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一個得了天下氣運(yùn)流轉(zhuǎn)之人。
曾有言:
“天下氣運(yùn)共一石,我李槐大爺獨(dú)占十二斗,天下還欠我二斗。”
這便是李槐大爺。
李槐大爺行走江湖從來不碰運(yùn)氣,狗屎運(yùn)上趕著找上李槐大爺,還要看李槐大爺愿不愿意動動腿去踩一下。
青童天君略作猶豫,雖然不知道青衣小童陳靈均到底做什么樣的打算,但是卻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楊老頭兒嘬了一口煙袋,輕輕的吐出一圈圈白色的煙霧。
煙霧緩緩上升,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個白色的人型。
八丈高的身形,雖然煙霧化成的身體,看不清楚五官模樣,但是看樣子是一位昆侖奴。
楊老頭兒手指東方,說了一個“去”字。
緊接著這頭以煙霧化成的昆侖奴便消失不見,換成一道風(fēng)奔著東方而去。
楊老頭兒指引完昆侖奴的走向,稍加思索便一個閃爍,來到了青衣小童身邊,與青衣小童和搬山老祖并肩而立。
楊老頭兒一邊吞云吐霧般的抽起了煙袋子,另一邊開口問向陳靈均。
“猜到了?”
陳靈均嬉皮笑臉的說到。
“老頭兒啊老頭兒,你說你自己為聰明,但是動動腦子也知道,上古天庭五大巨頭,水火二神都被你以轉(zhuǎn)世靈法保護(hù)了起來,讓他們生生世世投胎輪回,直到學(xué)會如何做人,不過如今看來,收效甚微?!?p> 陳靈均看了看即便是到了戰(zhàn)場之上都要涇渭分明,水火不容的火神轉(zhuǎn)世的阮秀,還有水神轉(zhuǎn)世的江湖共主李柳,然后又瞥了一眼楊老頭兒。
楊老頭兒直視前方,面色不改的說到。
“且看這一世?!?p> 陳靈均知道因為那個“一”的存在,這一世與那個“一”也就是紅皮好人陳平安,自己家落魄山的那個山主大人,因為他的存在,與之都有著頗深瓜葛的阮秀和李柳兩位女子,這一世注定要有所不同。
“披甲者當(dāng)年死戰(zhàn)而不退,被那個本就與之速來不合,最后更是反向人間的劍主破了他那一身大荒朝天甲,結(jié)果淪落到被人族妖族兩族修士活活分尸而死的慘烈下場,雖然持劍者最后也是萬載道行一遭消散,迫不得已的化作劍靈殘存于世,即使是這位促使劍道落人間的推動者,在靈殞之時,還是你幫著瞞天過海,在那驪珠洞天的鎮(zhèn)龍橋之下放下了那把老劍條,讓她委身于其內(nèi),不至于煙消云散,那又何況那位被譽(yù)為天姿冠絕一世的槐帝?當(dāng)年的你,風(fēng)光一時,聽調(diào)不聽宣,五大至高神都要對你敬重三分,一個陳政華就能讓你青童天君束手無策?陳政華鴆殺了少帝卻未能得到那顆他認(rèn)為是最完美的少帝道果,這其中的謀劃,想想就知道?!?p> 楊老頭還是面無表情。
仿佛陳靈均知道這些他一點(diǎn)都不驚訝。
本就是如此。
對于一個活了萬年,蟄伏萬年的老妖怪陳靈均來說,再多的秘密也未必就能算是秘密。
“楊老頭兒啊楊老頭兒,你青童天君當(dāng)年也是天界至高戰(zhàn)力之一,當(dāng)年提前離開戰(zhàn)場難道只是因為心灰意冷?恐怕叔保留實力為了那位少帝李槐才對吧?!?p> 青衣小童嘆息一聲。
“楊老頭兒啊楊老頭兒,那些看似放不下的,像是那個霍亂天下謀劃萬古的陳貂寺,實際上早已經(jīng)放下,他所求的是一個新的天庭,反而是你這一位看似早已放下天庭一切的青童天君,反而陷在里面最深,又是何苦?”
楊老頭兒難得一見的會心一笑。
“苦嗎?”
楊老頭兒作為人間最大的囚徒之一,其實未曾正面與人間交戰(zhàn),早早退出天庭,甚至幫著人族斷了天庭后路,于人類而言,他哪里有罪,反而是功德更多。
所以他這所謂的人間最大囚徒,無非是自己給自己安上的一把枷鎖。
塵勞關(guān)鎖一萬年。
楊老頭兒乃是自囚。
他雖然數(shù)萬不言,但是實際上他對于當(dāng)初的天庭,有愧疚。
但是為了少帝李槐,為了水火二神,楊老頭兒卻從未后悔。
當(dāng)年退,是天地大勢,歷史的車輪碾軋而過,他不愿螳臂當(dāng)車。
如今自囚,是因為難過心關(guān),畢竟天庭無錯,錯在生了一個野心勃勃的陳政華。
陳靈均雙手枕于腦后,輕飄飄的躺在半空中。
就這么一邊望著天上正在吐納星辰之力的周密。
一邊說道。
“這浩然天下真是多古怪,你們這些所謂的囚徒,到底是在囚什么?囚來囚去是不是自囚一地?”
陳靈均指了指蠻荒天下與浩然天下接壤的劍氣長城遺址。
“陳清都便是如此,當(dāng)年兵家初族攢動劍修一起搞了個人族內(nèi)亂,導(dǎo)致剛打下來登天一戰(zhàn),人族就又有一次大戰(zhàn),這才有了后來的諸子百家河畔議事,當(dāng)年還很年輕的陳清都,就為了那一小撮作亂的劍修,甚至不惜要大打出手,可是后來卻又改了主意,帶著劍修,頂著刑徒的名聲,替你們守劍氣長城,一守就是一萬年,最后身死道消,還要讓你們浩然天下那一群沒什么正事只會嚼舌頭根子的看客戳脊梁骨,劍修登天一戰(zhàn)打得是頭陣,諸子百家練氣士只是他們的護(hù)陣之人,想要要一份地盤有錯嗎?可是他陳清都卻是甘愿自囚劍氣長城,替你們守了一萬年的邊疆,也被那群家伙戳著脊梁骨罵了萬年,他所為何?”
青衣小童,又指了指禮圣身旁的妖族大祖之一的白澤白老爺。
“還有這位白老爺,妖族的魁首,和托月山大祖一樣是妖族兩根定海神針之一,就為了你禮圣小夫子的一句空口白話的承諾,就因為相信了至圣先師老夫子口中的仁義道德,規(guī)矩禮教之下的世界,堅信這般世界才會阻止末法時代來臨的白老爺,寧愿背叛妖族,將那個記錄著大妖至關(guān)重要本名的《搜山圖》送給了你們禮記學(xué)宮,導(dǎo)致妖族大敗,可是這般愚蠢的白澤,等待他的是那座儒家九座鎮(zhèn)雄樓之一的鎮(zhèn)白澤!更讓他失望的,或許是這個世界的人心,沒有變得更好,反而越來越糟!小夫子,我倒要問一句,那座鎮(zhèn)白澤樓真的能壓的住他?”
禮圣聞言搖了搖頭。
“本就是裝裝樣子?!?p> “可是他還是愿意自囚于內(nèi),甚至連禮記學(xué)宮亞圣都不愿見,你可知為何?”
禮圣不知是真的不知還是不愿做答,只是微微搖頭。
陳靈均又轉(zhuǎn)過頭來問至圣先師。
“你可知楊老頭兒、陳清都還有那傻瓜一般的白澤,為何愿意后悔到寧愿自囚,也要替你們浩然說話,也要幫你們浩然?”
至圣先師長髯飄動,古板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一絲愧疚。
“因為他們都相信,拯救末法的唯有人心,所以他們寧愿心懷著愧疚,良心自責(zé),也要無愧對這片天下!”
至圣先師雙手頹然下落。
“可是,仲尼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