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陸某欠你銀子么?
醒時暮色四合,青枝起身后打開了窗戶,只見前面不遠(yuǎn)處便是連綿的青山。
山風(fēng)從開了的窗戶里吹拂著她的面孔,帶來一絲涼意。
山間傍晚,到底是比江北城內(nèi)的傍晚要寒涼一些。
剛站立片刻,便看到昨日門口見過的錢嬸走了過來,“孔大夫,該用晚膳了……”
“嗯。來了。”
“膳房位于東廂房最南面一間?!卞X嬸提醒道。
“知道了錢嬸?!?p> 跟著錢嬸的腳步到了膳房,便見房內(nèi)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蠟燭。一走進(jìn)去,便聞到膳房里彌漫著濃濃的中藥的味道,那是錢嬸在給陸世康熬的藥散發(fā)出來的味道。
燭光之下,可以看到膳房共有四張桌子。
眼下陸世康一個人一張桌子。吳山,齊方和王呂三人另外圍坐在一張桌子。
每張桌子均擺了一只大盤雞,一盤菘菜,一盤蟹黃鮮菇,一盆紫蘇湯。
只有兩張桌子上擺了飯菜,所以,她要么去陸世康那邊坐,要么去和吳山他們坐一起。
陸世康那邊只有他一人坐,而他面前的座位上,放了一碗滿的米飯和一只空杯,想是為她而預(yù)留的。
那吳山見她過來,連忙起身道:“孔大夫來了,快坐我家三公子邊上?!?p> 青枝卻直接走到吳山邊上的空位落了座,道:“我坐這兒便可?!?p> 誰要和那人同坐?
座位可坐六人,眼下青枝坐過來,這桌子便還有兩只空著。
吳山道:“孔大夫怎么能和我們這等粗人同坐?您還是去我家三公子那邊吧?!?p> “不必。他是尊貴的公子,孔某無福和他同享佳肴……”
那錢嬸見孔大夫坐在了吳山那張桌子上,便把她的碗,杯子和筷子幫她拿了過去。
青枝剛拿起眼前的筷子打算開吃時,便見到陸世康也走了過來,坐在和她靠近的那只空位置,對吳山說道:“吳山,把我那邊的菜和碗全部端過來。一個人吃飯,甚是孤單……”
“是是,三公子,我這就端過來。”
吳山疑惑,以前三公子在陸府的時候一直是一個人吃飯的,每次他幫他從膳房端了飯菜放在他房間那榻上時,他一個人總是吃的津津有味的,怎么到了這兒,就成了一個人吃飯,甚是孤單了?
不過疑惑歸疑惑,自家三公子說自己一個人吃飯甚是孤單了,他自然必須讓他不再那么孤單,于是他起了身,去將那邊桌上他的盤子,碗筷,都端過來。
錢嬸也識眼色地幫著他端了兩只盤子。
青枝見陸世康就坐在自己身旁,自己動一下筷子便會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起身對錢嬸道:“錢嬸,以后我的飯菜幫我端進(jìn)房中,我以后便在房中吃了。”
說著便起了身,走了出去。
那錢嬸連忙在青枝走后端了一只盤子,將菜和湯以及飯各自盛了些,放在盤子里,端著走了出去。
“三公子,你是不是得罪孔大夫了?要不然他怎么好像對你有所不滿似的?他是不是因?yàn)橐阒蹅冞^來,耽誤了他家的收入了,所以心里郁悶?”吳山看著院里走著的孔大夫的背影,滿臉疑惑道。
想來也是,這孔大夫來此一趟,孔家藥房里便只有錢六了,那錢六又是個學(xué)徒,若只有他一個人在的話,誰還會去那看???這下孔家生意可要門庭冷落了。
“吃你的飯,少操閑心?!?p> “這孔大夫……”
“吃你的飯......”
“是是,”吳山剛拿起筷子,又想起什么來,“三公子,要么你再給孔大夫多付些銀子,興許他就不會是這種態(tài)度了?!?p> “你不餓了是嗎?”
“餓啊?!?p> “那還不吃飯?”
“吃吃,我吃?!眲偝粤艘豢诒阌滞O驴曜樱叭?,等會在他幫你換藥時,你便對他說,賠償他這幾日損失的銀兩,免得他這幾日在這兒凈生悶氣……”
“好了,我這下真的說完了?!眳巧秸f著,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
飯后。
青枝正坐在房里的圓木桌邊讀醫(yī)書,只聽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很快腳步聲繞過屏風(fēng),來到她面前,她抬起頭來,見是吳山。
吳山駐足后對她道:“孔大夫,該為我家三公子換藥了。”
青枝道:“我很快來,你先過去?!?p> 待吳山離開后,她站起了身,走到窗邊,拿了那只醫(yī)箱,往陸世康房內(nèi)走去。
到了他的房間,見廳堂無人,聽見東側(cè)寢臥之室有吳山正在說話的聲音,于是走到里間,便見陸世康正坐在床前的圓桌旁的木椅上,吳山站著。
青枝一言不發(fā)地將藥箱放下,取出紗布和藥,對吳山道:“吳山,幫你家三公子脫衣服......”
“好的,我這就幫他脫?!?p> 吳山連忙將三公子受傷的右臂的衣服脫了。
“吳山,去幫我砌杯茶來......”陸世康道。
“三公子現(xiàn)在喝茶?”
“還不去?”
“我現(xiàn)在去,馬上去......”吳山納悶,三公子怎么還換著藥就突然想起要喝茶了,就不能等會?
他還想站這兒,看三公子會不會采納自己剛才在飯桌上的建議呢。
吳山走后。
青枝彎腰,低頭正在將陸世康右肩上的此前的紗布取下,突然聽到陸世康道:“孔大夫,陸某欠了你銀子么?”
青枝:“沒有?!?p> 陸府向來一年結(jié)一次賬,年底向來結(jié)得清清楚楚的,從不可能欠賬。
“那孔大夫因何表現(xiàn)得仿佛陸某欠了孔大夫幾萬兩銀子似的?”
“......”
不想理他,于是不回,只是繼續(xù)著手上取紗布的動作。
“那孔大夫必是因?yàn)榇诵械⒄`你發(fā)財(cái)而生氣了,放心,我會補(bǔ)你這幾日損失的費(fèi)用......”
“不必了!誰稀罕!”
“哦,孔大夫不是因?yàn)檫@個生氣?那陸某知道孔大夫因何生氣了......”
“......”
“孔大夫是因?yàn)槊看螌﹃懩承旋堦栔Y時,陸某便剛好醒了而生氣......”
“......”
“孔大夫放心,陸某下次記得不讓自己醒過來,如此孔大夫便可以對陸某行龍陽之禮久些,便不會因?yàn)殛懩承训锰缍鷼饬?.....”
“......”
話雖懶得說,但手上卻可以有所行動,她將他傷口處使勁一撕,那藥包便撕下來了。
本來打算輕些撕下,但,誰讓他句句調(diào)笑!
“孔大夫,你又想謀殺本公子……”
“我好心為你換藥,何來的謀殺?”她語氣淡然回道。
“你殺了本公子,以后便無人可以讓你把心脈,借機(jī)行龍陽之禮了……”
“......”
“會有哪個公子在這種情況下會任由孔大夫此番行為呢,或許,也就只有本公子可以不計(jì)較,任由你非禮了……”
“誰非禮你了?”不想他連非禮兩個字都說出來了。
“那不是非禮么?還是說孔大夫,也日日幫其他男子把心脈,還當(dāng)成習(xí)以為常之事......”
這樣冤枉她,可不成。
于是懊惱回道:“誰說我為其他人把過了?”
這種動作,怎可能在任何人身上亂來?
把她當(dāng)什么人了?
但就是無法對他明說,自己所謂把他心脈的真實(shí)目的,畢竟她一說出想要在他懷中找那青銅牌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那日跟蹤他的女子正是自己?
正懊惱時,就聽他說道:
“所以,陸某是唯一的那個?”
低頭看去,只見他嘴角勾笑。
青枝于是驚覺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向他透露了什么。
“......”
“孔大夫?qū)﹃懩车男囊?,陸某記在心里了。陸某不會讓孔大夫自己承受單戀的苦痛,還是那句話,我答應(yīng)你......”
青枝想起,那日在酒樓,他也說了“我答應(yīng)你”這話。
也不知為何,雖然他沒一句正經(jīng)話,這“我答應(yīng)你”幾個字,還是在青枝心里引起了奇妙的感受。
明明此時,該生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