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隱忍復(fù)雜的洪曉樂,牢鎖著眉頭,抿緊嘴角,無聲地顫動著。她面部上的一些神經(jīng),掙扎跳動,似有無盡難言的苦楚。
洪曉樂費力張開嘴巴,聲音微微發(fā)顫,眼含著心疼的淚水,哀愁的去否認(rèn)白墨。
“別……請別再說這么令人傷心絕望的話了。我知道,我無法治好你,但也請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好嗎?”
然后,洪曉樂便低下了黯然的臉龐,在白墨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那一瞬間,白墨的心驚到了,他從未想過,居然,會有外人為自己哭泣。這種酸酸麻麻的暖意,不禁,使他的身體,瑟瑟發(fā)抖了起來,情不由己的,涌上欲哭的沖動。
滴答!滴答!
雪灰偏白的床單上,落下兩滴無痕的淚水,一縷烏黑的發(fā)梢,從洪曉樂的護(hù)士帽中,悄然滑落,遮住了她的側(cè)顏,看不見臉頰和眼睛。
雖然,聽不見哭聲,但白墨知道,曉樂姐,她在哭啊。想著自己必須要去安慰,竟一時無言的僵在原地。因為,沒有過安慰女生的經(jīng)歷,他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時間過的不是很快,只有幾秒,卻仿佛,過的那么慢長。
洪曉樂,先有了動作。她收回按著白墨兩肩的雙手,撿起掉在床腳邊緣的寫字板,重新抱在了懷里。
微側(cè)過頭,任由不整齊的發(fā)絲劉海,垂落遮住她的臉,緩慢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病床上,坐著的白墨,望著洪曉樂哀傷的背影,伸出的左手,在空氣中,用力抓了抓,又頹然放下。
張啟的口內(nèi),牙齒輕輕咬在一起,最后,才輕聲說道:“謝謝……人生最后……能遇見你們……真好!”
“謝謝啦~,曉樂姐,還有葛木姐,以及,奶奶和格……瀾諾……斯……”
尾語的名字,因為太輕,和本人都不曉得,為什么會說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而將語氣,放輕至,連自己都懷疑有沒有說的地步,外人就更不知情了。
無視這些,白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純凈的微笑,看向不知何時,就站在門外的高橋醫(yī)生,和早已淚水浸濕,許久,仍不見止住的奶奶,那更加暗淡的蒼老臉龐,白墨的內(nèi)心,掀起了一陣心酸哀慟。
再看洪曉樂,她被點到名字的瞬間,下意識的停下了前進(jìn)的腳步,駐留在原地,背對著白墨的肩膀處,因輕微的顫抖,而失去了平衡。
但她并沒有回過頭,而是強(qiáng)行扯出一副難看的笑容,壓低著嗓子,說道。
“那么,無精打采的語氣,你是說給誰聽啊!”
“給我再振作一點,你看你把奶奶嚇的。走,奶奶,醫(yī)院里,有工作人員專用的澡堂,咱們?nèi)ハ磦€澡,換身干凈的行頭?!?p> “我知道有個人手上,就有多余的衣服,等下,去借一件過來。下午,咱們?nèi)齻€人!不,是四個人,再加那個笨蛋,一起去街上,好吃好玩去。”
“人在醫(yī)院待久了,沒病,也得憋出個病來,你說對吧!高醫(yī)生。”
“???嗷!對對~”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提到自己,笨拙的高橋醫(yī)生,板著嚴(yán)肅的臉,僵硬的恩道:“沒……沒問題,你們?nèi)グ桑凑粼谶@里繼續(xù)治療也沒卵用?!?p> 下一秒,說出口的瞬間,高橋醫(yī)生就后悔了,一道尖銳的視線,含著殺氣,從洪曉樂那里掃了過來,他識相的閉上了嘴巴,以免再亂說話,遭人抹殺。
“這……這不好吧!”奶奶看了眼孫子,和旁邊的高橋醫(yī)生,糾結(jié)的望著自己身上,那臟兮兮破爛爛的衣服,躊躇著,不知道該咋辦。
“沒事沒事,聽我的!”
不顧奶奶的掙扎,洪曉樂掩著臉,直接抱住對方的一只手臂,拖了出去。
白墨不曉得該怎樣表達(dá)感激才好,但,仍然,溫柔的注視著她們的離開。
一邊的高橋醫(yī)生,沉默的走到他的病床邊,替白墨拔下了插在右手臂上的針管,收拾好一切,瞄了白墨一眼。
不善言辭的高橋醫(yī)生,腦袋轉(zhuǎn)動了半天,才笨拙的說道:“別想太多瑣碎的東西,只顧好現(xiàn)在就行,下午,和洪護(hù)士她們,好好出去放松一下吧!”
白墨點了頭?!岸鳎∥抑懒??!?p> 他下床,穿上了拖鞋,走到一邊的壁櫥前,拉開柜子,看著里面,一件件熟悉又陌生的衣服,白墨似乎,在尋思有什么可以緬懷的回憶。
想了很長,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值得他記住的東西,便伸出手,拿下衣架上,掛著的休閑衣褲和遮陽帽,穿戴起來。
同時,走向床另一側(cè)的窗邊,凝望著外面,陽光明媚,充滿鳥語花香的景色,眸里,閃過一瞬清澈的流光。
他背對著高橋醫(yī)生,忽然,說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醫(yī)生能否幫忙?”
雙手拎著空空的吊瓶,正欲離去的高橋醫(yī)生,疑惑的回過頭來。
“哦!是什么事?你說吧,我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