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淵帶著一行人走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幾人歪七扭八地坐著,其中一個年級較小、長得白白嫩嫩的男隊員小何手臂被路旁的鋼筋劃破了,他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其他人給他簡單包扎了一下,他便安安靜靜地坐好,不再吭聲了。
王書淵本來想著,不要帶上這個柔弱的小家伙了,但是陳婭和白楓作為女孩子都來赴湯蹈火,這小孩也覺得自己得來,結(jié)果剛進入夢境世界就哭爹喊娘的,吵得要死,得虧他在科學研究院屬于不可多得的技術(shù)型人才,要不早就被王書淵給踹出去了。
“我們來匯總一下各自手中目前得到的線索。我先來。我和小何是一塊進入夢境世界的,我們的'出生地'在一片空曠的土堆附近,大概是城市盡頭。地上有很多散落的隔離帶,應該曾經(jīng)是個不允許市民隨便踏入的地方。”王書淵道。
白楓摸了摸鼻子,說,“我在一個街道拐角處醒來,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哦,不對,我遇到了一個小男孩,我跟他講話,但是他不理我,就跑掉了?!?p> 陳婭順了順氣息,“我在街道中央醒來,然后被拉入理發(fā)店里……”
“我在垃圾桶里醒來……”張軒逸癟著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蛇€是被所有人大肆嘲笑了一番。
“我在天臺醒來……”
“我也在街道中央……”
所有人都說出了自己來到這里以后遇到的事,王書淵若有所思地點頭道,“陳婭說的理發(fā)店老板口中的埋尸地應該就是我和小何醒來的地方。但是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感染源。而且,我們現(xiàn)在完全不清楚病毒到底是什么東西。”
“副隊,張軒逸說理發(fā)店老板可能就是感染源?!标悑I補充道。
“放屁,這小子滿嘴都是胡言亂語,信不得?!?p> 張軒逸本想反駁,但一想,自己一世風流,居然在垃圾桶里醒來,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只好抱著胳膊生悶氣。
“我又沒搶你老婆。干嘛一直針對我?”
王書淵本就長得高大健壯,他站起來走向張軒逸,罵道,“你還敢提阿萱,你這個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小何在一邊急了,看著張軒逸抱頭鼠竄的樣子,拉住王書淵結(jié)實的胳膊,安慰他道,“哥,翟姐不會有事的。你別打他,打死了可怎么辦?!?p> 然后這小孩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張軒逸,說“逸哥,你給書淵哥道個歉?!?p> 張軒逸不肯,王書淵也不讓步,會議變成了鬧劇。陳婭看不下去了,道,“你們都怎么回事?鬧什么?這都什么時候了?你們當真是國家科學研究院的人?要是真擔心翟隊,不如現(xiàn)在坐下來商量對策?!?p> 幾個大人也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蹬鼻子上臉,只好不情不愿地挨著墻坐下來。
“好了好了,是我太激動了?!蓖鯐鴾Y嘆了口氣,“我們可以知道的,就是這座城里蔓延著的病毒具有極強的傳染性,致死率百分之百?!?p> 一只黑色的影子從垃圾桶里竄出來,蹦到眾人面前,挪著腿踉蹌走了幾步之后就翻倒在地上。那是一只大老鼠,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撐得奇大,老鼠四腳朝天,想要翻身過來,卻又無法移動它碩大的肚子,一個勁兒地吱吱叫著。
半晌,它便不掙扎了,陳婭幾人不敢輕舉妄動,這時候,張軒逸拿起一根樹枝輕戳了一下黑色的一團老鼠,笑道,“你們干嘛這么緊張,這只是一個難產(chǎn)的老鼠媽媽??蓱z了它肚子里的孩子,沒能出來為禍一方?!?p> 剛說完,死去的老鼠就又站起來了,它從嘴里吐出一大口黏糊糊的東西,地上的一攤嘔吐物里面還有很多細長條的東西在扭動。
王書淵強忍著惡心仔細看了一眼,混合著胃液和血液的長條是一種體色半透明的蟲子,數(shù)量非常多,令人頭皮發(fā)麻。老鼠的肚皮鼓得近乎透明,然后破開了好幾個洞,蟲子一條跟著一條地爬了出來,張軒逸嚇得一腳踩在老鼠身上,發(fā)現(xiàn)老鼠的肚子竟然薄得像只剩下一層皮了一般,一踩就塌陷了下去。
這玩意兒竟然已經(jīng)被吃空了。眾人心中咯噔一下,紛紛撤離蟲子所在的地方,幾人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就趕緊離開了。
白楓問道,“那是寄生蟲嗎?”
王書淵有些頭痛,他皺著眉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種魚,叫作寄生鯰?!?p> “這種魚似魚非魚,正常種應該是體色透明的,長度小于十毫米的。它的鰓蓋上有成束棘刺,通過寄生方式生存。寄生鯰見縫插針,如果人走進生活著寄生鯰的河流之中,在沒有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上廁所,那么這種東西就會順著水流游入人的尿道里,它會用身上的刺勾住肉的內(nèi)壁,除非開刀,否則無法取出?!?p> 其他人聽得渾身膈應,加快了腳步,盡量遠離死老鼠在的區(qū)域。
“但是我們眼前的估計是變種,它的結(jié)構(gòu)特征跟寄生鯰極為相似,但是體色偏深,個頭也大了很多。而且,據(jù)我所知,被這種東西寄生并不致死?!?p> 翟萱仍然待在庇護所里,大家都睡著了,唯有她清醒著,腦子里全是墻上被什么人刻意留下的那首詩。
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真如矮個男人所說,是階級?可是難民為什么會分階級?還是說“黑暗區(qū)域”里的人都是兇神惡煞的魔鬼,他們會傷害其他人?翟萱抱著膝蓋,有些忌憚地看著鐵欄桿那頭,昏暗燈光下熟睡著的人。他們有些人的服飾很精巧,絕對不可能是窮人家庭買得起的,相反,在她這邊的人,很多身上都打著顏色各異的補丁,更像底層勞動者。
燈亮起時,一定要走向黑暗。為什么呢?翟萱總覺得這詩里面藏著一些信息,而寫詩的人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不能夠明說。
可是如何通向那一頭呢?不是有鐵欄桿擋著嗎?翟萱想起矮小男人說的話,因為目前城里感染病毒的人非常多,所以他們只能輪流離開庇護所,外出尋找食物,但由于翟萱是新來的,以防她逃走與黑暗區(qū)域的人結(jié)盟,短期時間里,她不被允許外出。
翟萱站起來,有些男人不顧及顏面,直接大敞著四肢躺在地上,她只得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在夾縫中行走。
她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群人像死尸一樣一動不動,便開始放心地尋找出口。但四下全都是密閉的,翟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處掉進來的,庇護所的墻很堅硬,內(nèi)部有點像防空洞,不知道是由原先的什么地方改造的。
翟萱患有輕微的密閉恐懼癥,這個地方讓她覺得很不舒服,說是庇護所,更像是關(guān)押動物的籠子,而籠子中間的鐵柵隔斷是為了阻止兩種動物互相殘殺。
“姐姐,你在找什么?!?p> 翟萱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身,一個半大的小女孩抱著破爛的毛絨玩具站在她面前,五官很精致,像洋娃娃一樣好看,她滿臉都是好奇,似乎在期待著翟萱的回答。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出口?”翟萱壓低聲音問她。
小姑娘神秘地點了點頭,道,“姐姐,我偷看過爸爸他們出去,你蹲下,我告訴你?!?p> 翟萱見小孩子臉圓嘟嘟的,長的又可愛,便彎下腰來,小姑娘乖乖地湊到她耳邊,尖聲尖氣地大喊道,
“爸爸!姐姐要逃跑!”