致她好久好久都沒睡過一場好覺。
往后的日子,因為乖巧聽話,每回外出都能討到銀錢,她很幸運的沒被挖去眼睛,久了也就沒有那么害怕了。
所有讓人恐懼的事物,經常面對,看著看著,怕著怕著,整個人也就麻木了。
說來,她可能真的生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換做別的孩子可能早就死了,可她確能在這恐怖的地方,也能淡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