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惡夢之后的黎明
這《江北野史》書本頗厚,看其厚度至少有六百多頁,書本有些泛黃,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是繁體的。
青枝最近讀了不少醫(yī)書,對繁體字也比以前認(rèn)識了不少,醫(yī)書上的繁體字,多是各種草藥名,看多了就不難辨認(rèn)了。
而這本野史上的繁體字,卻是字量繁多,且里面有各種生僻字,以及各種生僻組詞,讓本來古文水平就一般的她,頭疼不已。
看了兩頁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便只好又企求陸世康道:“陸公子,既然你已經(jīng)看到了關(guān)于青銅牌的那件事情,能不能再給我講一遍?免得我多花時(shí)間看了?!?p> “孔大夫,這書除了青銅牌,還有更好看的其他之處,怎么孔大夫就當(dāng)真不想好好了解了解么?”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不給自己講了。
她總不能強(qiáng)迫他吧!
而且,關(guān)于青銅牌,她又不便多說。
于是只好苦笑應(yīng)他道:“這書當(dāng)真有這么多好看之處?那我便看看?!?p> 說著,又翻起書來。
她不想看那些和青銅牌無關(guān)的故事,而是專門從書中翻找“青銅牌”三個(gè)字。
若是看故事能看得進(jìn)去,倒也不會覺得枯燥無聊,若是從一堆字里面機(jī)械地尋找某些字時(shí),便是相當(dāng)枯燥無聊的事情了。
因?yàn)榭菰餆o聊,所以越看越迷糊。
但又不甘心放棄,于是每每清醒片刻時(shí),又繼續(xù)翻找。
后來,她再也抬不起眼皮,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喂,孔大夫?”
見青枝竟趴在桌上睡著了,陸世康站了起來。
“喂,小山賊?”
他俯身,在她耳邊叫她。
她是一枚青銅牌的主人,她不是山賊的后代又是誰?叫她小山賊倒也沒錯。
見她還是不醒,他苦笑了一句,“當(dāng)真是個(gè)愛睡的。喝四杯而睡,在棋室等一會便睡,在這兒看了一會書,便又睡了。”
“喂,小山賊?”
又叫了一遍,她還是不醒。頭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散在桌面上。
看樣子,又只能將她抱回她房間了。
他站在她身側(cè),彎腰張開雙臂,將她從椅上抱起,往門邊走去。
才走兩步,便覺受箭傷之處突然之間一陣劇痛。
看來,三日前曾裂開的傷口,再一次因用力而裂開。
他只好迅速返回,將她放到自己床上,因?yàn)榉抛肋呉巫由系脑挘麤]法讓她好好坐著而不倒下去。
將她放床上之后,他脫了自己右邊的衣袖,掀開受傷之處,見纏繞在傷口處的白色紗布上有個(gè)綠豆大小的新鮮的紅點(diǎn)。
他坐在床邊,用手捂在自己傷口之處,讓流血之處自己止住。
捂了半刻鐘,覺得此刻血應(yīng)是止住了,他才上了床。
上床之前,他將她輕輕地用左邊未受傷的胳膊往床的里側(cè)移了過去,如此一來,自己才有空余的位置,好能躺得下。
為她蓋好被子,也為自己蓋好被子。
入睡之前,他掏出懷里的青銅牌,自言自語道:“青銅牌啊青銅牌,你的主人,當(dāng)真是個(gè)山賊?山賊的后代,也能這般白嫩么?”
說著,側(cè)臉看了看身邊躺著的孔大夫,見她膚白如瓷,鼻梁翹挺,一張小臉精致無比。
想到這張臉明日醒來后必會萬般動怒,對自己各種興師問罪,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他吹熄了床邊的蠟燭,和她并排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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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青枝又一次做了那個(gè)類似的夢境。
她騎在馬上狂奔著,往黑乎乎的林間沖去。
馬匹因極速前進(jìn)而不穩(wěn),她便在馬上搖搖欲墜。
在夢境的最后一瞬,她讓自己緊緊抱住馬匹的脖子,好讓自己不掉下來,嘴里在喃喃喊著:“救命!救命!”
陸世康半夜便是被青枝緊緊抱住脖子醒來的,他在沉睡中,突然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脖子,醒來后,他便聽到青枝呼喊的“救命”的聲音。
被她的胳膊緊緊抱住,她的身子也緊貼著他,而她像個(gè)驚弓之鳥那樣,蜷縮在自己懷里。
他不知道是怎樣的夢境,使得她如此驚慌。
一動不動地任她抱著,片刻后,他伸出手憐愛地?fù)崦陌l(fā)絲,仿佛如此的動作能使她在夢中不至于過于驚慌失措。
放青銅牌處的那方寸之地的心跳,沒來由的一陣悸動。
很久,她才安靜下來。
但她抱著他的姿勢卻沒有改變。
被她抱著,想要好好入睡是如此困難,于是他想要將她的胳膊拿開,沒想到剛放下,便又被她再次抱住,嘴里還喃喃說著:“乖啊,馬兒?!?p> 他苦笑搖了搖頭:“原來在你的夢里,我是一匹馬?!?p> 既然無法讓她松開胳膊,也只能就這樣入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剛剛陷入睡眠之際,突然她的聲音又響起:
“陸公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人厭?”
他以為她已經(jīng)醒來,于是正打算回她,發(fā)現(xiàn)她并未有下一句,而是繼續(xù)睡了,方才知道她在說夢話。
這次她夢里的人,是他。
“知道。”他回答她。
雖然知道她聽不到,但,也不知為何,仍是這么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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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青枝都對黎明非常期待。
尤其是做了惡夢之后的黎明。
因?yàn)槔杳鲿C明晚上的惡夢只是惡夢而已。
所以,每個(gè)做過惡夢的黎明,總是她格外慶幸的時(shí)候。
她從來沒想到,有的時(shí)候,黎明比惡夢還讓人驚慌。
比如今天的這個(gè)黎明,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在緊緊抱著陸世康,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在緊緊貼著他的身子。
還有什么樣的黎明,會比今天的黎明更讓她驚慌失措的?
沒有了。
腦子在一剎那間飛快地運(yùn)轉(zhuǎn)著,她是如何在這兒睡了一晚的?
是了,他故意不告訴她青銅牌的故事,讓她在這兒看書,于是她便睡著了,然后,他又將自己抱上了他的床,然后,他肯定也做了別的!
看眼下兩人的睡姿,說兩人之間沒發(fā)生什么,她都不信!
她突然松開胳膊,將胳膊突的抽離他的頸處,對著還緊閉雙目的他,大聲道:“說,你昨晚做了什么!”
她看到陸世康在她的喊聲下睜開眼睛,似是剛剛醒來,不等他回話,便繼續(xù)大聲問道:“說,你昨晚對我做了什么!”
“孔大夫,明明是你昨晚對本公子做了什么,怎么孔大夫會認(rèn)為本公子對你做了什么?”他低沉磁性的聲音里似是沒有一絲波瀾。
“你休要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