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楊太醫(yī)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他剛一進王府的大門就被阿九抓了過來,到書房的那一瞬間他什么都明白了。
害怕是真的,哆嗦也是真的,但他打死也不能先開口。
葉離初心里煩躁沒心情跟他兜圈子:“楊太醫(yī),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為什么帶你來,也知道欺騙本王是什么下場吧?”
楊太醫(yī)抖著身子,頭趴得更低了:“知、知道。”
知道就簡單多了,葉離初閑閑地窩進背后的椅子里:“說吧,本王身上的侍子蠱你知道多少?”
楊太醫(yī)在路上的時候匆匆忙忙想好了措辭,他聲淚俱下:“王爺,老臣實屬無奈??!”
他哭得聲情并茂,葉離初更煩躁了:“直接說!多說一個沒用的字嘴就別要了!”
楊太醫(yī)一個激靈:“是皇上!”
就這三個字,楊太醫(yī)說完把嘴閉的緊緊的,他一個字也沒多說!
但是這三個字就夠了,葉離初知道葉玄曄的手段,想必楊太醫(yī)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場,若是楊太醫(yī)還想活命只能依靠他。
他心底陡然升起一種無力感,閉上眼睛道:“阿九,把他帶下去吧?!?p> 楊太醫(yī)一聽,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王爺,臣只是依照皇命監(jiān)視王爺再匯報給皇上,這都是皇命難違實屬無奈!求王爺饒臣一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改口:“不不!求王爺救臣一命!王爺!”
葉離初真的累了,眼睛沒睜開:“阿九,他就交給你了?!?p> “是,”阿九抓住楊太醫(yī)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書房的門被關(guān)上了,楊太醫(yī)的聲音很快就遠了。
書房里沒了陽光顯得暗淡了許多,葉離初睜開眼,漂亮得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有些灰暗。
原來,他一直尊敬的、拼了命保護的三哥早就想要他死了,他的落兒也討厭他了,好像他最在乎的人都不要他了。
他想到黎落,如果他們還好好的,她一定會柔柔地圈住他的腰,親親他,哄著他,說自己一直都在。
葉離初心口像塞了一大團棉花,悶得厲害,堵得厲害
好想她,想抱抱她。
*
天色漸漸暗沉,接近傍晚的時候,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還夾雜著雪花。
黎落在屋里一直睡到現(xiàn)在,悅兒在門口走來走去,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王妃?”
她中午的時候進去過一次,床上下了帷幔,她隱隱約約看見黎落縮在被子里,身子是背對著她,聲音呢喃似囈語:“悅兒,我困,你先出去吧……
“可是……”
“不用管我……”
現(xiàn)在都晚上了,黎落一次也沒傳喚過她,悅兒有些不安。
思來想去,她打算去找王爺,剛出了清葉軒的門,悅兒就和葉離初迎面遇上。
葉離初見悅兒面露擔憂地往外走,不由得慌了:“怎么了?”
悅兒是黎落的貼身丫鬟,她如此憂慮,定是黎落出了什么事。
悅兒看見他,提著的一口氣才松下來,不過,還是憂心忡忡的:“從書房回來之后,王妃就沒有出過房門,連飯也沒吃,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不大好。”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但王妃這副丟了魂的樣子肯定是因為王爺,她有點生氣,卻只能祈求他:“王爺,您去看看王妃吧?!?p> 后半句沒說完,眼前已經(jīng)沒人了。
葉離初推開門,有風吹了進去,只一瞬,門就被關(guān)上了。
床上的帷幔搖了一下,黎落縮了縮身子,蜷得更緊了。
葉離初走過去把帷幔拉開,黎落的臉埋在被子里,一張小臉被被子遮了大半,幾乎蓋到了眼睫毛的位置。
葉離初給她往下拉了拉,露出口鼻:“落兒?!?p> 黎落的臉下意識地追著被子,身體也往里鉆,一不小心側(cè)頸蹭到了葉離初的指尖。
溫度略高。
葉離初一手捉住黎落的肩膀不讓她往下跑,一手用手背試了試黎落的額頭。
皮膚滾燙!
“落兒!”
黎落發(fā)燒了,溫度還不低,葉離初把被子拉到黎落脖頸下,那張臉通紅通紅的,只有唇色蒼白。
皮膚突然暴露在冷涼的空氣中,黎落不自覺地蹙緊了眉,弓著腰蜷縮。
葉離初立即吩咐人去抓了藥,他在山谷的時候跟老頭學了醫(yī)術(shù),師父醫(yī)術(shù)造詣高,徒弟自然也不差。
他叫人打了盆溫水來,將毛巾濕了水覆在黎落額頭上。
相比黎落身上的溫度,溫水要涼一些,黎落被水溫刺激了下,不舒服地唔了一聲。
葉離初將她臉頰上的頭發(fā)撥到耳后,指腹撫上她緊鎖的眉頭,輕聲道:“燒退了就舒服了?!?p> 可那雙眉卻始終舒展不開。
這種不舒服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濃得灼烈。
又濕了幾次毛巾,藥端來了,葉離初將黎落額頭上的毛巾拿掉,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落兒,醒醒?!?p> 眼皮子有點沉重,黎落費力地睜了睜眼睛,還沒看清是誰又閉上了。
葉離初接過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溫度正好了才送到黎落嘴邊:“待會兒再睡,先把藥喝了?!?p> 藥的味道很大,聞著就很苦,黎落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所有的動作都是出于本能,她扁了扁嘴不肯喝。
勺子上的藥液蹭到了黎落唇上,藥汁順著嘴唇滲了進去,一股子苦味頓時在嘴里彌漫開,黎落小臉立馬皺到了一起,嗚嗚噥噥地撇著頭,對藥汁更抗拒了。
葉離初放下勺子,看了一眼侯在一邊的下人:“你們都出去吧?!?p> 他頓了頓道:“把門關(guān)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